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荷蘭人
黃家歡的手動了動，還是克制住了。如果，他是一個壞孩子，也許就管不住自己了。她進了電梯，閃身又按着電梯裏的鍵，像是擔心電梯的門會突然關閉夾住黃家歡。
此時，黃家歡不僅呼吸艱難，移步也艱難了。
安娜說：“進來啊！”
黃家歡猶豫着。
安娜問：“怎麼了？”
她看着他，黃家歡就趁這一刻，她看着自己的臉，一個大跨步，邁了進去。這一步邁得太艱難，如果，她目光稍下移，定發現黃家歡有多狼狽？本來就夠狼狽了，試想想，一個雙手插進褲袋裏的人，大步向前有多彆扭？
失去平衡的黃家歡只得用身體靠着電梯邊框，讓自己不至於站不穩。
安娜問：“這麼早上哪去了？”
黃家歡說：“運動一下。”
安娜說：“你每天都早起運動嗎？”
黃家歡說：“如果不颳風下雨。”
安娜笑了笑，說：“我也有這習慣。”
黃家歡問：“每天一早都游泳嗎？”
安娜說：“游泳是最好的運動。”
她撩起浴巾擦了擦發上流下來的水。那兩座山巒又一陣顫抖，兩粒花生米卻奇怪得屹立不動。
黃家歡又把眼光移到電梯上方的顯示燈上。
安娜問：“你喜歡什麼運動？”
黃家歡說：“也沒有什麼特別喜歡，就是舒展一下手腳，呼吸呼吸早晨的新鮮空氣。”
安娜說：“你很放鬆。”
黃家歡苦笑了笑，想可能嗎？你穿得那麼單薄，你那麼豐盈飽滿，那麼讓人富以想像力，我黃家歡放鬆得了嗎？心跳不知比平時快多少，血液不知比平時流得有多快。
安娜問：“你怎麼老看那盞燈？到了會停的，會響的。”
黃家歡不得不把頭低下來，只盯着她的臉，看着她那刀刻泥捏似的鼻子，他發現，她臉頰上有幾顆雀斑，反倒使她那張很白的臉增添了幾分生動。
安娜說：“很有把握吧？很有信心吧？”
黃家歡這才弄明白她說自己很放鬆的意思，說：“誰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安娜說：“你們都很優秀，誰進前三都有可能。”
黃家歡笑着點點頭。
安娜說：“你的英語很好。”
他們一直在說英語，安娜說，我不知道別人的英語怎麼樣？但我覺得你的英語很地道。黃家歡說，謝謝！安娜問，有出過國嗎？黃家歡說，出過，住過三個月。說完，他意識到了什麼？心裏沒那麼緊張了。
他問：“你是荷蘭人？”
安娜頭一歪，問：“你怎麼知道？”
黃家歡說：“聽出你有荷蘭口音，不重，但還是能聽得出來。我的唯一一次出國就是荷蘭，在那裏呆了三個月。”
安娜顯得很高興，說：“我是在荷蘭出生長大的，在美國念大學，後來就進了總部。”
黃家歡想，她一定是世界名牌大學畢業的，至少是碩士以上學歷。然而，她年紀好像並不大吧？黃家歡一點看不出她有多大年紀，二十多，還是三十多？外國人的年紀都很難從臉上看出來，或許，外國人看中國人也看不清楚吧？他卻很猥瑣地想，她肯定沒有結婚，更沒有生孩子，否則，那對山巒上不會只是兩粒小小的花生米。黃家歡忍不住瞟了一眼，且忘不了順帶着瞟了一下小山丘。
安娜問：“你怎麼去的荷蘭？”
黃家歡說：“學校推薦的。我們學校跟荷蘭的一所大學建立了友好關係，他們也會送些學生來學中文，了解中國的文化。”
安娜問：“你對荷蘭有什麼印象？”
黃家歡說：“很美，很恬靜，特別是荷蘭的風車，荷蘭鄉村似的建築。倒映在水面，比畫還要美。”
安娜問：“還有呢？”
黃家歡笑了笑，說：“荷蘭的子母奶也很好喝。那三個月，我每天早晚都喝一杯子母奶。”
安娜也笑，問：“沒你們的中國奶好喝吧？”
黃家歡就不說話了。
安娜見他這表情，不由愣了一下，不知他為什麼一下子收斂了笑，臉也綳起來了，但很快又明白了，中國的三鹿奶粉是所有中國人心裏的痛。她戳到了他的痛。
她說：“對不起！”
黃家歡很驚訝，沒想到她那麼了解自己，竟知道自己心裏在想什麼？他又想，這也不奇怪啊！只要有良知的人，不管是中國人還是外國人，對三鹿奶粉都深痛惡絕，而中國人更覺得這是一大恥辱！
安娜不想氣氛那麼凝重，問：“還有其他印象嗎？對荷蘭的女孩子什麼印象呢？”
黃家歡說：“荷蘭人很友好，很熱情。”
安娜說：“我在問你荷蘭的女孩子。”
黃家歡的臉紅了，心裏想，你就是典型的荷蘭女孩子，你的高大，你的豐滿，還有你那刀刻泥捏般的鼻子，甚至於你臉頰上那幾顆雀斑，無處不洋溢着熱情和火辣！
安娜笑着問：“不好意思說？”
電梯“當”一聲停了，黃家歡鬆了一口氣，說：“到了。”
安娜還是示意他先走，在後面咕嘟了一句：“現在中國的男孩子也沒見有你這麼靦腆的。”
黃家歡的臉越發紅了。
她又說：“不會是太多浪漫故事吧？”
黃家歡狠勁地搖頭。
其實，在荷蘭的大街小巷，黃家歡卻有太多太多遐想。
在他的記憶里，荷蘭的女孩子似乎很喜歡騎單車，打扮得漂漂亮亮，在街上花枝招展。荷蘭的女孩子身材高，腿長坐在單車上別有一番風韻。有一段時間，黃家歡經常跑到街上，坐在鐵欄杆上看那些騎單車的女孩子，也有女孩子跟他打招呼，也有女孩子一腳踮地停了單車跟他說話。當她們友好地邀請他一起觀賞荷蘭的田園風景時，他又心慌得語無倫次。
回國后，跟宿舍里的人說，財主佬直接罵他大傻帽，阿全也不幫他，說這次，我也不幫你，你真不是男人，人家都送上門了，你不但為我們中國男人爭口氣，還丟人，把我們中國男人的臉都丟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