尾聲 勝利之吻

尾聲 勝利之吻

消防隊趕到,隊員們跳下車,看到這一幕時都心驚了驚。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刺鼻的氣味,廠房上空火光衝天,火勢很猛,藉著風勢向四周翻滾,外圍全部被烈火包裹着,像是一頭黑夜裏咆哮的巨獸。

現場指戰員在緊急商定作戰計劃。

根據風向和火勢蔓延情況,消防隊員們在四周支起四個水槍陣地。

頃刻間,噴射的水柱從四面八方而來,對準火場一陣猛衝,可只是這樣,完全壓制不了火勢。

現場,兩邊南北朝向的庫房中,北邊已經着火,陣陣爆燃聲裹挾在肆虐的火舌中。

經研究決定,由宋居安帶領特勤隊員組成內攻組,佩戴空呼器,深入火場內部。

出發前,宋居安點夠人,對各組分工予以明確指令,而後,迅速在外圍水槍掩護下,衝進庫房內。

踏進火場,煙霧更為濃烈,沒多久就是一身汗。

縱使如此,他們還是要握着水槍向裏面噴射。

廠房內部燒毀嚴重,頭頂還有大團大團的火砸落地面,翻滾一圈,形成新的起火點。

宋居安比了個手勢,示意各組分開行動。

他帶着人去了北側庫房的方向,一面用水槍開路,一面頂着火焰往前沖。

眨眼間,黑色的防護服便消失在黑煙之中,腰上的兩條黃色熒光條被淹沒在火光下。

所過之處,皆被煙熱席捲,恍如煉獄。

庫房頂部實為彩鋼板搭建而成,儘管外邊的人採用了低壓水槍噴射,長時間下,彩鋼板還是會承受不住。

裏面的人走得小心翼翼,但手裏的水槍還在向著火點噴洒,一刻不敢鬆懈,爭取以最快的速度壓制火勢。

十多分鐘后,對講機里傳來:“隊長,南邊庫房大火已撲滅。”

宋居安回復:“你帶人先行撤出。”

沒多久,北側庫房的明火也控制住了,煙霧被水衝散,形勢明顯好轉。

只剩外圍頂部還在燃燒。

宋居安通知大家往外撤。

走出幾步,突然聽到一聲痛呼,前面的人紛紛回頭。

頭頂的手電光直直打過去,是小沈。

他被一堆燒毀的雜物絆倒了。

“這裏不能久留,你們先走。”

下了命令,宋居安大步過去扶他。

其他人也不敢耽擱,走在前面。

宋居安蹲下來,一手攙住小沈胳膊,問:“還能行嗎?”

小沈點點頭,“就是腳腕子有點疼。”

進出火場,這一身裝備本來就重,崴上一腳也確實要命。

宋居安慢慢把人攙起來,扶着他一步步向外走。

就當他們離北側出口只有幾句距離時,驟然間庫房內傳來一聲爆裂。

玻璃朝四面濺落,火焰覆蓋的頂部彩鋼板塌陷,砸在地面上,瞬間引燃了雜物,火光四濺,連成火海。

回頭的那一瞬,恍然天崩地裂。

小聲被這形勢嚇懵了,宋居安快速反應過來,一手抬起護着小沈的頭,低吼:

“快走!”

小沈驚回了神,一瘸一拐艱難地朝出口走。

隨之而來的,又是一聲爆裂!

