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痴傻
陌蜮銜前一刻還威脅祁千凝說要拾掇她,后一秒便同她摟肩搭背,好似他們乃莫逆之交似的。
待二人來到丞相府的廳堂之外,祁千凝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但見她用手肘惡狠狠地撞擊着陌蜮銜的胸膛,自己也得以從他親昵的舉措里掙脫出來。
緊跟後頭的秦觀喜色上臉,趕忙摟住祁千凝的腰腹,以向陌蜮銜宣示主權。
“狗蛋王,你可瞧見了,凝姐姐才不喜歡你,凝姐姐是阿觀的,你要是想成婚就自個兒與自個兒去吧!”
他撅嘴斜睨陌蜮銜,雙手將祁千凝擁的更緊了。
陌蜮銜看不慣他們親昵的模樣,竟將祁千凝一把扯了回來,隨即悠悠地道:“你的凝姐姐喜不喜歡本王又何妨?反正她最終還不是同本王成婚,到時你只能哭天抹淚的瞧着你的凝姐姐成為本王的所屬物。”
誰知此話剛落,秦觀還未發話,祁千凝就已經聽不入耳了,只見她一把推開陌蜮銜,疾言厲色道:“你的所屬物?狗蛋王你又哪根筋搭錯了在這裏痴人說夢,本將軍只屬於我自己,你哪涼快哪獃著去吧!”
“祁千凝!你!別……別以為本王非你不娶,本王只不過日子無聊罷了,你離本王近些也方便本王折磨你!”
“你休想!狗蛋王!我祁千凝就算淪落大街也不屑踏入你的彀碭王府半步,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祁千凝斬釘截鐵的措辭頓時使得陌蜮銜的心頭泛起陣陣失落之感,但隨即他便揮去了這些可怖的念頭,佯裝出一副孤傲的模樣。
“祁千凝,你踏不踏入王府本王都有辦法折磨你,你對本王的每一記打本王皆銘刻在心,本王定會讓你也不得安生。”
“陌蜮銜,你還真是小肚雞腸之人!你傷過我,我亦傷過你,我們的恩怨已經算是了結了,你還沒完沒了了是嗎?”
秦觀一把抓起祁千凝的手,道:“凝姐姐,我們不理他,這個狗蛋王古里古怪的,明明不喜歡凝姐姐還要同阿觀爭奪你,你快隨阿觀離開此處。”
秦觀將祁千凝往回拖,祁千凝倒也不推卻,任由他牽着走了。
陌蜮銜瞧着這一光景,心中的不甘頓時涌了上來,祁千凝對他與秦觀的待遇未免太過天差地別!
只見他一把將祁千凝被秦觀緊緊攥在手心裏的手扯了出來,並冷冷地說道:“本王有奪人所好之癖,即使祁千凝再被本王嫌惡,那也輪不到你秦小公子。”
秦觀登時眉頭緊鎖,又將祁千凝奪了回來。
“狗蛋王,你休想,凝姐姐這輩子都是阿觀的!”
陌蜮銜又再次重複了先前的動作,秦觀亦然。
這一來二去,倒將祁千凝給惹惱了。但見它白眼一翻,不由分說地給了那二人一人一拳,隨即怒斥道:“你們二人有完沒完!一個十五了,一個十九了,作何還像個三歲孩童似的?特別是你陌蜮銜!你比阿觀年長四歲,你不以身作則也就罷了,竟還陪着他瞎胡鬧!”
陌蜮銜瞬即意識到了自己適才的失態,他也不知是為何,只要一遇到祁千凝自己便像個孩童似的,全然無了一個王該有的氣度與風範,反而氣量狹小了起來。
當他想要對方才的舉措做一番解釋的時候,祁千凝早已隨着秦觀走遠了,他的心頭頃刻染上一層薄薄的失落,頭亦不自覺地低了下來。
可當他再度抬首時,卻瞧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與此同時,前頭的祁千凝亦注意到了這個身影,那身影便是祁瑤憐。
祁千凝狐疑滿腹,眉頭鎖了鎖,不禁低眸思襯了起來。
這丫頭可是好長時日未曾瞧見過了,就連府上亦是鮮少碰面,她究竟是怎麼了,竟不整日罵罵咧咧地瞎折騰了?其中怕是有詐。
當祁千凝再度瞧上一眼時,瞬即發現了異樣。
只見祁瑤憐步履踉蹌,雙手緊緊地捂着面龐,就連素來尤為愛惜的烏絲此刻亦顯得凌亂無序。
轉眼間,她便拐進了大堂里。
大堂。
祁瑤憐剛一踏入,瞬即奪了眾人的目光。
“這不是祁家二小姐嗎?這生辰宴都舉行大半了,作何而今才現身?”
如今祁家因彀碭王未來的丈人之府的稱號可是名望漸漲,人人都想提前攀附一腳,所以便將目光鎖定在了這未出閣的祁家二小姐祁瑤憐身上。
他們剛欲走上前寒暄一番,卻發現了異樣,趕忙駐足腳步。
祁瑤憐往昔的沉魚落雁之容此刻已黯淡失色,仔細一瞧,竟能在其上瞧見幾抹灰塵,哪裏還像一個大家閨秀,簡直與那路邊乞討的乞兒並無二異了。一些婦人不禁執起帕子遮掩住自己面上的嘲諷之色,步履亦順帶往後退了幾步。
不僅如此,祁瑤憐的舉措亦是十分怪異,只見她緊緊護住自己的面頰,一副唯恐被人靠近傷害的模樣,嘴裏似乎還在呢喃着些什麼。
仔細一聞,似是在說:“莫要傷害憐兒的臉……莫要傷害憐兒的臉……”
眾人聞之,頓時面面相覷,心裏頭直犯嘀咕。
“丞相大人,令愛這是如何了?”
