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計劃
齊國襄川一地有一家族眾人皆知——風家。
提起襄川風家,漢州的人類多是要帶上些仰視。
自然,這些仰視是因為整個家族的特殊性:世代行善,為民守衛,風骨錚錚。
自於修悟,有一脈相承之說,風家的特殊力量——便是來自這一脈相承。
不過對於外者,他們並不知曉這一脈相承的源頭是何方神聖,更不知曉他們所覺非比尋常的力量的真面目究竟是什麼。
風家真正的先祖名為風霄,他原本被關在暗獄,但機緣巧合,遇到了來暗獄的寒歸,跟着寒歸一同離開了暗獄。
風霄悄悄跟着寒歸離開后,被寒歸擒住,寒歸差點滅了風霄,但念在同類,且未發現風霄被邪祟侵蝕,忽地心生計劃,派了風霄混進人類中間——那時漢州的人類正聯合冀州,準備發動戰爭,攻打魔族(人類)。
風霄好不容易離開了暗獄,且這相當於交換,寒歸又未有鄙夷之類,便允了這件事。
而且,風霄對於人類是厭惡的。
原先,魔族只是指因被人類視為異類、后慢慢從人類中分衍出來的人類。
“魔族人類”發源於蓬州、映州以及兩州之間海域中的小島,其原始人類與其餘地方的原始人類不同,他們大多一出身就身具魔氣。
他們的身體素質比其餘地方的人類高許多(體型一般和人類相同,但肌肉密度與骨骼堅韌程度等高於普通人類),雙目因為魔氣影響而多是血紅色,靈能多具有攻擊性,而且除了眼睛顏色,有些魔族人類的外貌也會與普通人類大不同。
後來,隨着鴻蒙歷史前進,魔族與妖怪(或其它種類,但妖怪最多)多有通婚,后逐漸演變多樣,不斷壯大,成了魔類,甚至只要沾上魔類氣息的,都會被認為是魔。
時至今日,魔類依舊不喜歡人類,與人類一般井水不犯河水,當然,那麼久的時間長河裏,魔類與人類也有發生大戰。
自然,鴻蒙歷史至今,魔類也有與人類和平相處的,只不過這“和平相處”並不能縮小他們之間的隔閡。
那時是鴻蒙中古初期,一千七、八年前,鴻蒙恆越之地發生了大規模且慘目的戰爭。
當時漢州北部的大漢皇帝準備對魔類發動戰爭,正在派使者動員其它人類國家的皇帝,甚至將使者派到了冀州這邊。
寒歸原先打算,如果那個皇帝真的發起戰爭,他已經安排好的一小隊就直接去殺了那個皇帝,挫骨揚灰,讓那個皇帝魂飛魄散,但現在改了想法。
雖然魔類並不懼怕人類,但戰爭之下,殺戮太多,他不管人類的死活,可是他在乎魔類的生命。
人類擅弄權,他就也這麼做好了。
人類對神明尊崇,龍族屬於神獸之列,寒歸為風霄斂藏了身上的魔氣,且以法器偽造神明祥瑞之澤,讓風霄去了漢州。
風霄到達大漢皇城,也是現在齊國的皇城荊平。
風霄很快取得了趙重真(大漢皇帝)的信任,後來陸續為趙重真做了許多壞事(風霄本身也願意這麼做,因為他厭惡人類)。
後來的後來,就在所有人類使者會面,商討戰爭事宜,風霄與寒歸帶的小隊裏應外合,引了雷霆,轟擊了整個谷鷹小築(商談地),只留下一山殘敗。
像是經歷了天劫一般。
那時,人類之間已經傳出了許多寒歸特意散出去的戰爭是趙重真私心作祟、其中各種陰謀詭計的謠言,再加上恆越之地的戰爭陰影,又有谷鷹小築雷劫之事,其餘國家皆退出戰爭行列。
後來,大漢鬧出內亂,趙重真被殺,改朝換代。
風霄完成任務后,寒歸便放他自由。
風霄在大漢遇到了一位身世悲慘、半人半妖的女子馮妙妙,他自由后,便與那位女子隱居在漢州奎山。
可是,天不遂人願,他遇到了抱元。
抱元那時邪氣侵體,不問是非緣由,只見風霄周身繞有邪祟之氣(但其實風霄並未被邪氣侵染,只是抱元一時未看清),便直接揮刀。
抱元和風霄大戰,風霄不敵,被抱元斬於刀下,但他也重傷了抱元,與此,其妻馮妙妙一同被斬於刀下。
