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子染賣弄醫術
有了奔頭的日子，過得總是格外快些，彷彿只是一個晃神，就又過去了數日，日子逐步進入盛夏，每日晌午日頭越來越毒辣，但好在清晨的月兒村，還留存着些許清涼。
今日又到了綉坊來收貨的日子，奶娘十分積極，早早就清點好了帕子的數量，整齊的碼在桌上，等綉坊取貨的小夥計前來。
雖不是第一次交貨了，但奶娘對待秀坊的活計卻很是認真，悄悄跟尹子染說著，“子染，你瞧這吃蘿蔔的兔兒，是不是與上次那一批帕子裏，吃白菜的兔子太像了些，人家秀坊掌柜能願意么？”
尹子染瞧了一眼那張被放在表面的帕子，雪白的兔兒憨態可掬，擬人狀的抱着一根胡蘿蔔，眉開眼笑，叫奶娘無須緊張，“您繡的極好，哪怕是差不多的圖案，您也能綉出各有各的好看來，我上次還問了的，咱們這帕子在鎮裏的千金小姐中賣的極好。”
奶娘還是不放心，“但上次那批帕子，花樣的確新奇，這一批有好些花樣都是我老太婆想的，哪有子染你畫的精巧。”尹子染笑了，扶着奶娘在凳子上坐下，“我說有就有，還會騙您了？”
二人話音方落，綉春坊的夥計便進了門，他過來將帕子瞧過一遍一遍，贊了一句精巧，便拿了錢出來結算。
不過不同於先前幾次過來，小夥計面上似乎籠着一層愁容。
尹子染忍不住問了一句，“這位小哥兒，可是出了什麼事？”
小夥計聽到這話，唉唉嘆了口氣，“還不是我們掌柜的，前些日子也不知怎的，忽然就病倒了，連着三日起不來床，吃什麼吐什麼，葯吃了不少，可除了人瘦了一圈，旁的效果一點也沒有。”
尹子染本就是醫學生，聽着這病症只覺隱隱熟悉，所以又多問了一句，“可方便說一下你家掌柜的的其他癥狀？”
小夥計思忖片刻，點頭，“我家掌柜的經常出汗，又極容易口渴，一次能灌下五六碗白水，身上總沒力氣，在床上好幾日未曾起來。哦，對了，掌柜的胃口不好，還經常吐……大抵也就這些了。”
小夥計說完，依舊是面帶憂慮，小夥計自然不想自家掌柜出事。
尹子染聽后，卻是靈光一閃，這癥狀，不就是中暑了么，她瞧了一眼門外的炎炎烈日，更覺孫掌柜中暑可能性大。若是旁的病症，尹子染不敢說什麼，可這中暑，卻是十分容易治癒。
她便與小夥計說想跟他一同前往鎮上，瞧瞧孫掌柜的病，而小夥計立即痛快的答應了。
馬車速度快，一行人很快便到了鎮上。
尹子染問清了孫掌柜的住處，可一推開門，卻差點被裏頭的熱氣打懵，抬頭瞧見裏面場景，更是哭笑不得，屋裏門窗緊閉本就比外頭更熱了，孫掌柜躺在榻上，卻又圍了厚厚的一層被子。
若她來時路上還只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現在便是十成的篤定了。
小夥計還說他癥狀不見好，不管換了誰，給這樣捂着，中暑能好的了才怪！
偏她剛打開門，原本坐在床邊的美婦就開口叫嚷，“門口的，趕緊將門關了，叫外頭的涼氣衝撞了老爺便不好了。”
煞時間，尹子染也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見她不關門，那婦人便起身，準備奔她而來，得虧孫掌柜認出了尹子染身份，這才免了她一頓訓斥。
孫掌柜有氣無力的問道：“尹大娘子，你怎的過來了。”
尹子染瞧的心中不忍，“我懂些醫術，聽小夥計說了您病着，所以過來瞧瞧。”說完，不等孫掌柜開口，便接着問：“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渾身無力，頭又暈的厲害，吃了東西便想吐？”
見尹子染準確的道出了癥狀，孫掌柜的夫人十分激動，攥住了尹子染的手，“大娘子，您真懂醫術？那我夫君要怎麼辦。”
尹子染訕訕抽回手，一時不知該感慨夫人愚笨，還是艷羨人家夫妻情深。
還是救人要緊，既已取得了的病人家屬的信任，孫掌柜狀況又實在危急，尹子染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讓他們將孫掌柜轉移到屋外，樹下陰涼處，又叫人拿了冷水來給他冰敷降溫。
當然，在那期間孫夫人多次阻攔，都給尹子染以孫掌柜病危為由嚇了回去，最後還是叫她出去買冰，尹子染才得以清凈。
孫掌柜坐在樹下，頭上搭着一塊帕子降溫，尹子染等在一旁，手掌托腮，昏昏欲睡，忽聽一聲大叫，“我好了！”
這一聲來的突然，立時便將尹子染驚醒。
她揉了揉眼睛，這才瞧見孫掌柜面色激動，頭上還頂着濕手帕，動作卻十分敏捷的從樹下到了她面前，使勁朝她作揖，“謝謝大娘子，大娘子神醫在世，我用了那許多滋補藥材身體沒有一點起色，您三言兩語便治癒了我這病！”
聽着孫掌柜由衷的稱讚，尹子染又想起那個蒸籠一般的屋子，不由抖了一抖。於她而言，治好了中暑只是舉手之勞，孫掌柜好了，她便要離開。
可孫掌柜卻非要付她一半醫藥費。尹子染推脫不掉，只當診金也就十幾文，索性應允，可她依言等了半晌，那去拿診金的夥計回來，竟塞給了她足足二兩銀子。
偏偏旁人都習以為常的模樣，尹子染只得將銀子塞了回去，又驚又疑的問，“這診金不對吧。”
孫掌柜瞧了一眼，罵小夥計道：“你這是做什麼，怎的才拿了二兩銀子！”說話間，竟還要往上加。
到了這時，尹子染才終於確定，診金竟就是如此之貴。
最終，那些診金尹子染仍是未收，她走在街上猶在感慨治病的困難，怪不得溫良夜上次抓藥，花銷那般的大。
她想的入神，卻不知從何處撞上來一人，緊緊的鉗制住她，朝巷子深處移動。
尹子染勉力掙扎，偏偏抱住她的人力氣極大，胳膊箍在她身上，卻又不敢用力，此時兩人已經到了巷口，兩人僵持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