北側庫房完全塌陷,烈火二度燃起,在鋼板的遮蔽下,水槍根本難以觸及火點。

指揮中心立即通知,調派重型工程機械到場實施破拆。

為協助破拆,又豎起大型照明工具。

灼灼火光與明亮燈光交織,無聲昭示着,驚現還未結束。

……

凌晨四點半,斯微從噩夢中驚醒。

緩過神,她出客廳喝水。

斯微點開手機想看看時間,開屏,一條當地新聞推送進來。

標題——南城區一化品庫房失火,特勤隊入內部滅火遭遇廠房塌陷。

斯微慌得握緊手機,腦中飛快閃過方才噩夢中血腥的畫面。

她搖搖頭,深呼一口氣,手稍稍抖着,點開推送。

新聞配圖還算清晰,可是她尋不到他的身影。

斯微一頁頁滑下去,那些內容她不敢細看,掠一眼就往下看,直到最後滑到底。

模糊的視線里,所有字眼都是扭曲的。

她彷彿被抽去一身力氣,“噗通”沿着櫥櫃滑坐到地面上。

大理石地板,好冷。

比這更冷的,是新聞末尾的那句——特勤隊長與一名隊員狀況不明,現場仍在搜尋解救中。

……

五點,天蒙蒙亮。

斯微攔下路邊的出租,坐進後車座。

司機問:“姑娘去哪?”

她說:“東新村。”

司機發動車子,朝後視鏡偷瞄一眼,被那空洞的眼神驚出半身雞皮疙瘩。

昨夜的火災現場,在天快亮時,終於歸於平息。

廢墟堆上黑煙繚繞四散,消逝於晨時清新的空氣中。

煙火迷霧,真正的化作虛無,煙消雲散。

歷經兩個多小時的作業,消防員們有的靠在消防車邊喝水,有的就地躺下,閉着眼,半醒半寐,進入短暫的修整狀態。

斯微來到這裏時,看到的幾乎就是遍地的消防員,三五個躺在一起,防護服鬆鬆垮垮的穿在身上,臉上被灰蓋了一層,個個看不清模樣。

有的還睜着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頭頂的天空,無神的眼中卻隱約綴着光。

劫後餘生,有驚無險。

他們,又一次看到了初升的太陽。

附近幾戶居民,一大早來給消防員們送東西吃。

這是人與人之間,最平常而又珍貴的溫暖。

斯微一直往前走,也沒有人會注意她。

路過的每一張臉都很陌生,她找得近乎無望。

也是第一次,為自己的臉盲感到深深的無力、氣惱。

她只能這樣盲目地尋找,腳下離廢墟堆越來越近。

她卻不敢再靠近……

假如他不在這裏,那就只有一個可能。

當這一念頭閃過時,斯微僵在原地,呼吸彷彿都被恐懼攫住。

她一身薄衣站在清晨的冷風中,慌張地四下張望,看着那些躺下的消防員。

反覆確認后,沒有一個是他。

即便無數次的暗示自己不能急,可此刻還是慌得六神無主。

一下子,全身都在發抖。

斯微望着來時的路,頓了頓,步履不穩的往回走。

是不是……是不是該直接去醫院?

不對,應該先去特勤隊的營區,或許他們已經撤離了。

可是,要不要再給小許打個電話?

各種紛亂的想法在腦子裏糾纏交織,斯微緊張又心亂,整個人前所未有的失措。

就這樣不知走了幾步,耳邊突然聽到對講機滋滋的電流聲。

她條件反射地頓住腳步。

“大楊,現在清點人數,組織大家登車撤退。”

那人回了聲收到。

斯微皺了皺眉,憑記憶回憶一遍,腦子裏短暫的一懵,一種難以言喻的悸動,頓時在心頭炸開。

她猛地回頭,眼睛快速找到那個大楊,兩步上前攔住對方。

她語速飛快:“抱歉,我想問一下,你是南城區消防特勤中隊的嗎?還有剛才在對講機里跟你講話的,是你們隊長嗎?”

大楊被這一連串的問題問得愣了一下,幾秒后木訥地點了點頭,“我是特勤隊的,對講機里那位也確實是我們隊長,你找他…”

說到這兒,大楊眼珠一轉,視線落在前方:“喏,他已經來了。”

斯微滯住,片刻后,一點點轉身。

太陽自東邊升起,初晨的陽光溫暖卻不夠燦爛。

而正向她走來的那個人,光芒萬丈。

斯微一動不動地望着那道挺拔的身影,這一刻要比曾經每一次見到他時,那心頭微顫的悸動感還要強烈百倍。

那感覺悄無聲息的冒上來,心口竟然也產生了甜蜜的痛感。

很久以前,他問她:如果哪天我也光榮了,你會怎麼辦?

