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你們快別這樣了
鏡園修整已經完成,接下來就是粉飾牆面和一些家裏用具佈置,這些東西宮老闆早就已經包了,青禾她們也操不了什麼心,只聽人安排幫着搭把手,或是給些意見什麼的。
至於家裏面那些幫不上什麼忙的半大孩子,青禾除了給他們一些跑腿的活兒,其餘時間都讓他們自己玩兒去,跟徐鳳眠同時瞧見外面鬼鬼祟祟四人的,還有陳漢。
陳漢年紀不大,十來歲的樣子,但本來就比旁的孩子機靈些,也鬧騰些,看見外面的可不像鳳眠一樣觀望,直接就出去問話了:“大叔大嬸,你們打哪兒來的呀?做甚在我們家門口打望?”
誰知那四人裏面的少女果真刻薄,一見陳漢就不客氣道:“你是什麼人?隨便一個野孩子也敢在這裏和我說話,還不滾開!”
饒是陳漢慣會說話的嘴都被這丫頭噎住了,哪裏來的野丫頭,竟然這麼無禮?陳漢以前雖然是討飯的,但自從來到鏡園知書識禮,不只是他,就連他們那群孩子,都沒了以前的影子,一個個又懂禮貌,又會說話,遇到的人自然也都對他們和顏悅色。
陳漢真是好久沒有聽到有人能這麼跟他說話了,心裏也不跟他們客氣了:“是我該問你是什麼人吧?再在鏡園外面鬼鬼祟祟,我可要叫人了!”
徐鳳眠見陳漢都被這幾個個人給欺負了,心下更覺得這一群人不會是什麼好人,真希望不要惹上她們才好,簡直太不講理了。
少女在門外雙手一掐腰,不屑道:“叫了又怎麼樣?你要是想喊,那就把你家主人喊出來呀,正好讓我看看你這個小土狗是怎麼叫的。”
徐鳳眠驚了,饒是她當街行乞的時候也鮮少聽過這等粗俗的話,即便聽過幾句,也是那些粗魯的草莽漢子,她真不敢相信這句話竟然是從一個姑娘家嘴裏說出來的,而被罵的陳漢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
那大嬸聽見自家兒女言語,看陳漢吃癟的樣子還頗為得意,正要上前讓這小子現在就去叫人出來迎接她們,誰知道自家丈夫忽的把她攔住了,向她示意後方來的那些人:“你看後面那些人。”
幾人一齊看向那幾輛大車,排頭兩駕寬敞的大頂轎子,由兩匹馬拉着,後面還跟着兩駕拉着不少傢具的載貨車,等車停下來,裏面先下來一個人,正是宮老闆手下的人,今天就是載着一些先訂下的一批傢具送來鏡園佈置的。
一來就見一家四口堵在鏡園門外,那老闆深覺奇怪,再看看臉都被氣紅的陳漢,心裏明白了幾分,這家人怕是來找事兒的,於是他主動上前,護在了兩個孩子身前,幫鏡園說話了:“發生什麼事情了?你們四位來到府上不知有何貴幹?”
這位老闆一來,陳漢他們才有了主心骨,方才還囂張的一家四口囂張的氣焰頓時被老闆的氣勢壓了一半下去,大嬸心想,這一定是個大老闆,看那四輛大車就知道了,於是她也開始客客氣氣的回話:“這位老闆,咱們是來廣陵尋親的,我是這家主人的二姨娘阿,這位是青禾的二叔,這兩個都是青禾的弟弟妹妹,你若不信,只管把人叫出來見一見就知道了。”
那老闆頓了一下,去看兩個孩子,難道這些人真的是他們親戚?
陳漢一聽就反駁道:“你們撒謊!青禾姐姐哪裏有你們這門親戚,從來沒聽她說過,你們別在我們這坑蒙拐騙!”
青禾姐姐怎麼會有這種親戚,還是二叔?既然是一家人,怎麼會這麼粗俗?!
