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靈篇 第三章:命懸一線
稀稀疏疏的星光點綴在大千世界的上空,可能是沒有月亮的緣故,星光變得更加璀璨。八海、五洲、四島、三荒,大千世界的每一個地方,都能看到這樣的星空。它們像是主宰們的眼睛,在俯瞰着這群可笑的生靈,看他們的興衰存亡;看他們的奇思妙想;看他們的家長里短。
在齊州南方的一個山林里,坐落着一個不大的小木屋,白樺樹的皮包裹着一個溫馨的三口之家,準確的說應該是四口之家,因為一個小生命即將來到這個世界。他帶着對這個世界的期盼與夢想,沉沉地睡在媽媽的肚子裏。
在天空中的方澤看到了這一幕,不禁心裏有些傷感。曾經多少次他都是那個溫馨家庭的一員,只要自己縱身一躍,這個家庭便會增加無盡的歡樂。但隨着時間的推移,生老病死,誰也無法擺脫輪迴的痛苦。他們不過是臨時在一起生活的路人罷了,最終會不會在下一個起點相遇無人知曉。
方澤的靈魂在空中一旋,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后,投身進到了媽媽的肚子裏。
就在方澤進入母體的一剎那,天空突然變色,幾道驚雷順着方澤拋物線的軌跡一路劈去。
進入媽媽腹中的方澤,感應到這個情況不禁嚇得魂飛魄散。
“這大千世界怎麼這麼不安全,生個孩子也要打雷嗎?”
“不是生孩子不安全,是你帶着前世的記憶,被天道感應出來了,要滅殺你。”
“誰?誰在說話?”
“我是陳判官,我在你的靈魂里植入了我的靈力,所以我能跟你交流。”
聽到陳判官的聲音方澤略感踏實,問到:“陳大人,你辦事兒能不能靠點譜,怎麼給我整這大千世界來了?我這是在為你們地府做事,怎麼連我的安全都保證不了。”
“混賬,怎麼跟我說話呢?我之前買通了孟婆,又給你弄到了去靈虛世界的名額。可沒想到那個唱魂官是新上來的,而且跟我們陳家是死對頭。我這也算百密一疏,以後只能靠你自己了。”
“別……別呀,你把我帶回去不就得了,重新投胎一次。”方澤慌張地乞求着。
“你以為這個簡單呢?大千世界的天道發生了變化,與其他界域都不一樣。在這裏所有非常規性死亡都會魂飛魄散,而且所有力量都很難滲透進來。我這也是抓到了一些空隙才能跟你取得聯繫的。不過你要記住你的任務,當你修鍊到九星層次你就有能力破開虛空去靈虛世界了。不想死就好好修鍊,完成任務。不要耍什麼歪腦筋,在你投胎之前,我就在你的靈魂深處植入了摧魂符。你三歲之後每年會發作一次,每一次發作都會比上一次要更加猛烈。二十歲之前你修鍊不到九星層次,你就會魂飛魄散。你自己好自為之,別忘了只有二十年的時間。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我該走了。”
說完這些話陳判官匆匆的中斷了傳音。
坐在辦公室的陳判官不禁陷入了思索,“這他媽的,該死,雖然不只這手閑棋發揮作用,可也是着實丟人。不過那大千世界也是古怪,以前沒有與那邊的人深接觸。哎!只希望別出什麼意外就好,那小子死就死了,也沒什麼。”
想到此,陳判官喚來了手下。
“你去給我查查大千世界,資料越詳細越好。”陳判官命令一個微胖的手下。
中斷了傳音,方澤還想着要問些問題,可陳判官的聲音已經消散了。
一聲響亮的驚雷,如同一雙巨掌在無盡的夜空撕裂了一個口子,驚醒了沉睡中的萬物。這驚雷一擊,正好落在那被白樺樹皮包裹着的溫馨房子上,由於房屋是純木質的,長年累月木料已經非常的乾燥。再經過這雷電的打擊,房子很快便着起火來。
熟睡中媽媽被孩子的推搡攪醒,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四周已是一片火海。媽媽歇斯底里地弄醒了爸爸,“孩兒他爸,孩兒他爸,着火了,着火了。”孩子的父親一個激靈,從床上跳到了地上。
這是一個個子不高,身材強健的男人。他一把將妻子從床上拽起,左手牽着妻子,右手抱着孩子,順着門的方向便沖了過去。
可是這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四周的火牆將他們團團圍住。
“老婆,你去水缸里,千萬不要伸頭,獃著別動。”他抱起妻子,把妻子放到了水缸里。回頭看着自己的大兒子,“孩子你是男子漢,你怕不怕?”孩子淚眼婆娑地看着父親搖着頭。“好孩子,你把眼睛閉上”。
孩子閉上了眼睛,父親憑藉著記憶,辨認出了窗子的方向。然後將一條浸滿水的被子,裹在了孩子那單薄的身上。只見他雙手托着孩子舉過頭頂,雙手用力把孩子順着窗子的方向扔了出去。
安排好妻子和孩子后,父親也想找地方出去。可是滾滾的濃煙淹沒了他的視野,濃煙順着他的口咽腔流進了他的肺里。幾聲乾咳之後,“噗通一聲”一個溫馨家庭的支柱轟然倒塌。
