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柏崇偶遇鄭艾
進入大學后,柏崇一邊努力地學習着專業課知識,一邊趁着閑散的時間做些兼職,而在他的大多數兼職中,盧達成了他的金牌合伙人。不知不覺,兩個月的時間過去了。柏崇在學校里度過了他18歲的生日。夜幕降臨,柏崇獨自一人走在學校旁邊的商業街上。蛋糕店裏擺放着各式各樣的蛋糕,柏崇挑選了很久,終於挑了一個小蛋糕,此時父親打來了電話。
“柏崇,生日快樂!很抱歉你過生日爸爸沒有陪在身邊,你在那邊過得還好嗎?”
“挺好的爸,你最近怎麼樣呢?”
“現在不做工程了,改做木匠,一切都好,你缺錢嗎?”
“我不缺錢,我現在勤工儉學,再加上有獎學金,足夠我花了,你不用擔心,爸。”
“好,那就好,在外面照顧好自己,天冷了,多穿點,等忙完了這陣,爸爸去看你!”
“謝謝爸。”
“那先這麼說,我這邊還有點忙,掛了啊。”
夜深人靜的河邊,柏崇捧着一個蛋糕,一邊許願,一邊拿起小勺子吃了一口。湖心的水面上泛着微微波光,微風襲來,湖的對岸亮着幾盞孤零零的路燈。看見路燈,柏崇想起了自己跟死黨在高中校園裏胡鬧的經歷,直到想到了從自己生命中匆匆劃過的左瑩,柏崇輕輕嘆了口氣,說道:“左瑩,你還好嗎?”
天上的月亮漸漸隱消於烏雲之後,好似不多時,天就要下雨了。
年關,柏崇加入了返鄉的大軍,歷盡千辛萬苦回到家之後,家裏卻顯得異常冷清。柏崇先到醫院替了舅媽陪姥姥,舅媽說:“你媽過年可能不回家了,要不你就到我家過年吧。”
“不,我要在這陪姥姥。”
姥姥一直保持着一副活死人的狀態,但柏崇能感覺到姥姥手心的溫度,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告訴柏崇:“傻孩子,回家過年吧,在醫院裏成什麼樣子。”
柏崇卻黏在姥姥身邊,小聲念叨着:“姥姥,你快點好起來吧,不然誰陪我玩?”
舅媽無奈地離開,外面已有人開始放煙花。
柏崇來到服務台,問道:“我想問一下我姥姥的病情。”
“幾號病房”
“15號。”
“謝春蘭是嗎?”
“是。”
“這是謝春蘭的病例,你可以看一下。”
柏崇接過病例仔細看着,一個驚雷狠狠地砸在他的腦門上。
“食道癌晚期,家屬已確認不進行手術。”
柏崇嚇得捂住了嘴,問了句:“那個,請問,我姥姥,她還有多長時間?”
“這個不好說,你沒事吧,小夥子?”
“我沒事。”
醫院的走道里,柏崇給母親打了電話。
“媽,你為什麼不給姥姥做手術?”
“柏崇,你都知道了?”
“媽,你為什麼不救姥姥?”
“媽不是不救,而是當時媽為了給你爸找律師,錢幾乎花光了。”
“那當時……當時爸不是賣掉了房子嗎?”
“賣房子一方面是為了還債,還了債后根本就剩不了多少錢,再說,姥姥這麼大年紀,也經不起折騰了。”
“你騙人!”柏崇急得眼淚直打轉。
“柏崇,柏崇你聽媽說,媽也不希望這樣,可是我們得接受現實……我這兩天就忙完了,到時候我們一起陪姥姥過年好不好?”
“不好!”柏崇氣得掛斷了電話。
柏崇又跑到服務台,問到姥姥的手術費,而後便下定決心要救姥姥。
新學期開課後,柏崇的業餘時間工作更多了。
不多久,全國陷入了一片“白色”恐怖當中。非典的肆虐讓柏崇的兼職受到了很大的影響,那段時間他過得很差,一邊靠吃泡麵度日,一邊又想盡各種辦法掙錢。短短几個月,他的身體就瘦的像一片紙。
那段時間忽冷忽熱,柏崇一不小心就患上了感冒,也不知是誰舉報了,當時就有幾個身着白色制服的人將柏崇帶走,進行了隔離觀察。柏崇惴惴不安,大聲喊着“放我出去”,但無人理會。
不多時家裏來了電話,說姥姥快不行了。柏崇對着外面哀求道:“快放我出去,我姥姥快不行了,求求你們。”
醫務人員依舊只是搖頭。
“你快幫我查查,我一定沒患流感,求求你,求求你!”醫務人員搖搖頭,此時另一名醫生從遠處跑過來,對着柏崇說道:“你可以出去了,不過走之前,請到那邊先打一針防疫針。”
“謝謝!十分感謝!”柏崇緊忙到旁邊打了一針防疫針,就打了車火速趕去了飛機場。
到家后,家裏人已經開始為姥姥辦理後事。
姥姥的去世對柏崇影響很大,在家鄉的小土樓上,柏崇沒精打采地坐着,母親也在柏崇的旁邊緩緩坐下。
“柏崇,你恨媽媽嗎?”