就連徐鳳眠都覺得不可能,這也太不像一家子了吧,青禾姐姐多好呀,這群人看着反而像是無賴。
那大嬸本也是潑辣性子,一聽陳漢這麼說話,開始壓不住脾氣了,這老闆她不敢得罪,但這小孩兒她是不怕的,頓時就開始罵起來:“小屁孩兒別瞎嚷嚷,我不屑跟你說話,你讓開,等我找到了青禾那丫頭你就知道我的厲害,到時候直接把你打出去,看你還囂不囂張。”
陳漢才不聽她的,這些人這般無禮,怎麼能讓她進去?這不是給自家招賊么?
那男人一見陳漢瘦胳膊細腿的,拿出架勢一吼,便是一推:“你小子竟然敢攔我?我打死你!”
陳漢抬手就擋,結果還是被那男人給踢了一腳,歪在地上,老闆大喝:“你們做什麼?!”
那漢子瑟縮了一下,但現在已經進了鏡園,他們也不怕誰了,徑直就往鏡園裏面去。
徐鳳眠去扶起地上的陳漢,男孩子倒還好,也不是沒挨過打,就是以前大哥也打過他好幾回呢,只是這幫人就不一樣了,簡直欺人太甚!
“這可怎麼辦呀!他們進去了,一定會鬧事的,姑娘和公子都不在,該怎麼辦才好?”徐鳳眠被嚇得哭了出來,畢竟大人們都不在,又闖進一群陌生人,家裏就一些小孩子,還有一些工人,可到底不是自家人,真要鬧起來,他們也不一定會幫把手。
青禾留給他們的看家任務,這下子是徹底失敗了,兩孩子急的不行,那老闆也有些着急,可是他也不是鏡園的人,那人又說是青禾姑娘的親戚,那自己一個外人怎麼管得着?眼下即使看着兩個孩子受委屈,他也愛莫能助。
青禾回到鏡園,就發現鏡園裏的氣氛很不一般,陳漢手受了傷,徐鳳眠望着她欲言又止,而那溫婆婆卻滿臉不悅的看着她,似乎她又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一樣,青禾無奈了,她都多次讓着溫婆婆了,怎麼溫婆婆對她還是這個態度?
“到底怎麼回事?家裏發生什麼了么?”青禾問道。
誰知大家都不說話,反倒是溫婆婆不冷不熱的說道:“你自己去你那間兒屋子看看不就知道了?”
跟我這兒打啞謎?
青禾點頭,很好,那她就去親眼一探究竟好了,看家裏到底又整出個什麼名堂,這一看,青禾都說不出話來,連思考都一瞬間空白了。
她的房間早就沒了之前的乾淨整潔,一群人在他家裏胡亂翻找,整個房間像是被人打劫后掃蕩的模樣。
原來方才被人闖進來后,這些人遍尋不得青禾,溫婆婆出來詢問這些人是做什麼的,那大嬸直接道他們跟青禾的關係,甚至表示此次就是專門來投靠她的,以後也要在這院子裏面住下了。
溫婆婆臉色一變,立即不高興起來,這一男一女一看就是個鄉下破爛貨兒,男的猥瑣,女的粗俗,一點都沒有鄉下人那種質樸純良,一看就不是善茬,既然是青禾姑娘招來的,那當然是放在青禾那邊去了。
大嬸進來就往隱蔽的地方四處翻找,她聽說了,洛青禾一來廣陵可就做起了生意,現在能住在這麼大這麼好的院子裏面,一定是掙了不少的錢,指不定什麼地方就放着百十兩銀子呢!他們是長輩,這洛青禾的東西,可不就是他們的東西嗎?
