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霸王別姬

有些人，若是可以選擇，一生都不想有告別。魏燾，景穆，在賀小安的心中佔據了同她父母一樣重要的位置，也都是她的家人，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離開就意味着再也見不到了。

“你也趕快收拾收拾，我們後日便出發。”易習習在一旁提醒道。

“怎麼這麼快啊？”賀小安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不是說好的一個月嗎？”

“本來我都想明天就走的，可我知道，這裏還有你放不下的人，明天就是給你來告別的。別說我不夠意思啊，反正是要離開的，早就早好。再晚幾日，你覺得你就不會難過了嗎？”易習習一眼看穿了賀小安的心思。

“離開我該怎麼說？景穆還很小，你應該比我更了解作為一個皇子的一生都會經歷多少算計，若我不在他身邊，他該怎麼辦呢？”

“你是不是不想走了？”

“沒有”賀小安倔強的搖頭，可她內心其實是在一片糾結當中。

“哎，你們女人真麻煩，就喜歡口是心非。”易習習無奈的搖頭，“我也不想逼你，回去與否都是你自己的選擇，你更想要過哪樣的生活，你自己決定。時間很緊，現在已經五月了。我們必須趕在六月十五日的月圓之夜去到洛陽城，否則晚了的話，就回不去了。所以，如果你決定要走，後天早上一早回來跟我匯合。你若不走，我也是要走的，我已經受夠了這兵荒馬亂的生活。”

易習習有些氣惱的離開了，他沒想到賀小安會動搖，不過很快他也理解了，在王府的這些日子，他也常常聽下人們說起，當年泰平王爺與王妃之間恩愛的往事。即便是如今，賀小安觸犯了先帝的龍顏，可魏燾依舊將年僅四歲的景穆立為皇太子。有個想要稱霸天下，征服四方的統治者。竟然會愛上一個從現代穿越而來的小導遊，還為了她不惜放棄帝位，為了她與這個世界抗爭。在易習習看來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賀小安聰明機智也可見一斑。

可他不一樣，他對於柔然的朝雲公主並沒有賀小安對於魏燾那樣的感情，但時至今日，他也釋懷了對吳歡的那些恨意。也感謝她在惡狼林立的柔然草原上，給了他庇護，也讓他有更多的機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時間可以改變一切，也改變易習習和吳歡，只是亂世，人的命運從來都不由人的自由意志而轉移。所以回去的信念，在他的心中始終堅定不移的相信着。

賀小安在不久前，看着自己日漸虛弱的身子，她預感着自己得了不治之症，或許在不久之後將會死去。所以她不願魏燾發現她身子的秘密，她也不願再去宮裏，她託付高允好好的守護景穆。似乎都是在把每一天都當成了最後一天來過。

可當她發現離去之期，更近的時候，她才突然覺得心慌。也許穿越回去了，以現代的醫療技術，她不會死，所以這次的離開其實代表着希望。只是時間快得有些超出了她的想像。

在御書房裏，王府的侍從稟報着王府里發生的所有事情。

“你說什麼？那丑奴說要帶她一起回家？”

“是，娘娘似乎跟那丑奴的關係很好，他們會在一起暢談家鄉的風物，還一起研究回家的路線。”

侍從說完抬起頭，發現魏燾正陰沉着一張臉，嚇得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往下說去。魏燾斜靠在座塌上閉目養神，不再理會所有的人。太監讓侍從去殿外候旨，大殿上就只剩下了魏燾一個人。

對於賀小安這段時間的古怪行為，魏燾一直沒有想明白為什麼。為何他們的關係，似乎在某個時間裏，突然變得有些疏遠了。賀小安住在王府，偶然才進宮來看他一次，他們之間連見面都是匆匆忙忙。也少了往日的那種痴纏和親密。

當然這些事，也只是在被人提醒的時候，魏燾才突然覺得內心有些空虛，更多的時候，他都跟大臣們在一起。早朝結束后，尚書台上將需要擬定的奏摺送進御書房，一撥又一撥的大臣等待着覲見。皇帝似乎也成為了整個天底下最忙碌的人，連拓跋健都懂得忙裏偷閑去陪陪林婉茹。

“陛下”太監小心翼翼的走進來，一般這個時候他來打擾，必定又是有人等着來覲見了。可他今日並不想見任何人。

“誰要見我？”

“是，賀蘭夫人。”

魏燾眼裏露出些疑惑，正要開口說讓她進來，那太監便繼續道：“夫人並不在殿外，她讓人來請陛下，讓你晚間移駕樂華殿用晚膳。”

“好，朕這就去”魏燾突然站起來，就要往外走。太監有些為難的說道：

“可是陛下，現在天色還早，離晚膳時間還有一個時辰。你之前叫了工部尚書來回稟西北修築水渠之事，人也已經到了。”

魏燾這時候才想起來，自己的確是叫了工部尚書來回話，可這太監也聰明，知道魏燾正因為賀小安的事情生氣，所以他遲遲不敢進來稟報。可當樂華殿的宮女前來邀請魏燾去殿裏用膳的時候，他便知道機會來了。特意選擇這個時候進來稟報。

哪知魏燾聽了擺擺手，“讓他明日上午再進宮來，朕今日不想再談國事。”，皇帝起駕去樂華殿，原本後面要跟着一群烏泱泱的人，但今日他選擇了一個人單獨前往。路上撞見他的宮人們都嚇得退到了宮牆邊，退出一條路。

樂華殿的守衛看見魏燾嚇得跪地要去稟報，卻被魏燾一把抓住，問道：“你們娘娘呢？”

“娘娘在小廚房裏，說是今日要親自為陛下和太子下廚。”魏燾鬆開侍衛的手，徑直朝着小廚房而去，也不許宮人稟報。

“母妃，你今日做的這道菜叫什麼？”

“這個呀，名字叫龍鳳燴，取上好的甲魚和山雞，甲魚是水系龍族之王，山雞是雛鳳，所以名字就叫龍鳳燴。這道菜相傳是西楚霸王項羽在彭城稱霸之時，虞姬娘娘親自設計的龍鳳宴，所以呀，其是它還有個名字叫霸王別姬。”

賀小安與景穆的交談，被從後面悄無聲息闖入的魏燾打斷，景穆見了魏燾上去行禮，怯怯的道了一聲“父皇萬歲”，賀小安並未停下手裏的活，只是微微抬了眼問道：

“陛下怎麼來得這樣早，這道龍鳳燴得熬一個時辰才能好呢。”

“朕今日沒什麼事，所以便想早些來看看你。怎麼今日還自己親自下廚了？看來朕與太子都有口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