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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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先生50多歲，來醫院是因為晚上醉酒後突發劇烈腹痛，持續的鈍性疼痛實在是沒辦法在社區門診止住，無可奈何才被大女兒送來的。

他老婆炒得一手好菜，胡先生是一個豪爽之人，所以隔三差五總是要召集發小們來家裏聚聚，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喊拳猜枚，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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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應邀上午去腹部外科會診的時候，剛走進病房就被他大女兒給截住了，她使了一個眼色讓我借一步說話，我瞄了一眼胡先生，他正四仰八躺的病床上打着鼾，看來腹痛的癥狀緩解了許多，所以這會兒好不容易睡著了，他的床頭被貼上去一張A4紙，上面顯目的打印着六個大字“絕對卧床休息”，床旁一個中年婦女疲憊的坐着發獃。

此前我查閱了一下H先生的病歷資料，突發肝區劇痛，近期體重下降，急診CT增強掃描考慮肝佔位性病變破裂出血，甲胎蛋白（AFP）計數大於1500ngml，腹腔診斷穿刺抽出2毫升不凝固血性液體，從上述這些資料分析，臨床診斷毋容置疑的指向原發性肝破裂出血。

經緊急內科綜合止血對症支持等治療后，目前生命體征平穩。但是下一刻呢？下一秒呢？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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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H先生的大女兒：“你爸爸是什麼病？你知道嗎？”，她難過的點點頭，我再問：“你媽媽知道嗎？你家裏人還有誰知道？”，她低聲回答：“我和我媽媽、妹妹都知道了，但是我爸爸不知道，不敢告訴他，怕他一下子接受不了，只告訴他是肝血管瘤破了需要進一步治療。”

她突然仰起頭問我：“醫生，能治好這個病嗎？目前如何治療？能不能儘快做介入手術？管床醫生跟我說過這個事情。”關於把肝癌如何治好這個話題太大了，我沒辦法一下子跟她說那麼多關於肝癌的前生、今生、來生，我有點惆悵的回答她：“關於把肝癌如何治好這個問題以後再討論、商量，我們現在還是談一下如何把這個肝腫瘤破裂止住出血再說吧，如果出血止不住隨時都有生命危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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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惡性腫瘤患者家屬過高的期望值，醫生會感覺壓力特別大，治病不是簡單的回爐重造，病人也不是小白鼠可以不計後果隨意嘗試各種治療方案，況且還涉及最重要的問題，病人承擔治療費用的耐受能力，所謂治療的絕對禁忌症：沒錢。

所以在這個時候，全方位的醫患雙方交流溝通是最重要的，每個人都要根據自己的各種情況量體裁衣，量力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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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着H先生的大女兒走進醫生辦公室，打開電腦進入她爸爸的病歷系統，調出病歷記錄、CT影像資料、實驗室檢查的全部數據，詳細講解目前疾病診斷依據、臨床診斷、治療計劃和各種預后相關的問題（特彆強調了肝腫瘤破裂出血會明顯增加腹腔內種植轉移的概率等等）。

所謂眼見為實，耳聽為虛，有圖有真相，這樣的溝通非常直接有效，病情一目了然，昭然若揭，對接下來說服患者家屬配合積極治療打下了堅實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