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顧秀才

“姑娘您怎麼出來的時候不喚我們一聲呢？”三個小丫頭從正門進來，看着后廚忙碌的林千尋，十分愧疚的開口。

“我睡的多，你們睡的少，所以我就讓你們多睡一會，既然休息好了，就趕快來幫忙，再過半個時辰就有食客要來了。”林千尋簡單的說了聲，隨即招呼她們快些幫忙，三個丫鬟分工明確，打掃餐廳的打掃餐廳，燒水的燒水，放第一個食客進門時，她們收拾的利利索索。

“客官要吃什麼？”林千尋得以休息的時間，抽空出來透透氣，就發現一個年輕的男子一臉局促的進了食肆。

“兩個包子，一碗米粥。”他得聲音細若蟲鳴，要不是林千尋耳力好，恐怕得再問一次呢。

“好賴，稍等。蘭丫給這位公子來兩個包子，一碗白粥。”林千尋起身，隨即笑着往裏面喊道。

就在蘭丫話音剛落時，那個年輕的公子開口了。

“老闆娘小生有個不情之請，不知老闆娘可否答應？”他說這話時，面蹭的紅了。

“請說，只要是小女子能幫的自會幫一把，公子請講。”林千尋的步子一頓，然後淡定的轉身，回頭笑眯眯的向前走來。

“小生家中有一小妹，年約十四，因家中供小生讀書，花盡了家中的積蓄，小妹又到了說親的歲數，可惜家中沒有多餘的銀子置辦嫁妝，小生昨日聽聞老闆娘是個心善人美的大善人，小生沒有過多的要求，只希望老闆娘能雇傭妹妹在食肆端端茶，掃掃地，掙點嫁妝。”年輕男子說完，羞愧的頭快低頭桌子下面去了。

林千尋在男子說話時，仔細的打量了他一眼，發現她的衣衫處有個補丁，而且右手虎口有繭子，看來他家真的是貧寒，雖然不知道具體原因，她也知道一個男子低三下四的找她，這已經很不容易了。

“可，帶來看看。”林千尋答應了。

“多謝老闆娘。”男子起身沖林千尋拱手道謝。

“不用如此客氣，反正都是靠自己的本事掙錢，帶來我看看，如果手腳靈活，眼裏有活，我給的月錢就多點，還時不時得給點獎勵，如果粗笨點的話，月錢少些，公子是讀書人，也不必以為的只讀聖賢書，時常下地走走，也有利於公子的知識積累，俗話不是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行萬里路，不如名師指路。”林千尋見他如此樣子，還是開口勸道。

“小生記下了。”男子羞澀的挑起頭看了眼林千尋，隨即快速將目光轉移到一側，好緩解自己的尷尬和害羞。

蘭丫將早飯放在了桌上，書生只簡單的喝了白粥，剩下的包子裝了起來，付了銅板就走了。

看着他遠去的背影，蘭丫十分詫異的問。

“姑娘這不是顧秀才嘛？”

“你認識？”林千尋蹭的轉頭，用驚訝的目光看着一旁的無比淡定的蘭丫。

“以前就聽過，顧秀才可是關山有名的孝子，四歲時父親不幸遇難，後來只有一個母親拉扯着他們兄妹兩，日子過得凄苦，但顧秀才卻不像其他讀書人一樣，清高冷淡，他溫柔又孝順，敦厚善良，時不時的替人寫書信，補貼家用，聽說私塾中的先生看中他的人品，也會給他勤學檢工的機會，這些年他們就這樣過活了下來”蘭丫緩慢的敘述着。

這時候，陸陸續續的食客進入了食肆，十分自然的點了自己喜歡的吃食，在聽到兩人議論顧秀才時，有人經不住開口道

“這丫頭說不得不錯，顧秀才可是個大孝子，時常餓肚子供養母妹，還時不時的去書局抄寫書稿，亦或者幫同窗代寫書信。是個好男兒”

