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侯爺,取上來了
這話說得有理,方少澤在上面都忍不住拍手叫好,這下看你還有什麼話說。
洛青禾還要接着下猛葯:“泊寧,你來算。”
泊寧很配合的上前來,手裏還拿着不知道哪裏帶來的算盤,洛青禾看了一眼,像是段氏食譜的那把算盤,很快泊寧就算出來了:“吃的頓頓有肉,住的我們家的宅院在廣陵也是一等一的條件,再加上衣服,剛好一千六百兩白銀。”
方景林指尖顫抖,指着洛青禾和泊寧官家大聲吼道:“你們兩人分明是串通起來的,這麼些人吃飯能用這麼多錢?你們這是敲詐我呢?”
洛青禾正想再奚落他幾句,誰知洛清文竟然發怒了,他的聲音不大,可氣勢卻壓得人抬不起頭:“夠了,方大人你怎麼說也是朝廷命官,一言九鼎乃是為官第一條,公正嚴明是基本,你這個樣子成何體統?”
洛清文身份貴重,現下威怒下,鏡園裏直接烏壓壓跪倒在地,方景林誠惶誠恐,直接雙腿就軟了,跪在地上起不來。
“齊山侯贖罪,下官無能,下官無能。”
方少澤原本對洛清文頗有敵意,但今天見他多次維護青禾,心裏早就沒了敵視的態度,而今見齊山侯一身正氣,竟是多生出幾分敬重來。
但也開始拿不準齊山侯對青禾到底是個什麼態度,是跟青禾一樣,長幼只見單純的親情吸引?還是齊山侯有別的意思?
要真是有別的意思,那在不斷的糖衣炮彈下,他又該拿什麼和齊山侯這樣的人物競爭?
方少澤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會碰上這麼強有力的對手,頓時他的壓力前所未有的沉重,唯獨這個,他不能輸。
“既然方大人要帶走僕人,那就請依照青禾姑娘所言,一碼歸一碼結算清楚再帶人。”
方景林哪裏還敢提這件事,齊山侯擺明了給洛青禾撐腰,他胳膊擰不過大腿的,現在直接就可以走人了呀!
誰知侯爺又把他叫住了:“方大人,既然方公子以後都在鏡園養傷,那皇上給的那份賞賜,你也順道一起送來好了。”
洛青禾聽完不平衡了,原來皇上還賞了東西的,看來方景林還真是一點老臉都不要了,兒子昏迷不醒不來踩個門檻兒就算了,還敢私吞方少澤的東西?
洛青禾冷笑:“方大人真是好樣的,重傷的兒子不來看一眼,合著送的東西卻好意思昧着良心收下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這些東西我正尋思着讓人送過來呢。”
洛清禾可知道他這人不要臉的程度,上一次鏡園吃酒方景林充完面子都敢跑人,更何況這回?“泊寧,那你就帶幾個人跟方大人一起去吧,也被麻煩方府的人了,咱們自己有人。”
方景林氣得咬牙,那些賞賜的可都是好東西,本想口頭上說說就行了,誰知道這丫頭竟然真的要人去跟他回家拿東西,今年本來就入不敷出,現在好不容易得些賞賜,還要他吐出來,真讓人難受得不行。
方景林今天來沒撈着好處不說,就連吃進去的都要吐出來,害怕洛青禾再找他要那些下人的飯錢,只能灰溜溜的跑了。
方景林一走,整個鏡園才好像敞亮起來,氣順了,人也舒坦了。
洛清文才想起來問候一下他心裏一直念着的丫頭:“青禾姑娘,這幾天不見,你還好吧?”
洛青禾收斂了剛才劍拔弩張的模樣,在齊山侯面前,她總是忍不住乖巧起來。
她不好意思了,本來該她去看望齊山侯的,結果反而是人家齊山侯坐着轎子親自來了鏡園:“謝侯爺惦記,我很好啊,倒是侯爺的傷?”
