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官歸隱的軍師04
李六一連幾天精神恍惚,讓霍寬都心生擔憂。
問自家主子沒有得到回話,霍寬把求助的目光看向時越。
時越正習以為常地咳着血,自從咳血被發現了以後,他也不藏着掖着了——那還怪累得慌。
反正他們看着看着也就習慣了。
就比方說現在,霍寬看見他咳血也不像當初那麼緊張,例行的關心詢問之後,還記得自己一開始來找時越的緣由。
“沒事兒……在那悟呢。”未免給人造成不必要的壓力,時越語氣十分輕鬆。
然後……
霍寬點點頭,表情肉眼可見的一松,道了句謝,就走了。
……走了?
——那可是你家主子?這麼不負責任的嗎?
被這麼信任的時越摸了摸自己那丁點大的良心,難得生出些愧疚來。
……要是進上堰之前,李六還沒恢復正常,他就再幫幫忙好了。
所幸,在進入上堰的前兩天,李六像是終於緩過來了。
他頗為鄭重地同時越道了謝,又重新自我介紹了一番——大盛六皇子,李景信。
李家小六終於有了大名,可喜可賀。
作為交換,時越也告訴了李小六自己的全名,“時意”。
——什麼?你說是“假名”?
怎麼能叫假名那麼俗氣?這年頭,誰行走江湖沒個諢號?
……
李景信雖然知道這位小先生早已猜到,但是真將一切坦白,還是讓他鬆了一口氣,好像把心頭的一塊大事兒放下,覺得兩人關係瞬間親近了不少。
幾人還算順利地進了下堰。
這個時候是不太鼓勵百姓四處遊盪的,要想離開戶籍所在地,需要一類手續十分麻煩的證明,叫做“過所”。
他們一行人用的過所,是時越從那些山匪身上摸出來的。當然上面的信息跟三個人肯定對不上,時越使了點障眼法,最後成功矇混過關。
就昭林郡那情況,普通老百姓顯然不太可能弄到“過所”,顯然,那群山匪就算是在通縣應當也是欺壓百姓的那一波人。
*
進城之後,當然要去找屈將軍,但是他們這一路風餐露宿,都快活成了野人,這時候奔着將軍府去了,怕是在門口就會被當成討飯的趕出來。
當務之急,是打理一下儀容。
這一路上,除了最開始那一波山匪,也沒遇到什麼情況,三人又是在野外沒有用錢的地方,雖然錢不多,但剩下的銀子,還是足夠租了一個小獨門獨戶的小院子的。
等到重新打理完畢,終於有點人樣了,李景信和霍寬卻有了分歧。霍寬的意思是他帶着信物去求見屈將軍。但是屈將軍其實並非李景信的親信。
李景信趕這麼大老遠的路,來求助一個不是親信的屈將軍,也是有原因的。
他這次在北滄栽了這麼大一個跟頭,便是因為錯信了“自己人”,這會兒李景信也來不及排查到底何人背叛,索性全都避開。
屈將軍不是他的人,但也並不是別人的親信,這就足夠了。李景信也不必他做什麼,只是求一隊護衛。
——護送皇子回京,屈將軍想必不會拒絕的。
但是問題也就在這裏,屈將軍並非李景信的親信,只帶着信物上門,對方未必肯幫,而李景信親自上門,霍寬又害怕危險。
萬一……就是有萬分之一的概率,這位屈將軍投靠了別人,李景信這次便是有去無回。
霍寬當然不能替主子做決定,最後李景信拍板——他親自去將軍府。
走之前,他突然想起來,轉頭看向一旁老神在在喝茶的時越,“先生怎麼看?”
因為吹了一首小曲兒,終於把“小先生”前的那個“小”字拿走的時越笑了笑,將手裏的茶杯放下。
“……你還是好好想想罷。”
時越語氣輕淡,李霍兩人卻驟然變了臉色。
霍寬失聲:“屈將軍也投靠他人?怎麼會?”
先前他只是為了主子的安危,例行排查可能的危險,但是心裏也十分相信這位屈將軍的。
說起來,這位屈將軍其實是前朝降將。
這麼說,或許不太準確,屈家駐守北疆的歷史比前朝的歷史還要長。一個家族能延續如此之久,自然有他們的生存智慧
——其中之一便是絕不參與皇子之爭。
但這種事情,誰又說得准呢?
時越知道他們誤會了,他站起身來,笑問李景信:“敢問殿下,您見過這位屈將軍幾次?上次見到屈將軍,又是何時何地?”
李景信:“去年年末……大盛每三年,各地駐疆大臣都要入京覲見……”
他唇瓣動了動,神情凝重下來,顯然也意識到什麼。
霍寬看看主子,又看看時越,想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您的意思是屈將軍……不一定認識主子?”
他又喃喃低語,“可不會啊?去年屈將軍才入京覲見過,入宮前還跟殿下寒暄了幾句,不會這麼快忘吧?”