“秉性着實不錯，假以時日定會有所作為，吃得苦中苦，方位人上人嘛。”林千尋笑着附和。

“還是老闆娘有才，出口成章。”有人附和。

人們對美好的食物總是有種莫名的羨慕和好奇，所以他們對貌美的林千尋更多的是包容。林千尋笑着接受了。

忙忙碌碌的一早上過去，林千尋坐在收銀台後，清點賬本，粗略的數下來，這加起來得又一百兩了，見如此好的收成，她歡歡喜喜的笑着將銀錢裝進了布袋中，然後繼續用筆一筆一筆的記下支出，以及收入，大概減除后，發現掙得不少，她滿臉含笑。

“老闆娘，小生帶家妹讓老闆娘相看相看。”就在此時，一道清脆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然後林千尋挑頭看去，只見門口站着兩人，一高一低，都是輕輕瘦瘦的，模樣卻十分出挑，當看見早上的顧秀才時，她便急忙起身。

“快進來坐，蘭丫倒杯水來。”林千尋歡笑的同時沖后廚喊道。

“來了姑娘。”蘭丫含笑的聲音從后廚傳來，沒多久就見一襲淡綠色衣裙的蘭丫笑眯眯的來了前廳，然後將茶壺放在兩人之前，接着替他們到了水。

“慢用。”她笑着說。

“這就是你的妹妹？”林千尋看着那個眼神明亮，還不怯場的粉衣女子道。

反倒是小姑娘替她哥哥回答。

“回老闆娘的話，小女子明喚顧明媚，想尋一份差事，補貼家用。”小姑娘聲音歡快，清亮，見她樣子，林千尋就知道她是個不吃虧的主，遂笑着端起茶杯抿了抿。

“哦，不知道顧姑娘會寫什麼？”林千尋一點也不介意小姑娘大膽，說話直白，這樣的人她正好需要，雖然讓冷炎添置一個丫鬟銀錢少些，但該雇傭的還是要雇傭，既然眼下缺少人手，她也就接受了。

“洗衣做飯，還識字，只要老闆娘要的，我都會做。”顧明媚十分自信的答，如此神氣的樣子讓一旁的顧秀才十分的不好意思，他漲紅臉道。

“家妹嘴快，但沒有什麼壞心思。”

“無妨，我看顧姑娘性子活潑，嘴皮利索，還識字，剛來的話，也不能讓她直接做領班的，就先從最基層的做起，我有一個月的試用期，乾的好我會留用，乾的不好，我也會毫不客氣的辭退顧姑娘，至於月錢試用期就先給五十文，如果能通過適應期的話，我會再增加銀錢，也會白紙黑字的寫清楚，不會讓你們吃虧。”林千尋也是個商人，幫人也得要有能力，所以她得有原則，要是心軟的話，她這裏可就成了福利院了。

“多謝老闆娘，我定不會讓老闆娘失望的。”小姑娘眼睛亮亮的，像極了自己第一次拿了兼職的錢，她笑着說。

“我拭目以待，蘭丫給顧秀才包幾個包子，再拿點滷肉，就當是我得一點心意，以後啊，要是寫個字，畫個畫的，還勞煩顧秀才幫忙了。”林千尋也知道直接給人家東西，會讓他難堪，想個理由以合理的法子保住人家一丁點的自尊。

顧秀才感激的點點頭，而顧明媚則沒忍住偷偷擦了眼淚，人的一生中總有坎坷，和苦難，但在困難時有人伸手拉一把，就會讓人覺得這個世界還有溫暖在。

蘭丫手腳麻利的將東西遞了過去，兩兄妹倒了好多次謝才捨得走了。

“此人不簡單。”林千尋看着那抹清瘦的背影，喃喃道。

時間很快就飛走了，一下子就到了晚上，等再次坐在家裏時，林千尋燙腳的時候，坐在床邊，想起了今天的事情，對一旁的看兵書的冷斬風道。

“阿風，我今天碰到了一個秀才。”