齊山侯坐在下人抬着的轎子上,摸着坐墊上的軟羊毛:“沒事,就快好了,多謝姑娘關心,要不咱們進去坐坐?”
在外面聊這麼久,外面竟然又飄起一點細雪,洛青禾才反應過來,連忙把人引進屋裏,又讓人多加了一個暖爐上來。
“正好家裏又種了些新鮮菜,本來打算去看望侯爺的時候給您送來的,您看看,這是什麼?”
洛清文一摸,奇道:“這個季節竟然還有菌菇?”
方少澤心裏得意道,當然有了,青禾特意為我種的呢,順帶給你送點兒。
裏面的方少澤在心裏暗自同齊山侯較勁兒,外面卻依舊一副溫馨和諧的場面。
爐子已經着人搬了過來,青禾熱絡的招待齊山侯入座,齊山侯心裏歡喜的很,看來段姑娘對他的印象也是很不錯的嘛。
“侯爺你先等等,這椅子不夠軟,我叫人再拿幾個小軟墊放在你那羊毛墊下面,這樣坐着更舒服。”
齊山侯剛想說不用,青禾就吩咐下去。
“小雲你去,我房間不是剛定做了幾個軟墊么?你去拿兩個下來。”
齊山侯驚喜:“青禾姑娘太細心了,我這樣其實也夠了,不用加軟墊。”
洛青禾反駁道:“那可不行,你的傷可嚴重着呢,如今可好些了?坐着要是疼的話,我讓人搬個貴妃椅給你躺着吧,可比坐着舒服多了。”
“無礙,我的傷只是皮外,看着嚇人,但好的很快,不然我又怎麼會來看你。”說話的空檔,小雲已經把青禾定做的軟墊子拿來了,侯府兩個懂事的小子輕輕將侯爺扶起,小雲便把軟墊放在了侯爺的羊毛墊子下面,另一個洛青禾叫人收着,一會兒讓齊山侯帶回府上去。
洛青禾這幾個軟墊她可寶貝着呢,平時方少澤想要兩個她都不給的,“侯爺怎麼樣?這個坐着可還舒坦?”
齊山侯才坐上去,就陷進去了一團棉花里,像被托在雲彩上一樣,傷口處的輕微不適都消失了。
“這個坐墊倒是與眾不同。”齊山侯伸手去摸,竟然摸到了一隻耳朵,他問:“這是什麼?難道這個坐墊的外形上還有什麼特殊之處?”
洛青禾心道齊山侯果然聰明:“外形是有些不一樣,您用手摸它的鼻子瞧一瞧?”
齊山侯雙手順着耳朵往下,果然摸到了此物的鼻子,洛清文驚喜的笑道:“這...這是一隻小豬嘛?”
“嘿嘿,您猜對了!”
他又問:“那你手上的那隻,又是什麼?”
洛青禾將手上的軟墊掂了掂,“我手上的呀,是一隻小狼崽,是我讓人照着我家的來福做的,您要不要再摸一摸?”
來福一聽青禾叫它,立刻配合的上前來蹭了蹭青禾的褲腿,齊山侯聽到動靜才知道青禾姑娘原來還養着一隻‘凶獸’,他來了興趣,“那這軟墊給我看看?”
青禾把手上的給他送了過去,齊山侯抱在手上,只摸到那小狼崽的後背平坦,也是很軟,不過倒是可愛的很,耳朵微微豎起,嘴巴似乎是張開的,因為他摸到了嘴巴中間似乎有一條舌頭。
“做的真別緻,你家來福也是這般大小么?”