他們佯裝出一副十分擔憂的模樣,向一旁的祁廑詢問着,然而心裏頭卻是做足了看熱鬧的準備,因為眼前的祁瑤憐明擺着就是失了智!
祁廑眉頭一皺,並未作答,似是不明所以。但是他狠戾的目光卻一刻未曾移開過祁瑤憐,他才不管她是瘋了還是傻了,總歸她是給他丟臉子了,他絕不能姑息!
只見祁廑走上前攙扶起了她,柔聲細語地道:“憐兒,你是病了嗎?爹爹這就去請郎中給你看看。”他表面一副慈父貌,背地裏卻死死地揉掐着祁瑤憐的胳膊,宛若她不是自己親生骨血似的,絲毫不見手軟。
此時,白蔓亦邁着匆忙的步履大步踏了進來。
“憐兒!你……你作何跑到這裏來了?快……快隨娘親回屋。”
她的言語有些驚慌失措,似是在竭力掩蓋着些什麼。
一瞧見白蔓,祁瑤憐瞬即掙脫了祁廑的束縛,一頭鑽入了她的懷裏。
“娘!娘!憐兒怕……憐兒怕……大姐要傷害凝兒的臉……大姐要傷害凝兒的臉!”
她口中的大姐自然是指祁千凝了,說曹操曹操就到,當祁瑤憐脫口而出‘大姐’二字時,祁千凝恰好剛踏入此地。
只見她登時翻了個白眼,後悔自己適才為何不偷偷溜走。
這祁瑤憐究竟在耍什麼把戲?姑奶奶剛一進來便指摘起我來了。
祁千凝忽而感到身體一陣難受,環顧周遭,眾人皆是用着驚愕與嫌惡的眼神瞧着自己,不過這嫌惡並不擺在明面上,而是暗藏心底,畢竟祁千凝此刻還加持着准彀碭王妃的身份。
身後的陌蜮銜不禁輕聲嗤笑,在祁千凝的耳畔低語了起來:“追風將軍,看來不必本王親自動手了,多的是人嫉害你呢。”
她的語調尤為戲弄,祁千凝頓時緊了緊拳頭,沖身後一掄,陌蜮銜趕忙一個閃躲,又皺眉低語了起來。
“你這女人,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還在這裏揮拳頭。”
“陌蜮銜,閉上你那聒噪的嘴。姑奶奶被被小人誣陷多了,不差這一回,我有何懼?”
一旁的秦觀眼瞧着這二人親昵的低語,心裏頭瞬即打翻了醋罈子,不悅了起來。
只見往祁千凝與陌蜮銜的中間那縫隙里擠了擠,回首沖陌蜮銜說道:“別碰阿觀的凝姐姐。”
陌蜮銜不屑地冷哼一聲:“你的凝姐姐如今厄運當頭了,本王才不稀得與她扯上半分關係。”
他嘴上雖是如此說的,但身體卻又將秦觀稍稍擠出去了些。
正在此時,祁瑤憐已經掙脫開來白蔓的懷抱,自個兒蜷縮在大堂的一隅,然則眼神卻惶恐地望着祁千凝,似是那女人要將她生吞活剝了似的。雙手亦隨之緊緊護住自己的雙頰,楚楚可憐,不由讓人心生矜憫之情,秦鍺便是其中之一。
只見他緩步走向祁瑤憐,隨之低下身子安撫道:“祁二小姐,你沒事吧?”
誰知一聞此話祁瑤憐竟眼淚簌簌了起來,瑟縮的更緊了。
“憐兒……憐兒會乖乖的!大姐……大姐你莫要傷害憐兒的面容,求求你了大姐……憐兒會乖乖的……”
無論秦鍺如何安撫,祁瑤憐口中仍是重複着那幾句話,眾人更加肯定了心中的念頭:祁家二小姐瘋了,還是被祁千凝給駭瘋的。
此時,秦觀卻看不入眼了,只見他衝著秦鍺道:“大哥,你安撫這個壞女人作甚?他可是處心積慮想要誣陷凝姐姐,你莫要上了她的道!”
誰知秦鍺並未延續以往的慈兄形象,反而一改常態言辭激烈地還了回去:“阿觀,你口口聲聲說是祁家二小姐害的追風將軍,那敢問哪家小姐為了構陷旁人竟不惜裝瘋賣傻,將自己的名聲與形象全都拋之腦後呢?”
秦觀一怔,隨即又道:“大哥你簡直是鬼迷心竅,被這惡毒女人迷的喪失了心智!”
祁千凝扯了扯秦觀的衣袖,示意他莫要再說了。畢竟自己在眾人眼前的形象早已是刁鑽刻薄之人,可別讓秦觀也無辜背上這麼個惡名。
只見她整理好心緒,緩步向祁瑤憐走近。祁瑤憐隨着她步履的靠近愈退愈遠,最後竟做出了出乎人意料的舉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