風霄之身雖被斬消,但其魂仍在,因馮妙妙的死亡,怨氣衝天。
就在抱元無力再戰之時,易七里(易家先祖)趕到,以棋為封印,將風霄困在了一副棋具里。
風霄和馮妙妙的孩子便是人類記載中的風家先祖風陌。
後來,空上帶着抱元與封印風霄的棋具上了大明寺求醫。
抱元開始修慈悲,覺明則天天為供奉在佛前的風霄誦經。
大明寺修行中,抱元洗去一身殺戮,但是風霄的怨恨卻與日俱增。
再後來,抱元在木陵作亂之時殞身,卻投胎轉世於風家,成了季厘。
后覺明受抱元委託,將棋具交予了易拾。
而風陌,他當時已是十六歲年齡,他早已經知曉了自己的身世。
風陌外表是正常的人類,只有深藏的幽冥之息表示着他其實身為魔類。
風陌這些年受馮妙妙的影響,性格溫良友善,只有在幽冥之息的影響下才會顯露出寒冽。
易七里告知了風陌馮妙妙和風霄的死,並告知了原委。
風陌葬了馮妙妙,離開了人煙為無的奎山。
後來,他在人類世界成家立業,娶了人類女子,但是他這一脈下去,子孫五人,加上他六人,體內都藏有幽冥之息,一種奪走其它生靈生機的殘忍恐怖的力量。
後來風家一代代相傳,原本已經慢慢消除了幽冥之息的影響,直至三年前,原本最有可能完全從體內消除幽冥之息的風悉突然爆發了體內深藏的幽冥之息,一瞬間奪走了風家一脈襄川的所有人的生命,也給整個襄川帶來了巨大災難。
那時風家,死的死傷的傷,體內擁有幽冥之息的,除了季厘,都死了。
空上救了季厘,他走後,季厘用了近三年時間,終於在大明寺找到了覺明。
除了抱元在木陵作亂之時殞身後歷經千年投胎轉世於風家成了季厘,覺明將一切都告訴了季厘。
覺明說,只要季厘與易家後人用那副棋具下一場四劫循環的棋,就可以解開封印,那時候,季厘自會見到風悉,也會得知何徹底消除幽冥之息。
季厘選擇相信覺明,所以他來到了白石城,來到了山城方,惹了易家的人。
他本以為要費些心思,引到易家人和他下出四劫循環,沒想到易今淮突然出現。
他的母親有風家血脈,但他一直未住在襄川,幾乎無誰認識他,而且這三年,他長身體,外貌變化了許多,這裏就更沒誰認識他。
也就易今淮,說他化成灰都認得。
然後他和易今淮商量好,和他一起下出四劫循環。
他身體的幽冥之息確實消除了,他確實見到了風悉——風悉是為了風霄來的。
而風霄,棋盤的封印解除,應該會出來的。
當時他在虛幻中,實在不明白風霄看他的眼神為什麼如此惡毒,他甚至能感受到風霄想將他啖肉噬骨。
現在,看見自己一身佛光后,他明白了。
他應該就是修了屠刀后又修慈悲的抱元的轉世,而那和尚,應該就是覺明所說故事中屠刀刀靈空上。
抱元算不得佛門者,但覺明說過,“抱元修了慈悲后,心有大慈悲”,又說“我佛慈悲”,“不悟即佛是眾生,一念悟時,眾生是佛”。
或許他曾可以早做猜想,但他知道木陵的事,知道地支殿的事,他一直以為,地支殿一切都不復存在,連同守護神明和守殿神使。
他那時未想到,現今一切,也只有這種解釋合理且通順一切。
風悉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後,易今淮抓住他未讓他去追。
他知道,他去了也無用,反而會弄出其它不必要的事情,雖然現在已經出了意料之外的事情,但是這只是因為這副棋具有問題,而不是他和易今淮有問題。
棋具在這裏,風霄在這裏,風悉一定會再回來。
他順着易今淮的目光看向對弈台,卻見和空上一起的那位年輕男子正站在棋盤前。
季厘和易今淮皆不明所以,他們只感覺到周圍祭起了結界,擋住了外面的人群,而外面的人群,就像靜止了一樣。
封意手執黑棋,落下一子。
但那黑子並沒有落到棋盤上。
