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有夫君謀害,後有賭坊討債
春雨朦朧,五儀山彷彿籠在一層白霧之中。
山腳下,月兒村的某處院落中,一支嫩柳抽了新芽。與之相反襯的,是破敗失修的院落柵欄,滴水的茅草屋檐。
“夫人?”一個溫潤的聲音試探地喚着她。
尹子染躺在榻上,費力地睜開眼,頭暈暈沉沉。額頭一陣劇烈的疼痛,感覺有什麼溫熱的東西順着臉流下來,她虛弱地伸手一摸,一陣驚嚇。
血……尹子染微微顫抖,茫然四顧。
一個朦朦朧朧的白色身影抱着毛巾靠近,似乎猶豫了一下,才說,“夫人,良夜已將熱水備好了。”
夫人?良夜?她明明在宿舍熬夜趕論文呀,只是太困了就趴着睡了一小會,怎麼一睜開眼,就來到了這裏呢!
還未看清那男子的樣貌,卻已被他小心翼翼地扶起,聲音輕緩,“夫人,良夜伺候你沐浴更衣吧。”
大腦暈乎乎,一陣又一陣的。尹子染想不明白,他為什麼穿着古裝啊,自己是在做夢嗎?難道……尹子染身子一抖,天吶,穿越這麼小概率的事,不會被自己碰上了吧!
尹子染大腦鈍痛,沒等她開口拒絕,那男子便靠近了,聞到他身上清冽的味道,尹子染緊張地縮起來。
迷迷糊糊之中,她感覺一雙冰涼的手搭在了她的領口,似乎是要解她的衣服,不知怎麼地,卻僵在原地,遲遲沒有下手。
尹子染疑惑地看向他的手,那雙白皙修長的手此刻正微微顫抖着,一滴鮮紅的血液滴在他白皙修長的手背上,綻開了一朵血花。
啊?額頭又流血了嗎……尹子染虛弱地伸手擦了擦腦袋。
男子一愣,纖細的手抖得愈發厲害。募地,他猛然停下了,面色複雜地盯着尹子染,試探地喊了一聲,“夫人……?”
尹子染頭疼欲裂,艱難地擠出一個字,“嗯。”
見她髮絲散亂,額頭破潰,卻又神志不清的樣子,男子忽然深吸了一口氣,迅速將她身上衣服除去。
尹子染覺得臉幾乎要燒了起來,偏偏大腦無力,全身酸軟,只能弱弱地掙扎,“不……不要”。
男子聞言一驚,手上微微停頓,便抬頭去看她的臉。尹子染滿面鮮血,面目猙獰,此刻手腳無力地晃着,男子眸中閃過一絲暗芒。
垂眸,壓下眼中的陰鬱,他一把將尹子染抱入木桶中。
水汽氤氳中,男子用吸滿熱水的毛巾,輕柔地擦拭着尹子染的身體。待到尹子染放鬆警惕,昏昏欲睡時,他低聲輕喚道,“夫人?”
尹子染眉眼耷拉着,沒有回應。
男子眸光一沉,此刻,是唯一的機會。他將毛巾輕輕搭在木桶邊緣,悄聲地走向木桶邊的陳木衣裳架子。
終於可以結束這一切了,男子嘆了口氣,心道,尹子染,你莫要怪我,一切……都只因你作惡多端,自食惡果罷了。
察覺男子突然離開,尹子染費力地抬眸,只見他白色的身影朦朧地一閃,那沉重的衣裳架子便猛地向自己面門倒下來。
尹子染一驚,慌忙撐着木桶,往右一躲,那衣裳架子便險險地擦過她的髮絲,砸在了浴桶邊緣。
桶中的水飛濺了一地,尹子染無力地鬆開手,順着木桶壁緩緩滑下。剛剛這一躲,使出了她渾身的力氣,着實是嚇得不輕。
終於看清了那男子的樣貌,他髮絲如墨,眉目清朗,生得極為俊美,只是,那兩眉間似乎總是夾雜着一絲淡淡的愁緒。
只可惜尹子染現在無心欣賞,她無力地靠在浴桶邊緣,虛弱地望向著那男子。
“你……是要殺我嗎?”
男子渾身一怔,目光游移,似乎不敢與她對視,“不……我沒有。”
尹子染縮起來,身子輕微顫抖,“我……我剛才看見了。”她親眼看到,分明是他伸手一推,那架子才會傾倒的。
男子張了張口,嗓子喑啞,低着頭道,“對不起夫人,怪我莽撞,不小心碰倒了架子。驚擾到了夫人,良夜難辭其咎,請夫人責罰。”
真的是這樣嗎?尹子染瑟縮着,虛弱地摸了摸額頭上的傷口。這男子的態度好奇怪呀,既然是這具身體原主人的夫君,言語中卻彷彿很懼怕她。
“尹子染,趕緊滾出來,還錢!”院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吵嚷聲。
男子立即擦乾了手,低着眉道,“夫人,我去門外看看。”
這惡狠狠的聲音是在叫她嗎?尹子染嚇得渾身一抖,縮在浴桶里,豎起耳朵仔細地聽着門外的動靜。
似乎是一腳踢開院門的聲音,接着便有個粗糙的嗓音嚷嚷道,“喲,這不是那母老虎的上門婿嗎?溫良夜,你家那混世霸王尹子染呢?叫她滾出來,別躲在屋裏當縮頭烏龜!”
見沒人應聲,那人便扯着嗓門朝屋內大喊,“連我振興賭坊的錢也敢欠?怎麼的,月兒村的村霸,還敢在鎮子裏橫行?”
尹子染嚇得渾身一哆嗦,這原主竟然是個村霸,還欠着賭坊的錢?
那漢子帶來的人也附和着一併叫罵,直叫人聽不下去,什麼“敢做不敢當,孬種。”什麼“留待着買棺材”之類的,尹子染越聽越心驚,原主竟惹上這種潑皮無賴。
罵聲此起彼伏,正起勁呢,男子溫潤的聲音突然響起,輕柔又熨帖,“各位大哥,請問我夫人她欠了多少賭債?”
“二兩銀子另三百文,怎麼,你家不是那母老虎做主么,你難道還有私房?”那漢子嘲笑道。
母……母老虎?尹子染顫抖着環抱住弱小的自己,她明明是只小白兔啊,前世她就讀於醫科大學,老師同學們對她的評價全都是溫柔乖巧聽話懂事……她是不是拿錯穿越劇本了……尹子染欲哭無淚。
等了一會,未聽見任何動靜,尹子染萬分緊張,一時間便只能幹着急。這群壞蛋,自己如今這副模樣,千萬不能讓他們闖進來。
忽然,聽見她那夫君開了口,“這位大哥,您拿好。這是我們家僅有的二兩銀子,您先收下,剩下三百文,能否請您再寬限幾日。”
“得,同為男人,兄弟見你混得這副可憐樣,着實不忍啊,哈哈哈。”雖是這樣說,那漢子卻是嘲笑的口氣,“那就三日!三日之後,若是再沒有,可別怪我振興賭坊心狠手辣。弟兄們,走!”
等了半晌,男子終於進了屋。他蹙着眉,神情暗淡,沉默着走近,彎着身子要將尹子染從浴桶中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