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官歸隱的軍師06
屈守疆果然還是答應了李景信的請求,這在李景信的預料之中。
畢竟他只求一隊護衛護送他回京,這實在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若是他日他得勢,這落難相助的恩情,他定然記在心中;相反,若是他失勢,不過是損失一隊護衛罷了……對有聖上特許,可有三千護衛私軍的屈家來說,實在是不痛不癢。
至於屈守疆對他那略顯冷淡的態度,李景信也不太在意。
畢竟眾所周知,屈家並不願意捲入朝堂之爭,處於邊疆的上堰並不歡迎他這個京城來的皇子,也是情有可原。
自覺想通其中關節,李景信也不欲在上堰久呆,屈守疆一說人準備好了,他立刻提出了告辭。
屈守疆:……
#表情瞬間猙獰.jpg#
再給他一個月,不、半個月……十天,他一定能把軍師留在上堰。
這麼想着的屈守疆連忙藏起前幾日的敵意,分外真誠地請求六皇子殿下在上堰多留幾日。
李景信以為他這驟然好轉的態度是因為自己提出離去,離開的態度更加堅決。
屈·笑容漸漸消失·守疆:……京城的人果然狡猾,皇子沒一個好東西!!
李景信:屈將軍果然不願意他久留……盡心竭力駐守邊疆,不為名利、不涉黨爭,屈家真乃忠義之輩也!
時越在旁看着這雞同鴨講的兩人,藉著喝茶的動作才掩住了嘴邊的笑。
——先前怎麼沒發現,李家小六這麼有意思。
……
臨走之前,屈守疆還是單獨請時小先生吃了一頓飯,正正經經地闡明了心跡……
——不出所料,被一口拒絕了。
#哭成個兩百多斤的胖子.jpg#
到手的軍師飛了,屈守疆慪得心口疼,連送別都稱病沒去。
——眼睜睜地看着軍師離去,他怕自己承受不住這沉痛的打擊。
*
李景信不知道屈將軍的心痛,他見到那幾個護衛,着實驚訝了一陣兒。
人數不多,只有十幾個人。
——這是他提的,畢竟人多目標也大,容易引人注意。
可這十幾個人,都是下盤沉穩、氣息悠長,一看就是練家子,而且令行禁止、紀律嚴明,這般訓練有素,一看就是屈家軍的精銳。
時越倒不意外:置身在這世上,哪有什麼真正的超然,屈家也是要押寶的。
李景信想起了臨行前小先生和屈將軍的單獨相聚:是因為小先生幫他求的嗎?
他轉身向著時越,拱了拱手、行了一禮。
時越雖然動作避讓,但是心裏倒是受得十分坦然。
——雖然和李小六想的不太一樣,但是李小六確實該謝謝他,不然屈守疆那個臉盲,很可能將信將疑地隨便給一隊護衛就把他們打發了。
*
時越想的確實沒錯,但是他還是漏了一點——
“先生,葯好了。”
護衛隊的首領屈平,畢恭畢敬地端了一碗黑漆漆的中藥,送到時越旁邊。
時越:……媽的,失策了。
他微笑接過那葯碗來,似乎覺得有些燙,沒有立即飲下,而是端着輕輕晃蕩着。
屈平趁勢道:“上堰位於邊境,常有胡商往來,有些內地不常見的藥材,先生他日若是閑暇,可去看看,說不定有可以用的種類……”
時越:……
他這個是debuff,治不好的那種。
——這種解釋顯然說服不了他人,上輩子時越就領教過了。
於是,他照例讓系統封了味覺,然後乾脆利落地將碗裏的黑漆漆的葯汁一飲而盡,又同屈平道了謝。
屈平有點遺憾地拿着葯碗告退,心裏還想接著說說上堰的好處。
上堰真是個好地方,民風淳樸、姑娘也好看……若是想看大漠孤煙,城外跑馬半個時辰就行了。
不着急,下次送葯的時候接著說就是了……
這一路,務必要讓時小先生對上堰留下個好印象。最好把那位皇子殿下送到京城之後,他們帶着時小先生一起回去。
時越:……
不去、不去,打死都不去!再去第二次他改跟李小六姓!
