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海神
‘人死去了,她沉在海底。靈魂永遠都離不開深海,她永遠飄蕩在海中,聽波濤的聲音,看海面的繁星……人死去了,她沉在海底,海底有座宮殿,活着的人看不到,死去的人也看不到……’一陣歌聲傳來,聲音空靈似從遙遠的海底傳來。
海面上一艘漁船乘着夜色出海,船艙中一個男孩聽到歌聲醒來,他穿着粉藍色的毛絨絨的睡衣赤着腳,一隻小手不停的揉着眼睛。他想看清眼前這片黑色的海里誰在唱歌,可是面前這片汪洋上只有一輪紅色的滿月,紅的像是他床頭畫的那副畫裏的蘋果。
“小孩兒,你在找我嗎?”忽然海面上躍起一個身影,圍着船來回的跳躍。
小男孩笨拙的來迴轉身想要看清楚,那個影子卻消失在了身後。
“小孩兒,你在找我嗎?”
小男孩兒一回頭,它正坐在船邊的圍欄上。
“你找我嗎?是聽到了我的歌聲?”
“嗯……”小男孩奶奶的回答。
“你爸爸沒有告訴你嗎?在海里聽到歌聲,靈魂會被海怪吃掉。”
小男孩搖搖頭。
“真是不負責任的爸爸,不把故事講給小孩兒聽,我的故事就會失傳啊!”忽然它縱身一躍飛到半空中,身體彷彿氣球一樣慢慢的變大,一直到和這艘船一樣大了。她低頭對小男孩說“我就是海妖,我的歌聲會帶走你的靈魂,我會把它禁錮在海底,你永遠都上不了岸……”它的聲音變的比海浪還低沉。
“咯咯咯……”小男孩兒笑出了聲,指着巨大的影子說“孫悟空!”
半空的影子瞬間就泄了氣啪的一聲掉在了甲板上。
“哈哈哈,孫悟空掉在地上了!”小男孩高興的直拍手。
“你……認真點兒好嗎?我可是這海里最可怕、最高貴的海妖……我會吃小孩兒!”
小男孩光着小腳丫向前走了兩步,小肉腳踩到灑滿了海水的甲板上,啪嗒啪嗒的聲音像是一隻小小海豹跑過來。
海怪身上的巨大鱗片漸漸縮小,直到變成一個個小小的閃光佈滿雪白的皮膚。它頭上的棕毛變成了深棕色的長發,月光投下一個曼妙的身影在甲板上,一條金色的魚尾巴伴隨着小腳丫的聲音也輕拍着甲板。
小男孩走過來蹲在面前“漂亮……孫悟空……”他用短短的小手指點點金色的大魚尾,笑着對她說。
“男人,果然從小就有讓女人開心的天賦……”她低下頭在魚尾上輕輕一撥,一片亮晶晶的金色鱗片被她纖細的手指拿到小男孩的面前。
“燦,你拿着這個。以後在海上無論多大的風浪都不會有事兒。”海怪的聲音溫柔如月光,她臉上的微笑如艷陽般耀眼,用美來形容她顯得太過蒼白,她如同此刻整個星辰大海般震懾人心。
“許曜燦!”船艙里走出一個女人,她看到自己的兒子獨自站在甲板上,忙的跑過去“許曜燦,誰讓你一個人跑出來的,爸爸沒和你說過嗎?海里有怪獸專門吃小孩兒。”
小男孩使勁兒搖着頭“不是……孫悟空……漂亮……”他把自己得到的那片魚鱗拿起來。
“你從哪兒撿的這個塑料片?臟死了快扔了!”媽媽嫌棄的指着他手裏的東西。
曜燦低頭一看,剛才還閃着光亮晶晶的鱗片現在一點光都沒有,就像一個烏烏的塑料片。他在向剛才的地方看去,那裏就只剩一灘海水“孫悟空不見了……”
“人死去了,她沉在海底。靈魂永遠都離不開深海,她永遠飄蕩在海中,聽波濤的聲音,看海面的繁星……人死去了,她沉在海底,海底有座宮殿,活着的人看不到,死去的人也看不到……”唱到這裏她停了一下,想到剛才在船下聽到小男孩許曜燦的媽媽說的話“還說沒有停過海怪的故事,男人真的很會撒謊!海龜說得對男人都是撒謊精!那麼可愛的小撒謊精……”人魚向著岸邊游去,她喜歡在岸邊的淺海里看日出。日出日落,一天一天一年一年,人魚在海里飄蕩不知道時間也不在乎時間。
很多人聽過海里的歌聲,他們害怕被吃掉靈魂。可沒有人的靈魂是被海妖吃掉的,沒了的靈魂去哪兒了呢……
“把那隻烏龜撈上來!”有個男人站在船頭咆哮。
“老闆,那是一隻懷着孕的玳瑁……她要去岸上產卵……”老船工沒有按動手裏的按鈕。
“我不管它是公是母!也不管它產什麼卵,馬上給我撈起來!”
老船工看了老闆一眼“做這樣的事,會受到海神的懲罰……”
“懲罰?老子在這海上殺過多少這種畜生,不但沒有懲罰還讓我越來越有錢!一隻玳瑁怎麼樣?海妖來了我連它一起抓!”說著就推開船工按下了收網的按鈕。
玳瑁被一點一點的拽到船上,船工們都聽到了它痛苦的叫聲,無法上岸玳瑁馬上就要產卵,它哀嚎着,眼睛裏充滿了淚水。
叫聲一直傳到了海底,一個巨大的身影緩緩的上浮。
剎那間船上的旗子垂了下去,起伏不定的船身安靜了。周圍一絲風也沒有,連海浪聲都消失了。
“海妖!”一聲驚叫打破了寧靜。船工們聚集到船頭,巨大的黑色影子越來越近,接着整條船猛烈的一震,就被頂出了海面。
“什麼海妖!哪有什麼海妖!那只是礁石!快點兒把這個東西弄進船艙去!不能死了,死了就不值錢了。”
‘人死去了,他沉在海底。靈魂永遠都離不開深海,他永遠飄蕩在海中,聽波濤的聲音,看海面的繁星……人死去了,他沉在海底,海底有座宮殿,活着的人看不到,死去的人也看不到……’空靈的歌聲在寂靜的海面上飄蕩,直衝進人心底。
老船工緩緩的下跪,船員們也跟着跪下。老闆聽着那個聲嘴角抽動着,拿出一把信號槍對着海里開了兩槍,明亮的火光一閃馬上就消失在漆黑的海水裏。
他趴在船頭盯着海水看,一隻觸手倏然從海里伸出來,那男人連喊都沒有喊一聲就被卷到了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