王筱雨正是愛打扮臭美的年紀,一進來看見青禾那麼多的簪子和脂粉,一雙眼睛就移不開了,直接就坐到鏡子前面,對眼前的首飾愛不釋手,有幾隻成色不錯的鐲子,是青禾自己買的,而那些金步搖和簪花,卻是侯府洛清文送的,極其貴重,值不少銀子呢。
她毫無章法的就把收拾和簪子往自己身上帶,因為沒學過簪花,那些步搖帶在王筱雨頭上東倒西歪,看起來滑稽的很。
還有幾盒上好的脂膏和腌制,她根本就不知道怎麼用,可是那香氣撲鼻,她忍不住就想要往身上塗抹,即使小心翼翼,可也還是畫了個大花臉。
但對於這些新鮮玩意兒她並不氣餒,拿起一旁的手帕把臉上一堆東西擦了個乾淨,又開始鼓搗起來。
那男人倒是懶得很,一來就倒在了青禾的被窩裏,鞋也不脫,當然即使不脫鞋,也能聞到那臭氣熏天的味道。
大嬸找遍了每個地方都沒找到銀子,心想這丫頭也太會藏東西了,最後她把目光落在了洛清文送的那件狐裘斗篷上,這樣價值千金的斗篷,大嬸一輩子都沒見過。
青禾推開門時,大嬸正在披着她愛不釋手,將洛伯伯的心意視為珍寶的披風在那兒顯擺轉悠,還有一面被王筱雨糟蹋完了的首飾和脂粉,落得到處都是,地上梳妝枱上一片狼藉,還有一個五大三粗的猥瑣男人正躺在她閨房的床上。
他們被眼前的景象和措手可得的好東西迷花了眼睛,以至於根本沒有看到他們糟蹋的這些東西的正主已經回來了。
良辰美景戰戰兢兢的站在一邊,時不時還要被王筱雨訓話:“你們怎麼伺候人的?等我以後住進來,一定買幾個比你們好幾十倍的丫頭伺候,要會梳頭會打扮還會畫妝容的,你們真是沒用。”
良辰美景哪裏是不會做這些,而是她們根本就不願意幫她梳頭好嗎?
“這位姑娘,這些都是我們青禾姑娘的東西,有些還是侯爺送的,您可千萬別再糟蹋了,到時候我們可擔待不起呀。”良辰都快哭出來了,她雖然是伺候人的,但也知道東西的好歹,這一桌子的首飾,就是拿出去賤賣都是幾百兩銀子,現在被毀成這個樣子,到時候她們可怎麼交差呀!
王筱雨強詞奪理道:“就是了,這是你們小姐的東西,關你們什麼事兒?我就用了又能怎麼樣?不會梳頭就趕緊給我滾,我用不着你們!”
那個男孩似乎被嚇着了,對眼前家人的舉動很是不安忐忑,他總覺得他們這樣是不對的,畢竟這也不是他們的東西,可他也不敢插嘴,要是插嘴讓姐姐放下青禾姐姐的東西,姐姐一定會大發雷霆的!
大嬸終於穿好了那件斗篷,歡欣鼓舞的跑到丈夫面前轉了幾圈:“你看好看吧,這件衣服簡直太暖和太舒服了,我一定要天天穿,一直能穿到開春去!”
丈夫閉着眼睛,懶洋洋道:“你想穿就穿吧,又沒人攔着你。”
她又去抱着自己家小兒子說道:“兒子,你怎麼也不看看有沒有你喜歡的東西?你之前不是還問我怎麼直接找到青禾家裏來?”她得意道:“這就是娘要教你的道理,這種時候往往就要先下手為強,你看看,要是我們不闖進來,那臭丫頭還能讓我們找到這麼多值錢的玩意兒?”
婦人雖然沒見識,不知道千金裘的價值,但她也知道,這件衣服一定值不少錢,她今天真的是撿了個大便宜了!
王筱雨從一堆首飾下抬起頭,她現在感覺頭很重,不過這不妨礙她臭美,即使這樣裝扮一點兒不好看。
“看來她真的很有錢,不行,憑什麼她就能有人伺候有那麼多錢花?我決定了,我就要住她這個房間,等她回來,還得多安排些人伺候我!”