柏崇搖搖頭,見遠方一輛黑色的轎車緩緩停下,車上下來一個穿着灰色西裝的中年人。
“他是誰?”柏崇疑惑道。
秦玉摟着柏崇的肩膀,笑道:“本想讓你們早一點見面的。”
話音剛落,中年男人又從車上抱下來一個10多歲的小女孩。柏崇見狀,兩滴眼淚順着臉頰滑落下來,母親為他拭去了眼淚,輕輕撫摸着他的頭。
轉瞬之間,兩年過去了。大三那年的暑假,柏崇回到老家,發現村裡已經根本沒什麼人。雖說媽媽一再打電話要他去新家做客,但他始終認定,自己是沒有家了。再三思考之後,柏崇還是去了父親的宿舍小住了兩天。父親至今沒有再娶,當談到當年他們為什麼要離婚的時候,父親卻總是支支吾吾。
“爸,我已經成年了,有些當年不方便說的事情,您現在可以告訴我了。”
聞聽此言,盛興國只好吐口。
“唉,當年做工程,要求陪客戶吃飯,有天一個女客戶喝多了,老闆要求我送人家回去……這可能是被誰看到了,傳到了你媽耳朵里,後來就非鬧着跟我離婚。”
“那你就沒想過跟我媽復婚?”
“咳,那個女客戶,就是後來那個工程的投資人,施工隊強拆鬧出了人名。我跟女客戶不清不楚的關係好像就在你母親的心裏徹底鑿實了,我就算有一千張嘴也說不清楚了。”
“原來是這樣。”柏崇似有所悟道:“那你跟那個女客戶……後來還見面嗎?”
“不,不!”盛興國義正言辭道:“天地良心,我可以發毒誓,我從來沒有對不起你媽。”
“我媽她……”
“你媽她怎麼了?”
“她又找了一個。”
“哦,是么?”盛興國端起酒杯,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落寞。
柏崇坐着搖搖晃晃的公車,來到了方林一中的校園,他想走之前,再看一眼這所藏着他三年珍貴回憶的地方。學校好像已經不復往年榮光了,學校操場的石階上,也長了斑斑駁駁的青苔。校園裏空蕩蕩的,偶爾有幾個學生走過,教學樓旁是一條小河,河邊的梔子花開得正盛。他想起了三年前的河邊,那個他差點親吻的女孩,好似在那個同樣的角落浮光一現。
“左……”
話音剛落,一個女生出現在柏崇的身後。
“學長?”
柏崇轉過頭,見一個清純美麗的女孩立在眼前。
“你……你是?”
“我是鄭艾,你不記得我了?”女孩細細地說:“三年前,籃球場上,拿籃球砸你的女生。”
“哦,是你啊!”能在此時此地遇到故知,對柏崇來說,算是生命中額外的獎賞了。
“對了,給你的信,你看了嗎?”
“我……”柏崇支支吾吾道:“我好像……還沒來得及看。”
鄭艾的臉上透着失望。
“不過我一直留着。”
兩人一邊走,一邊聊着。
“嗨,還留着它幹嘛,對了學長,這些年,你有交對象嗎?”
柏崇搖搖頭,鄭艾低頭竊喜。夏日炎炎,兩個人走到林蔭道的盡頭,鄭艾提議到草地上坐一會。
“你這些年,倒是變化挺大的。”柏崇笑着說。
“是嗎?比如?”
“說不好,當年你還是一個懵懵懂懂的小姑娘,現在長開了,出落得特別漂亮。”
“那你的意思是我當年不漂亮咯。”
“不不,當……當年我這不是沒……沒注意看嗎。”柏崇突然變得有些口吃。
“你怎麼了,那麼緊張。”
“哦,沒……沒什麼。”
鄭艾突然轉過頭,對着柏崇認真地說:“三年了,我還喜歡你!”
柏崇一下子愣住了,聲音顫抖着問道:“你……你不會是認真的吧?”
“是認真的,盛柏崇,我就是這樣一個固執的女孩,喜歡什麼就說什麼,我知道這幾年你可能壓根就沒注意到我,可是我時時刻刻想着你,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我雖然高考沒你考得好,但讀的,卻是你旁邊的學校,我常常偷偷看着你,但又怕打擾你,因為我發現,我根本無法忘記你。”
“我……”柏崇斷斷續續地說:“你……你這有點突然,讓我……”
柏崇看着鄭艾認真的眼神,陣腳一下子被全部打亂了。
“你讓我好好想想。”柏崇站起身,落荒而逃。
“柏崇!”鄭艾在柏崇的身後喊了一聲,他站住了,而後鄭艾又溫柔地說了一句:“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