她說:我會好好活着。

然而就在剛才為他心焦失措時,有一個想來可怕的念頭一閃而過——

隨他去吧,從再一次選擇站在他身邊時,她便已然無法接受,再次失去他的結果。

宋居安摘掉防護盔和手套,交給身後的大蔣。

他三步並作兩步,幾下來到斯微面前。

複合以後,他總覺得兩人之間不似從前那般親密,為此他做出許多行動,想向她證明,自己的決心。

即便如此,還是感覺那隔閡仍在。

可自從在這裏見到她,從她的眼中讀到擔憂的那一刻起,他終於真正感受到她的心意。

那種熱烈的相知相許,帶着無法言喻的繾綣之感,將他們的心牢牢綁在一起,就此共赴沉淪。

二人面對面站着。

宋居安臉上落了一層灰,裸露在外的手臂還有傷痕。

他看着她,嘴角緩緩勾起,露出淺然笑意。

遠處清風將煙霧吹散,模糊了身後殘破的輪廓。

斯微定定地看他,不知該作何反應。

笑不出來,反而想哭。

直到某一刻,所有的情緒再也忍不住,眼眶一濕……蒼白的臉上,淚水不斷往下滑。

胸腔中頓生出痛楚,宋居安上前一步,把人攏進懷裏。

動作輕柔,也不管還有旁人在場。

高大的身影將斯微整個罩住,她緊緊揪住他的防護服,縮在他懷裏,不出聲,卻哭得上下抽氣發顫。

宋居安一手附她在背後,一下下幫她順氣,盡量用一種較為輕鬆的口吻轉移話題。

“大清早的怎麼來這兒了?”

斯微哽咽兩聲,斷斷續續說了新聞的事。

“庫房是塌了,但我趕在那以前出來了。”他解釋道,手掌上移:“小傻瓜,有些新聞就是愛博眼球,不負責任的發些報道,不能全信的。”

他輕揉着她的後腦,安撫一般。

斯微稍微動了動,吸了吸鼻子,從他懷裏抬首,對上他含笑的黑眸。

“因為是你,我不敢不信。”

宋居安呼吸一頓,被她這簡單的一句話擾亂了心弦。

須臾,他用指腹幫她擦去眼角的淚,邊擦邊說:“如今有了你,我也不敢有事。”

斯微鼻尖又是一酸,忍住了。

紅着眼眶,瓮聲瓮氣地說:“你沒事我就放心了,你也該回隊裏了。”

說著,就要離開他的懷抱。

豈料剛有動作,又被禁錮在懷中。

斯微反應不及,不解抬眸看他,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他的臉驟然在眼前放大。

時間彷彿靜止,心臟漏跳半拍!

這時,斯微只覺左腿彎伸過一隻手,繼而一股力道帶着她快速往上一提。

腳下失重,身體打橫向地面傾斜。

而肩后的手溫熱有力,支撐着她,給予平衡。

宋居安已經吻下來,他深弓着背,雙唇相貼的瞬間,親得要比以前任何一次都急、都用力。

霸道的體熱感源源不斷地發散出來,斯微軟在他身下,卻也笨拙的迎接他持續的深吻。

隊員們都被擋在身後,即便這樣,一幫人還是跟着瞎起鬨。

哄鬧聲中,不乏有人吹口哨,氣氛爆發到了極點。

一吻結束,斯微都有些氣喘吁吁。

保持着這個姿勢,宋居安一雙沉黑的眼睛就這樣近距離凝視着她,看着她唇上的水光,他勾起嘴角,笑容頗為肆意。

壓低了聲音,他說道:“這叫,勝利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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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煙火凡塵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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