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毛坑石頭，又臭又硬
第二十九章máo坑石頭，又臭又硬
副主任看了黃家歡一眼，也不知他在讚揚他，還是責怪他。如果，他只是想應付走走過場，找個回去彙報的理由，談到這裏，便可以jiāo差了。如果，他需要給領導提供解決問題的佐證，倒陷入了困境，無從下手。黃家歡這句話多少能讓他找到突破點。
副主任問寨長：“是不是可以解釋一下？”
寨長憋了好一陣，也沒憋出半句話。
地方官說：“有時候，也真難為我們這些基層幹部，周圍的人都是長輩，都是親戚朋友，你站在政fǔ的立場嗎？可能全村的人都群起攻之，你站在村民們的立場嗎？又無法向上面jiāo代。老實說，我對這種事，經常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不知道你們怎麼認為我這個人，但自古忠孝兩全啊”
副主任點頭說：“我非常同情寨長的難處，其實，我也一樣難，我給大家jiāo個底吧我們只是來發現問題，最終解決問題的都不是我們這些人。如果，我不能發現問題，至少說明，我這個人沒水平。我可不願意上面人給我下這個結論。”
處長說：“理解，非常理解。”
副主任對寨長說：“你是支持村民的，或者說，你就是反對政fǔ的核心”
寨長跳了起來。
地方官忙說：“你坐下，有事慢慢說，太jī動往往會說錯話”
黃家歡意識到，已經越來越接近問題核心了，地方官在提醒寨長不要jī動，jī動就會說出實情。
副主任說：“有些事情，不用明說，我也聽出來大概是怎麼回事你們不說，也沒關係，我回去一樣可以向上面彙報。”
處長笑了，說：“既然主任也聽出話里的意思，就不要為難寨長說出口了。”
地方官員卻不願意，說：“會不會有什麼誤會？我希望，我剛才說的那些話，不會給主任造成某種誤會。”
他說，我說的都是實際情況，在基層，特別是像月牙山寨這樣的寨子，話語權不一定在寨長手裏。你們可能對山寨的情況不熟悉，有時候，我們地方官要做某些事，未必找寨長，找寨里的幹部，更多的還是找父老，找族長。族長在寨子裏才是絕對權威，別說寨長，就是我們也要尊重他的意見。
你農業部可以把責任推下地方，但他也要把責任推出去，寨長接不住，就讓寨子裏的父老族長來接。看你們怎麼對付？
寨長馬上領會了他的意思，說：“說得沒錯，族長七叔公才是絕對權威全寨人都聽他的，他要我幹什麼？我也只能執行。他叫我帶大家去種芭蕉，我哪能違抗？在寨子裏，我只是擺設，或者叫傀儡。”
處長很不高興的樣子，說：“你們怎麼不早說，nòng得主任差點誤會了，連我也差點誤會，以為你們地方政fǔ說一套，做一套，背地裏幫月牙山寨，給他們撐腰”
副主任很清楚，他們又要他去攻克族長那個堡壘。族長是什麼人？是食古不化，唯我獨尊的老不死，覺得他頭頂這片天，他說了算，誰的話也不聽，誰的面子也不給，就像máo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
司長從祠堂走回來，見大家沉默着，便問：“怎麼樣？問題解決了嗎？”
處長說：“問題nòng清楚了，焦點主要在族長七叔公那，芭蕉林是他要村民去種的。”
司長很興奮的樣子說：“找到問題的焦點就好，就能對症下yào解決問題。”
他問副主任，你的意見是乘勝追擊，還是吃了午飯再戰？
副主任心裏想，你是恨不得我馬上去會族長七叔公，馬上碰得頭破血流。他看了看時間說：“吃了午飯再說吧老人家可能也該吃午飯了。”
寨長說：“這時候，他應該在午休。”
寨子裏的人每天只吃兩頓飯，上午十點多吃一頓，下午四五點吃一頓。寨長說，吃了早飯，七叔公總要休息一會兒。
本來，村子有一家小飯店，因為辦喜事，大家都等着喝喜酒，想也不會有人來店裏吃飯，便沒有開mén。寨長找了好一陣，才找來店老闆，店老闆卻說店裏什麼吃的也沒有。地方官心情好了許多，說：“委屈各位領導隨便吃點吧下午回城鎮，再補上。”
司長多少有一種想融洽一下剛才與副主任的不愉快，說：“可能四菜一湯的標準也達不到了。”
副主任說：“沒關係，填飽肚子就行。”
店老闆便建議，是不是殺只jī，nòng幾條鹹魚，炒幾個青菜。這些都是現成的，只是擔心領導吃不慣。處長說，可以，可以，只要晚飯地方官兌現承諾，中午吃什麼都沒關係。
等吃飯的時候，副主任說坐了一個上午，腰也坐痛了，要四處走走。處長就笑着說，這裏條件艱苦，椅子也沒有。說著，想陪他，他卻已經走出小飯店了。科長推了黃家歡一下，說：“你怎麼不跟他去？”
黃家歡沒反應過來。
處長就“哈哈”笑着說：“黃同志，真是純潔可愛，連伴隨領導左右都不會。”
黃家歡不知他是真把自己當天真，還是話裏有話？地方官卻說，還得感謝黃同志才是，不然，副主任既誤會了寨長，又誤會了我們地方政fǔ。黃家歡聽得心裏發慌，想副主任不會也這麼想吧？不會認為他頭大沒腦，自己人不幫，卻幫了外人。
正想着，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黃家歡以為是主任打過來的，要他彙報情況的電話，推開屏幕一看，竟是副主任的手機號碼，忙一邊聽電話，一邊往外走。
副主任在電話里說，你也知道今天的情況有多複雜，兜兜轉轉，把政fǔ的責任推得乾乾淨淨。吃過飯，我們找族長七叔公談，應該談不出什麼結果。整件事，可能就卡在七叔公身上。因此，向上面彙報的時候，該彙報的彙報，該保留的保留。
他說，比如，我們不能說地方政fǔ有可疑，農業部也有可疑。如果，這種想法反饋到館長那裏，館長在領導之間的層面上也這麼說，人家一句話就可以頂回來，這樣，我們領事館反而被動了。
他說，你是聰明人，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黃家歡滿臉漲紅，嘴裏卻說：“我沒向誰彙報就是我向館長彙報，他也不會聽我的”
副主任把電話掛了。黃家歡心裏還“咚咚”跳，想副主任似乎知道，主任追着要他彙報這邊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