“嗯？”冷斬風好奇的從鼻腔中發出一絲好奇，他的眼睛卻盯着兵書。

“是個孝子，從小失了父親，一人養着母親和妹妹，他替人抄書，寫信，今日來食肆求我幫忙，給他妹妹一個差事，我答應了。”林千尋平靜的說著。

冷斬風笑着說。

“尋兒告訴我這件事，難道是想讓我幫他？”

“不是，只是覺得大啟需要這樣的能吃苦的人才，他早年吃苦，當了官自是知道百姓疾苦，我的意思是，讓人注意着他，考察他的人品，如果真像人們口中那樣的真實，我們就將他納入羽翼，如果徒有虛名，阿風就不用管他了，反正沒有什麼損失。”古代舉薦制十分興盛，而且好些都是貴族間的舉薦，一個朝廷都用了那些人的話，遲早玩完，既然科舉制的發明，那就說明自有它的道理，所以為了不讓真正得人才被擠出去，必要的人脈很重要，像唐朝那些著名的詩人，不都如此嘛。

“我記下了，今日你早早睡？”冷斬風看了眼外面的天，差不多時間和昨日差不多，這個點林千尋早早的睡了。

“要睡了，洗完腳就好，阿風今晚我們…”林千尋的心情很好，看着燈下的冷斬風，半張臉映在燭光中，顯得更是好看，她不由得看呆了，這心裏氣了一點點的漣漪，隨即開口。

“要如何？”冷斬風手中的兵書覺得此刻有幾分的礙眼，他故作淡定的扭頭看着面頰泛紅的林千尋道。

“阿風我想你。”林千尋將一個字在嘴邊道可道，隨後很快的換了一個說法。

冷斬風的眸子浸滿了星星，期間還有幾縷林千尋熟悉的火熱，他喉頭微微移動，接着放下兵書，起身向床邊而來，在林千尋期待的眼神中，他欺身而上，伸手扣住林千尋的後腦勺，然後低頭吻了上去。

冷斬風的性格和它的吻是一樣的霸道中帶着幾分佔有，以前都是他佔據主動地位，但這次不同，他溫柔順從了許多，林千尋的雙手胡亂的去扯他的衣服，人越心急，就越容易出事情，但腦子酥酥麻麻的，意識都快沒有了，冷斬風見林千尋如此急切，騰出手來，撤掉翻瑣的衣服，然後就勢一滾，換了位置。

“你今晚為何會這樣。”冷斬風盯着那雙含笑的眼睛，粉面羞樣，和以前的她大不相同。

“情之所動，你我都是成年人，能為以後負起責任，自然我會主動些。”林千尋不是個什麼忘恩負義之人，再說了有能力養活自己的人，又不受制於人，所以針對那些什麼扭曲三觀的言論她覺得沒有什麼道理。

畢竟好些都是處於沒有能力，還非的做出超出能力的事情來，這不就是徒增煩惱的同時害了孩子和自己嘛，要是她自己沒有本事，內有能力，自然不會這麼衝動，可相反她有。

“你啊歪理一套一套的。”冷斬風無奈的伸手將她扯到自己懷裏，最後自然是一片旖旎景象。

事後林千尋裹着一身汗，然後疲懶的道。

“阿風，要是某一日我離去了，你會如何？”林千尋也不知道怎麼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這樣一個畫面，身懷六甲的她，站在一個陌生的環境中，四周是美麗的格桑花，以及潺潺的流水還有許多膘肥體壯的均碼馳騁在曠野中，時不時仰天發出愉悅的嘶鳴聲。

這樣的問題林千尋從有沒有問過，而冷斬風時常擔憂，他本來很是驚慌，後來也不知怎麼的突然淡定了許多。

“你如果離開，就說明我們沒有緣分，我也不會去找你，如果你遇到了疼愛你的人，那就好好過日子，如果我們有機會再見，我定會遠遠的看着你，知道你過得好就行。”冷斬風平靜的說著，可林千尋沒有看到他驚顫的瞳孔，以及死死咬住的嘴唇，他長了二十幾歲，沒有遇到一個讓自己牽腸掛肚的人，總算遇到了，她切向天邊飄渺虛無的雲，不受他的控制，可他是理智的，如果他離去，他就去相國寺待發修行，祈禱她長安久樂。