時越搖搖頭,“我聽聞,屈將軍並不擅於記人相貌。”
……其實,屈守疆是個中度臉盲,不是很熟悉的人,他根本認不出來。
當年李昀收服屈家軍,是派他來跟屈老將軍談判,談判倒是順利,不過之後為表友好,由當時同他“年紀相仿”的屈少將軍帶他去城內四處逛逛。
他只在一個小攤旁邊看了片刻,就眼睜睜地看着屈家少將軍帶着另一個跟他衣飾相仿的人一同走了,一路甚是自然地繼續介紹着當地的風土人情。
被拋在後面孤零零的時越:……
說實話,他甚至有一瞬間覺得這是屈家設好的圈套,趁談判結束鬆懈之際把他引到街上,然後再伺機殺人。偏就是那麼巧,那日是北滄在上堰城內姦細和外部串通,想要拿下上堰的日子。
不過後來,親眼看着那個和他撞衫的人,被屈少將軍拎小雞仔一樣拎起來,麻袋似的橫擱在馬背上,一邊逃一邊被顛得吐……
……說實話,時越其實有點慶幸的。
幸好被拎不是他。
*
李霍兩人一點都沒有懷疑時越的話的意思,也沒有問他那個“聽說”是聽那裏說的。
不過,李景信沉吟了一下,還是道:“我還是準備親自登門,不過要做些準備……”
時越點點頭,“你決定便好。”
他本來就是給這兩人提個醒,別等進去后直接被當騙子轟出來。至於李景信怎麼取信屈守疆——李家小六要是連這點事兒都做不好,那他死在北滄不冤。
……
幾人畢竟奔波了許久,既然還有準備要做,索性就不急着今天去將軍府,先好好歇息一夜再說。
*
屈守疆雖然是個將軍,但是實在是個很接地氣兒的將軍。
練兵空閑,也常在城裏逛逛,路上的百姓見到他也不驚訝,都熱情地招呼着他,甚至還有些年大的婦人還拉着他問幾句他懷孕的媳婦幾時生產。
屈守疆雖然也不太認臉,但是都覺得面善,知道是常碰見的熟人,一一笑着答了,面相雖凶,但他其實脾氣不錯,被一路問着也不見不耐煩。
街邊也有熱情的小販,把手裏的老母雞往屈守疆手裏一塞,道:“夫人既然要生產了,也該燉湯補補身子,也好再生個如將軍一般威武的小將軍。”
屈守疆當然不收這些東西,板着一張臉要給銀錢,可這會兒工夫,那小販已經把地上鋪的破布一卷,腳底抹油地溜了。
若是追,屈守疆肯定是追得上的。但他從小在這兒長大,上堰的百姓大都知道自家將軍這點不大不小的毛病,那人只跑了幾步,就站住了往人群裏面一藏,毫無破綻地融進了正逛街的百姓之中。
屈守疆抬眼,看來看去覺得誰都挺像的,但又不好挨個抓人去問,這事情就只能這麼了了。
他拎着一隻被五花大綁的母雞接着往前走,又收穫了大蔥、豆腐、豆芽若干……給的人全都說是可以和雞一起燉的……
屈守疆抱着罐子掛着蔥拎着老母雞往前走,心不在焉地想着到底該是豆腐燉雞呢、大蔥燉雞呢、還是豆芽燉雞呢,冷不丁地就看見一個人影。
!!!
這個人!
他、打、死、都、忘、不、了!
原本已經被綁地奄奄一息的老母雞似乎察覺逃跑的機會,費勁全力撲棱着翅膀,只是那繩子啊綁得實在結實,只留下一地零零散散的雞毛。
……
李霍兩人去將軍府了,時越覺得依他們的能耐,大概率還是能要到一隊護衛的。他就等着抱大腿,跟着一起回京就行了。
於是,他很放心地出來浪了。
時越記性不錯,但對快穿者而言,這其實不算是個好的能力,過於冗雜的記憶容易把人逼瘋。不過,好在時越早就過去了那個最危險地階段,他學會把這些記憶分門別類地收藏起來,等到需要的時候,再調出來看。
故而,他雖然已經許久沒來上堰,但是如今走在街上,還是能想起當年那位少將軍語帶自豪的介紹。
確實……於那時已陷入煉獄的中原大地而言,上堰實在算的上凈土了。
時越對照着記憶,緩緩走過這些攤位,今昔的模樣對比,倒是橫生幾分趣味。
正悠悠閑閑的走着,突然聽見一陣不太和諧的“咯咯”聲——誰家的母雞沒關住跑出來了?
時越想着,抬頭去看,就看見一個近兩米的中年壯漢氣勢洶洶地走過來。
——表情夠凶、氣勢夠足。
……要是不看他手裏提的母雞和身上掛的大蔥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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