#冷漠.jpg#
*
所謂中藥,不僅喝的時候苦,喝完之後,那味道更是會在嘴裏存留許久,讓人慢慢“品味”。
時越喝完葯,盯着馬車矮桌上那精緻的小點心看了幾眼,又意興闌珊地翻回身去、重新窩在馬車的一角。
——要麼他重新打開味覺,被那苦中混雜着酸的奇妙味道洗禮一遍;要麼他繼續封着味覺,眼前的小點心只能看不能吃。
哦,也不是不能吃,只是吃起來……跟嚼蠟似的。
李景信掀開車簾進來的時候,就正看見時越窩在馬車的一角、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想到剛才端着葯碗出去的屈平,他頓時心生瞭然。
雖然這一路上已經見過不少次了,但是每一次看見小先生這個模樣,還是忍俊不禁。
先前小先生無論遇到什麼情況,都是一副遊刃有餘、盡在掌控之中的態度,教人不知不覺就忽略了他的年紀。
——如今這表現,這才讓人想起,這終究是個少年人。
李景信順手拿起了一塊芙蓉糕,幾乎同時,一道幽幽的視線就落到他身上。那糕點離他越近,那道視線就越發灼熱……
李景信有點想笑,但是他忍住了,重新把那塊芙蓉糕放了回去——一臉正經的模樣,一點都看不出來他剛才再刻意逗人。
他咳了一下,用哄自己拿五歲大侄子的語氣道:“京城有好些個糕點鋪子,等過幾日到了京城,我帶先生過去。”
……宮外有好些個糕點鋪子,等過幾年你年紀大些,我帶你過去。
——連說辭都沒怎麼變。
時越不知道自己被當小屁孩哄了,只暗道李家小六還算懂事。矜持地答應了一聲,行為上倒是很實誠地坐了直,拉開系統地圖看了眼現在的方位。
又是一愣……
李景信看着他突然嚴肅起來的神色,不由也收了先前玩笑的心思,他端坐了姿勢,問:“先生,可是有什麼不對?”
時越:不對大了!
前面密密麻麻的紅點,全是怪,額、不……全是敵對勢力。
這景象,大概就類似於他在北滄被迫和李霍兩人組隊之後所見。
因為大盛人口密集些,這情形還更壯觀一點。
李景信問:“可要立即停車?”
時越立刻搖頭否了。
不能停在這裏,十數人的車隊,都是青壯年,突然堵在路上才顯眼,便是一開始沒注意到,這會兒也會被注意。
他當機立斷地對李景信道:“繞路!前面再走百丈遠有個岔路口,走西邊的路。”
李景信點頭答應了一句,先是立刻掀開帘子吩咐下去,見時越擰着眉思索什麼,他甚至都沒有立刻打斷他問原因。
時越見李景信這樣,神色忍不住緩和了許多。
穿越任務做多了,什麼樣的“天命之子”都能遇見。有些天命之子甚至都讓人懷疑那個世界的是不是眼瞎……
對比起來,雖然這個世界有debuff在身,但是天命之子實在是太叫人省心了。
大部分時間對他的建議都是從善如流地採納,就算有異議,也有理有據地提出疑問,等被解釋清楚了,再按照執行……
甚至遇到情況緊急的時候,也會先按照他說的行動之後,再詢問原因。
對比起某些個對人不對事、偏偏要和他對着乾的天命之子,時越甚至想給李昀打個五星好評。
——要是天命之子都是這樣的,他也不用這麼早就心力憔悴,只想着去干文職養老。
現在李家小六也繼承了他爹這個優良的品質,雖然只是暫時同行,但是簡直是太讓人舒心了。
李景信覺得他竟然從小先生眼裏看出點……慈愛?
他眨了眨眼,將那點錯覺甩出腦海,又問了一遍,“先生?”
時越這才想起解釋來,“我覺得前面那座城有點不對。先繞開,然後叫個人去城裏打聽打聽,看有沒有什麼事兒。”
時越只是含糊的一句“我覺得”,但是李景信神色立刻就凝重起來。
從北滄過來拿一路,這位小先生的“感覺”幫他們一次又一次地避開北滄人的巡邏。
而且他每次雖然說是“覺得”,但是神情卻總是篤定之態,像是天下間無人無事不在他的預料之中。
這讓他想起一個人……
每逢大宴,帝王左下首位定然是空置的。
崔司空在父皇尚未發跡之時便已跟隨,數十年出謀劃策,嘔心瀝血、勞苦功高,可這樣的人甘願居於那空位之下。
龐義勇龐太尉,追隨父皇多年,南征北戰,大盛的半壁江山由他打下,可這樣的大功臣卻也心甘情願的往後挪了一個座次,並不與那空位相平。
至於其餘人等,更是毫無異議……
他沒有見過那個人。
不、或許見過,但那時候他實在太過年幼,一點零星的記憶都沒有,那人也並沒有畫像留存。
——凌雲閣三十六功臣中,第一張畫像是空白的。
因為畫這些畫像的畫師並未見過那個人。
父皇曾酒後笑言,他要苦練畫技,日後親自補上這個空白。
不過也只是酒後笑言罷了,畢竟只處理政務就已經足夠父皇從早忙到晚,哪有空閑習練畫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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