棋盤忽地浮起另一盤棋局,那棋局虛顯着,卻撐住了封意落在的一子。
黑子虛化,像是立體的影像,落在了棋盤上。
一顆白子緊接着顯出。
隨着白子顯出,桌子上棋盤的氣息開始劇烈了起來。
黑子白子落,那氣息越來越劇烈,甚至波及到站在結界裏的其餘人(季厘,易今淮,蔡敘,雲俟,李明旭,易允巧)。
空上手執佛珠,低念着佛經,那股氣息波動像是突然觸及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一下子縮了回去。
封意和白子最後也下成了四劫循環,但莫三辭看了整個過程,她知道,封意是故意的。
在封意落第十二子時,封意已經可以贏了,但封意並沒有讓自己贏。
白子被封意帶着,下了四劫循環出來。
易今淮和季厘也看出來了這點,對封意的計算能力都忽然很感興趣。
四劫循環一出,棋盤突然安靜,一切似是恢復了,只剩下棋盤上的四劫循環。
結界消失,結界外的時間似是又開始行走。
封意此時已經站到了莫三辭身邊,人群的沸沸揚揚已經越來越低。
他們都對剛才的事情滿腹不解。
易今淮在那些人類開始詢問時,搶先道:“這棋具屬於佛之物,實在多是奇特之處,大概佛說機緣,我們就這麼遇上了,此次能與季兄手談,實屬樂事,又得巧遇佛緣,更是幸事,只不過我為修劍道之人,修佛實屬為難。”
季厘道:“既是緣分,隨緣自在。”
易今淮道:“說得好!”
兩人這一談話,人聲就更小了,蔡敘趁機站到對弈台,宣佈了比賽結果,然後順着易今淮的胡扯,把棋具贈給了季厘。
“既然是你的佛緣,就贈予你了,想來,這也是隨緣。”
季厘謝過,就收了。
對弈區經過一番吵鬧的交流才逐漸散了。
易家人先行回去,只留了易今淮。
易允巧走時,問了易今淮有沒有什麼不舒服,得到易今淮說“我一切無恙”后才跟着易家人一塊兒走了。
當晚,季厘就和蔡敘告辭。
蔡敘知道季厘是有些事要處理,已經不能待這裏了,畢竟有神明來找季厘。
他未多留,只給了工錢:“這裏隨時歡迎你回來。”
蔡敘的話無半分虛情假意,季厘心中一熱,道:“謝謝蔡叔。”
蔡敘拍了拍季厘肩膀:“保重!”
李明旭和其餘一群山城方員工也和季厘說了些告別的話。
雲俟道:“在下在這邊有個偏靜的莊子,如果諸位不嫌棄,可暫住在那裏。”
季厘還未說話,易今淮就道:“如此甚好,多謝雲莊主。”
雲俟道了句“不必客氣”,轉向封意、莫三辭和空上,“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封意和空上幾乎一同道:“多謝。”
莫三辭跟着道:“多謝。”
雲俟對於他們的客氣,實在有種奇異的詭異。
神明都這麼客氣嗎?
而且這位可是自稱大荒神尊,這種地位,還需要對他者這般客氣嗎?
他心中有種詭異的不知滋味,但一貫的風度並未讓他露出什麼破綻。
“您們客氣了,這是在下的榮幸才是。”他說罷抬手請道,“請!”
雲俟的莊子確實偏靜,它在深山中。
不過好在幾位都是修悟者,不用慢慢走路。
雲俟帶着他們直接進了院子裏。
莊子很大,也很安靜。
周圍隱隱飄着香味,淡淡的,有有種樹葉的味道。
院子離正坐一位拎着燈籠的四十歲左右的男子,好像在賞夜景,他顯然被這情況驚了一下。
“莊主!”男子認出雲俟后,臉上的驚訝變成了驚喜,“原來是您啊!”
雲俟介紹道:“這是守院子的楊老伯。”
楊老伯施禮:“諸位客人好。”
雲俟道:“我這幾位客人這些天都住在這裏。”
“噯!好!”楊老伯應道。
客房幾乎每天都有丫鬟收拾,乾乾淨淨,雲俟在楊老伯的引着下,將他請的幾位安頓好,才找了間客房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