青禾笑道:“來福倒是比你手上要大一些了,再過不久就將是成年體型了。”
洛青禾上前來,又想到一個主意,她把侯爺手上的小狼崽豎起來,放在了洛清文坐着的太師椅後面,洛清文順着往後靠了靠,背心軟乎乎的,連他心裏都跟吃了蜜似的,段姑娘對他真的太體貼了。
“您覺得這樣如何?”青禾把洛清文安排的明明白白,對自己的主意滿意極了。
洛清文感動道:“很好,謝謝你。”
其實他也不是今天專程就過來了,早上天還未亮,侯府就在為雲安準備行囊和以後要用的東西,洛清文特意吩咐了不必帶特別多貴重的東西,但是衣服一定要帶夠,還有一些本該學習的功課也全都帶上。
雲安是被抬着出府的,洛清文就在他後面的轎子裏坐着,親自送她去的尼姑庵,一路上雲安不依不饒,哭喊着她誠心悔過以後再不敢招搖鬧事,可是洛清文怎麼能信她?
事不過三,他已經給了她三次機會,三次他都盡全力保全她,念她不懂事才犯下大錯,可是哪一次她有真心改過?
就連這次,他們到地方后,雲安趴在地上爬過來,扯着他的褲腿大哭她錯了,洛清文也完全沒有感受到她的誠心,她只是想通過同情來讓他替她掩蓋所有的罪行,一旦他心軟,不久又會有第二個方少澤出現,那時候他都不知道還能不能挽回一切。
他痛心,也覺得心寒,但一切的不如意都在見到青禾姑娘這一刻煙消雲散,她的體貼入微、溫柔俏皮都讓齊山侯放下了心裏一切防線。
晚上洛青禾張羅着做了一品鍋,雖然食材不正宗,缺了好幾位主料,但是她不是還種了這麼多蘑菇么,就今天晚上乘着新鮮,等鍋上做好之後,把菜端出來後用的正是家裏的火爐加熱,一家人就這麼吃起來。
外面茫茫白雪,裏面卻是溫暖如春,大家的狐皮夾襖都脫下來放在一旁,只穿着裏面的一件兒夾絨長袍。
屋子不夠坐下幾桌人,青禾她們主人家就在一邊的中堂吃飯,徐風帶着孩子們一桌,溫婆婆個一些丫頭婆子們坐在一桌,鏡園裏面又是熱熱鬧鬧的。
熱氣騰騰的一品菌鍋更是吃上一口,連整個人都暖和起來了,從內到外都散發著洋洋暖意。
洛清文和楊潼他們算得上是老友了,一見面相談甚歡,溫馨的場面就像一家人一樣,已經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大家都像回到自己的家,想說什麼說什麼,再喝上醉仙樓里的一杯小酒,真是快活似神仙。
洛青禾本是一人接一杯的倒酒,誰知她自己也情緒高漲,招呼着就給她拿了一隻酒杯倒上了酒,元泓笑道:“哎,青禾你可別再倒了,今兒這酒喝了可真是要醉的。”
以往他也帶些青禾能喝的溫性酒來,今天知道齊山侯也在,便挑了一壺上好烈酒,用來助興,青禾這樣酒量,沾上一點還行,要是喝上滿滿一樽,怕是要醉了。
洛清文一喝就知道這酒好在哪裏、烈在哪裏,他怕青禾喝了難受,遂也勸道:“是啊,這酒是好酒,可不適合女子貪杯。”
洛青禾不依了:“我也不喝多了,就喝一杯哪裏會醉?元老闆,齊山侯,你們就准了我這一杯吧。”
元泓笑笑不說話,楊潼反而在齊山侯為難的眼色下豪爽道:“行,你要是真想喝,那就喝上一點,喝了,你就知道這酒的厲害了。”
“這本來就是一點點啊。”洛青禾不以為意,得了幾位長輩的同意,拿着酒樽一飲而盡。
“呼!”這酒聞着沒什麼味兒,不像外面那些酒一樣聞着就是一股酒氣,反而有一種獨特的香氣,可等青禾一口下去,還真是入口生辣,直滾進喉嚨都不能消停,舌尖兒都麻麻的。
洛清文雖然看不見,但也能想像到青禾現在樣子,腦海中不可抑制的浮現出他妻子的模樣,當初她也是不怎麼會喝酒,但是依然有一股子豪shuangjin兒,說喝就喝,喝完便是一聲滿足的嘆氣聲。
看起來豪爽又俏皮。
“既然喝都喝了,就是醉了,也是暢快的。”洛清文忽的感慨道。
青禾得了齊山侯准許,心裏開心,於是笑嘻嘻的靠過來挨着他坐下:“還是叔伯說的好。”
洛清文一愣:“你方才...是在叫我么?”