“一場災難就這樣摧毀了一個美滿的家庭,一切的根源居然是自己。”
方澤這樣想着,也許自己就應該在那個養豬場一樣的地方不斷地輪迴,去體驗不同的人生。由於自己的自私,或者他人的自私,牽連了許多不相干的人。
火漸漸的熄滅了,東方的魚肚白也染上了一絲紅艷。山下村子裏早起農耕的村民紛紛圍攏過來,嘰嘰喳喳地議論着。
“我聽說昨天妖獸襲擊了他家,大人孩子三條人命都被妖獸吃了。”一個拿鋤頭的大漢對另一個大漢說著。
那個大漢反駁說:“什麼呀,是他老婆出軌了,老劉一氣之下同歸自焚了。”
“你們說的都不對,他們是做了虧心事,昨天遭雷劈了。”一個婦人打斷了兩個大漢的議論。
……
大家七嘴八舌地說著,每個人都根據自己的思維猜測着。
在水缸中,母親肚子裏的方澤,從胡思亂想中回過神兒來。他發現母體的心跳已經停止,這也就意味着他即將成為死胎。“我靠,天道你玩我,你這樣不如直接劈死我來的痛快。”方澤心裏這樣想着。
沒有臍帶供給營養與氧氣,方澤感覺一陣憋悶,他想呼吸,可羊水將他的口鼻完全封死。“媽的,這是要玩死老子。”
在母親的子宮內,一個嬰兒如同一條游魚,向大海前方的出口拚命地滑動。擠壓、蠕動、摩擦、支撐,方澤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來的。剛一出來,就感覺自己被一股油膩膩的液體包裹着,連眼睛也掙不來。
他順着浮力飄到了水缸的邊緣,嬰兒用雙手扶着缸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空氣中混雜着煙塵與烤肉的味道,即使這樣方澤也貪婪着吸着彷彿前世抽煙一樣陶醉。
沒過多事,當地的村長,便帶人過來了解情況收拾殘局。
劉獵戶一家雖說不在村籍,但總歸是街坊鄰里的。家中不幸,也不能袖手旁觀。村長看了看被火焰親吻過的一片焦土,嘆了口氣。“不管怎麼說人總是要入土為安的,還是讓人把他們一家安葬了吧”村長這樣想着。
村長命幾名壯漢,將死體抬出來埋了。
令大家奇怪的是,整個屋子只有一名燒焦的男性屍體趴在地上。所有的建築均在大火中變成了焦炭,“一家三口怎麼只有一具屍體?”這是每個在場的路人,內心深處的疑問。
在一片亂焦木下,有一個水缸還完好的保存着。眾人緩緩地掀開缸蓋,一股濃濃的肉香,飄了出來。幾名吃過人肉的大漢,嘴邊不禁流出了口水。眾人定睛一看,這具屍體已經被熱水燙的皮開肉綻。油脂從皮下分離飄在水面,此時已經隨着水溫的冷卻,漸漸凝固。
幾個村名看到這一場景,紛紛嘔吐。有的甚至直接被嚇的昏死過去,場面一時難以控制。
在水缸中方澤嗅到了新鮮的空氣,這股清流讓他恢復了一些意識。他能感覺到有其他人的存在,可此時他的眼睛還是睜不開。嬰兒張着大嘴,不停地哭喊着,只為引起眾人的注意。
村長是個老成持重的庄稼人,在這群農民之中也算見過一些世面。他最先聽到嬰兒的啼哭,“快,快,還有個活的,你們誰把他撈出來。”村長焦急地喊着。
幾次的命令和催促,竟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沒辦法村長只得自己走到水缸前,忍着心中那一絲絲厭惡與貪婪,將嬰兒從水缸中撈出。
村長懷抱着嬰兒,走出了那片黑色的焦土。
一躬身,村長將那個臍帶還留着鮮血的嬰兒放在了草地上。
幾個村民來到村長身邊,小聲嘀咕着。
“村長,這個孩子是不祥之物,剛出生就剋死了自己的父母和哥哥。不能留着他,要不我們村以後就完了。”
“是呀,是呀,村長把他埋了吧”
“村長,埋了吧。”
村長回頭看了一眼躺在草地上的嬰兒,手裏拿着煙袋,喂上了一鍋煙絲之後抽了起來。一邊抽煙一邊思考着,好像這是他一生最難做出的抉擇一樣。嬰兒時不時地哭喊着,彷彿在說:“救救我,我想活命,求你了,救救我。”
一袋煙的功夫很快,但在老村長的世界裏很慢很慢,彷彿他把這一生的回憶都想了一遍。“這個小生命,他還沒有見過這花花世界,就要去另一個世界嗎?好歹讓他活一次,對算對得起這一家人了。”
村長將抽完的煙灰敲到了地上,彷彿做了什麼重大的決定一樣,他問:“誰願意領養這個孩子,村裡會給予他一些補助。如果沒有人願意領養,那也就讓他跟他的家人團聚吧。”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站出來領養這個孩子。村長不禁長嘆一口氣,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孩子說:“孩子跟你的家人團聚去吧。”轉身村長便向方澤走去,打算將他與家人合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