那大嬸嘿嘿一笑:“這有什麼?她回來咱們再好好說道,這個家和她的生意,哪一樣不得有我們的份兒?再說了,要不是王家把她養這麼大,她能做生意?也不知道做的什麼買賣,她年紀畢竟還小,怎麼可能把買賣做大?我說相公,等她回來你就跟她說清楚,讓她把宅子和買賣都轉讓到你手上來。”
那男人理所當然道:“當然了,我可是她二叔,她尚未出閣,哪一樣東西不是咱們王家的?王家的可不就是我的么?女兒你想要什麼只管想好,到時候我讓她給你一一辦妥,還有剛才被我揍了的那個小屁孩兒,一點不懂事,今天就讓他滾出去!”
大嬸喜出望外,誰知她目光一轉,就發現那邊的青禾早在門口站了不知道多久了。
氣氛一時有些冷凝,不過那大嬸很快就反應過來,然後對青禾開始指揮道:“你怎麼回來了也不說一聲?既然知道我們來了,也別愣着了,趕緊給我們安排住的房子和下人吶。”
那二叔見她回來,頓時坐起身來開始擺譜:“可不是,從小把你帶到大,見二舅如親爹,你這樣愣着是什麼態度?”
只有王現雨正經的跟青禾招呼了聲:“青禾姐姐。”
青禾冷冷的望着這一群把自己家弄得跟狗窩一樣的人,寒聲道:“是誰允許你們動我的東西的?”
那些可都是她的朋友、少澤、洛伯伯送給她的,每一樣她都很捨不得,小心的珍惜着別人的心意,誰知道這群人竟然這麼糟蹋她的東西。
王現雨不好意思了:“父親母親,你們...你們快別這樣了,姐姐你快把青禾姐姐的東西放下吧。”
王筱雨一聽怒了:“讓我放下?她的東西哪一樣我不可以用了?我為什麼要放下?她可是我們王家養大的!”
青禾忽的冷笑出來,王筱雨氣急,一下子摔了青禾梳妝枱上的脂粉:“你什麼態度?當初要不是我放你一馬,早在你搶了奉元那樁婚事的時候,就該被燒死了!”
男人見自家女兒越說越過,怕說出些什麼不好聽的出來,這才站出來:“筱雨,你可別亂說話,那大火只是個意外,現在咱們也不追究了,青禾,咱們遠道而來都累了,你還是先準備一桌飯菜,然後再收拾幾間最大的屋子出來,我們好歇息呀。”
青禾梗着脖子,眼眶發紅,氣憤的不住的顫抖着,良辰美景在一旁都嚇壞了。
她們從沒有見過這樣子的青禾姑娘,好像有天大的怨懟和憤怒,又不得不強壓下胸腔,以至於滿腹怒火。
正在這個時候,泊寧也跛着腳回來,他受了傷,徐律現在也在房間躺着,心情正是不好的時候,所以一張臉顯得比平時格外嚴肅。
誰知恰好進來,就發現了這裏面有人闖進來,而且家裏人都在竊竊私語,他尋着動靜找到了青禾房間去,一看裏面的境況,登時大怒,一直壓着的火氣一下子爆發出來:“良辰美景!你們是怎麼做事的!姑娘的房間豈能讓男子隨意闖入?這裏面的東西又怎麼這麼亂?!”
良辰美景又是頭一回見泊寧發這麼大的脾氣,兩人這下子心裏是真的開始打鼓了,看來今天真是禍不單行,她們在泊寧的威嚇下,把事情始末都說了個明白,才知道原來是溫婆婆說家裏東西都是方少爺的,便指使人把這家人引到青禾這邊來了。
泊寧氣糊塗了,今天真是夠倒霉的,他都快被這些人磨瘋了,也不管青禾正主是不是在這裏,就先教訓起人來:“好一個溫婆婆,溫婆婆是不是明兒就要在鏡園當家做主了?你們都那麼聽她的話,以後都去服侍她好了,還跟着姑娘做什麼?!”
泊寧這話說的有理,良辰美景相識一眼,頓覺今天真是糊塗了,怎麼就聽了溫婆婆的話了呢?
“是我們糊塗,還請姑娘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