元泓手中的酒杯震動,心中警鈴大響,抬頭就向楊潼看去,眼裏慌張的不行。
楊潼適時瞪了洛青禾一眼,誰知道洛青禾根本沒看見,還老老實實道:“就是叫你呀,我就叫你伯伯,不是這樣的么?”
他不是她爹的弟弟么。
洛清文心裏頓時軟乎的不行,不過也有些小失望,他想對青禾姑娘掏心掏肺的好,就像...就像是對女兒一樣,可是說到底他跟段青禾什麼關係都沒有,只是認識的,覺得還不錯的朋友,可是他多麼想段姑娘能跟他有那麼一點點關係,哪怕就是叔伯也好。
這樣就可以更正大光明的對她偏愛了。
不過眼下就這樣,他也滿足了:“這樣的也很好,段姑娘,你以後也別叫我侯爺了,就這麼叫我洛伯伯吧。”
“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以後你就是我的洛伯伯了!”洛青禾雙頰緋紅,耳朵都紅得快要滴血一樣,這丫頭分明是酒上頭了,她上半個身子撲向洛清文,竟然還當場開始撒嬌賣萌:“最喜歡洛伯伯了,總是幫助我,今天還為我撐腰,謝謝伯伯!”
雖然虛驚一場,可是元泓看不下去了,這酒的酒性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散的,他現在是生怕她再說不什麼不該提的話,他說:“我就說不能喝吧,你看這都醉得胡言亂語了,齊山侯,讓您見笑了。”
“哪裏。”齊山侯搖頭,這樣反而更真實可愛。
楊潼明白了元泓的意思,在一邊擺手一邊調侃道:“行了,既然醉了就趕緊回房間去歇着罷,姑娘家的,別不像話阿。”
洛清文想也是這個理兒,便把青禾給扶正,握着她的肩膀讓她坐穩,說:“也好,你要不先回房歇息吧。”
“不要,我才喝一杯怎麼可能會醉?我只是...有點兒眼花了,咦?你們怎麼都會分身術了呢?”
一個叔伯,變成了兩個叔伯,很快第三個叔伯也出來了。
洛青禾開始傻呵呵的笑了,真有趣。
齊山侯卻看不見洛青禾正傻乎乎對着自己笑呢,道:“來人,我今天不是把定做的狐狸披風帶來了嗎?快取出來讓青禾姑娘穿着回去休息。”
下人很快就下去拿東西去了,洛青禾懵懵懂懂的在原地等着,嘴裏不斷重複着只有喝醉的人才會說的話:“我沒有喝...醉,我都才喝一杯。”
當下人把那件湖藍色披風拿上來的時候,洛青禾才停止逞強,整個目光都被披風吸引住了,那兜帽上的毛毛太好看了,雪白的像是一隻狐狸的尾巴,真好奇它要是展開來又該多麼好看。
“侯爺,取上來了。”
齊山侯示意給青禾穿上,那下人便把衣服交給了一旁候着的丫頭,由她給青禾套上這間披風,這件兒披風外綉祥雲紋,內襯全是黑色的狐狸皮毛,衣擺下金線勾邊將黑色狐狸毛一點一點的接上去,兜帽上更是難得的一張完整的,上好的白狐尾。
青禾的酒意就這麼憋住了,滿心都在自己身上這斗篷上,那日去置辦月娘的衣裳,她以為店裏面最貴的那件狐裘小夾襖就是最好的上品了,今日一見,此披風乃真當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