“阿風你會再找個女子過一輩子嘛？”林千尋的聲音帶着幾分的哽咽，也不知道為何說起這個話題就覺得莫名的心酸。

冷斬風雖然冷酷，但內心柔軟，他從小缺愛，很是沒有安全感，抱住一個人就好像鳧水中不幸抽靜遇到了救命的稻草，抓住不放，可如果那個救命稻草從他手中逝去的話，他應該像一頭孤寂的草原狼，踽踽獨行，孤老一生。

“不會。”他肯定的答。

林千尋突然轉過身來，盯着那張佈滿汗水的俊逸臉龐，笑着道。

“如果你還是獨身一人，沒有牽挂我就帶你走，去我的家鄉，不論我們以後活不活吵架，會不會合離，我們這一輩子都處在一個世界上，因為我想你的時候，就能看見你，或者永遠的陪着你。”現代社會中，生活壓力大，自由觀念盛行下，那些令人羨慕的情侶比比皆是，大家都過得好，沒有什麼分道揚鑣的，所以只要有足夠的生活保障，這一切都不是什麼問題，她暗暗下決心，一定要好好掙錢，畢竟是貧賤夫妻百事哀，為何貧放在前面，那就是說明沒有太多的經濟支撐，看看那些家境稍微好的，一般也不會鬧出這些事情，大家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這點覺悟還是有的。

“好。”冷斬風笑着答。

“睡吧，我明早還得去鋪子裏。”林千尋說著往冷軋風的懷裏湊了湊，屋內溫度適宜，畢竟沒有柏油馬路，鋼筋水泥建成的屋子，也沒有小型的熱帶環流一說，所以睡覺還得蓋被子，估計冬天更冷。

聽着林千尋均勻的呼吸聲，冷斬風才敢轉身將她徹徹底底的摟在懷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眼睛直勾勾得盯着頭頂的緯幔。

淡綠色的緯幔層層疊疊，就好像夏日的荷塘，微風拂過，捲起漣漪。

又是準時准段的起床看着一旁熟睡的冷斬風，林千尋低頭親吻了他的額頭，笑着出了門。

院子裏的鳥兒嘰嘰喳喳的站在杏樹枝上，時不時得啄上幾口，與身旁的同伴嘰嘰喳喳的交流着，她笑了笑就出了門。

當邁着勤快的步子走在大街上時，才發覺晨起的空氣與陽光都是那樣的美好，她伸伸手臂，然後徑直去了鋪子。

就在快要到鋪子的那一刻時，發覺一個瘦瘦高高的姑娘站在門口，晨曦中的霧氣打濕了她的頭髮，身上的單薄的衣服鬆鬆垮垮的掛在她的身上，但林千尋從那件單薄的衣服中看到了美好的品質，那就是堅韌。

她就像一株長在峭壁的松柏，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巍然不動，看來這個姑娘日後不可小覷。

“這麼早？”林千尋笑着道。

“第一日上工，娘說得早些，昨日也是我們的疏忽，沒有向老闆娘問時間。”顧明媚轉過身來，當看見一抹纖細挺拔的身軀出現在自己的實現中，她眼睛突然一亮，然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開口道。

“也是我的疏忽，你這來了應該有一會了吧，既然來了就敲門，要不然等昆奴開門啊，你早就站得腿酸了。”林千尋每日換一件衣服，顏色也是各不相同，估計冷斬風心中愧疚，作為一個戰神的未來妻子，他沒有給她應有的尊貴，卻早早的有了夫妻之實。

這要是放在京都，母妃活着的時候，定會高高興興的讓他迎娶家門了，可現在遠在關山，敵軍私擾，他也是情形所迫，不得不和林千尋恩愛，事後他可是萬千的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