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彼此的心(下)
在濛濛細雨中漫步的倆人,含蓄的目光,如青澀的情侶,令人焦灼。
沐予尋餘光偷偷掃了幾次在右邊行走的吳憂,自己的左手不停的擺弄拇指,想要說些什麼,卻沒有勇氣張口。
到了學校,沐予尋放棄了,這是她想對吳憂說心理話最接近的一次,可還是輸給了自己懦弱與自卑。沐予尋想着,這樣也挺好,未曾得到也就不會失去。
“你的校服。”站在教學樓門口,將吳憂校服對摺幾下,雙手托着遞還給他。
“啊,謝謝。”吳憂思考着其它事,被沐予尋打斷了,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我回教室了,拜拜。”想說謝謝的沐予尋被吳憂搶了詞。
回到教室的沐予尋,坐在自己位置上發獃。
沈月盈愁眉苦臉的走回自己座位上,一臉哀傷,“我歷史測試又掛了,神吶。”試卷還沒發下來,卻總有消息靈通的人透露成績,雖然是課堂測驗。
“給你了,我吃不下。”沈月盈把一個密封很好的菠蘿包扔給沐予尋,毫無眷戀的趴在桌子上。
“那個...我吃過飯了,謝謝你。”聲音很溫和,感謝着沈月盈少有的關心,並將菠蘿包還給她,放在她羅列課本的頂部,手卻沒有過界,還不忘對她露出天使般的笑容,使沈月盈自慚形穢,頭換了個方向趴着。
沐予尋在課桌抽屜里取出幾個小學生才用的雙線本,在幾個雙線本里翻出一個標註“歷史”的,其餘的放回桌屜里。“這上面是老師的板抄,有助於溫習。”沐予尋誠摯的眼神看着沈月盈,小聲說。
沈月盈起身恢復坐姿,沒了曾經盛氣凌人的態度,一隻手接過有些褶皺的雙線本,“我也記了板抄,畫了重點,根本沒...什麼用。”翻開沐予尋做的筆記,氣餒的話還沒說完,便愣住了。
有些不敢相信,這不是照搬老師的板抄,應該是沐予尋自己整理的筆記,時間軸,事件,特點,影響,包括核心重點涉及的因果關係,以這些重點為答案如何提問,一一陳列於此。
“這是你寫的筆記?”沈月盈用難以置信的眼光看着沐予尋。
“嗯,算是吧,經常和吳憂交換筆記,相互彌補不足。”沐予尋點着頭,有些開心的說。
“你願意借給我?”沈月盈不太相信,畢竟自己那樣待她。
“嗯,筆記這個東西你最好不要直接照抄,整理出自己的思緒,書寫屬於自己的筆記才更容易理解要領,而且溫習也事半功倍。”沐予尋毫無保留的分享自己的學習經驗。
“我盡量早些還你。”沈月盈有些不好意思道。
“能幫到你,我就很開心。”沐予尋低着頭,左右搖晃腦袋,表達着不用急。
下午放學,沐予尋收拾東西依然很慢,沈月盈想給沐予尋讓地方,好方便她出來。
“月盈,快一點,怎麼比掃把星還慢。”同班同學李雅熏站在沈月盈邊上,眼睛卻看着沐予尋說。
沐予尋彷佛沒有聽見,將後面的桌子撤了撤走出來,轉身在將桌子挪回去,對着沈月盈與她朋友低頭道歉,然後背着與嬌小瘦弱的身體不對應的碩大老舊書包離開。
“土鱉。”李雅熏諷刺道,然而沐予尋已經聽不見了,沈月盈卻攥了攥拳,有些憤憤不平,不過很快恢復自然,“走吧。”
吳憂在樓道口站了有一會了,手裏還提着雨披袋。
“下雨了,你怎麼還等我。”沐予尋內心有些起伏。
“放心,下刀子我肯定不等你。”吳憂惡狠狠的開玩笑,讓她內心的感動化為歡樂,止住了即將隱藏不住的淚水。
下樓后,走到教學樓門口的吳憂,轉身面向沐予尋,把雨披取出,罩在了沐予尋身上,在她書包側面取出了雨傘。“走着回去吧,我去取車,你在校門口等我。”一切來的太突然,轉瞬間,吳憂便消失了。
沐予尋走到校門口,人山人海,擠滿了準備接孩子的父母,何時何地都有放心不下孩子的家長。而沐予尋站在門口,踩在一塊石頭上,墊着腳尖,時不時跳一下,遙望着學校裏面,尋找那熟悉的身影,宛如伊人翹首盼歸郎。
遠遠眺望,看見一把熟悉的雨傘,忽高忽低,簡簡單單的動作,平復了沐予尋焦慮的心情。短短十數米,卻走了幾分鐘,吳憂始終將雨傘忽高忽低的舉着。
“等着急了吧,不好意思。”沐予尋站在人群中,毫不起眼,卻被吳憂一眼尋到,穿過人群,來到她旁邊。
“你衣服濕了。”
“沒事,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道理。”吳憂保持着微笑。
倆人慢悠悠的在這雨打的行人道上走着,雨傘無法遮擋全部,推着車的手臂被雨水肆意拍打,吸滿水的袖子成為冰涼的源泉。
“予尋,你明天有空么?”陰冷的天氣下,吳憂的聲音總是如陽光一樣溫和。
“我找了份兼職,周六日在飯店后廚打雜,大概沒有時間,對不起。”有些傷感,又有些無奈的搖頭。
“從幾點到幾點?”
“四點他們管飯,四點半開工,我到九點下班,很晚了,抱歉。”沐予尋拒絕接下來的話題。
“對不起。”吳憂的聲音不再是溫柔,而是憐愛的傷感。
搖了搖頭的沐予尋說,“你又沒做錯什麼。”
吳憂知道沐予尋道歉什麼,而沐予尋同樣知道吳憂道歉的原由。
在每天相遇與分開的路口,吳憂停住自行車。將雨傘舉到她頭頂,而沐予尋在脫雨披,二人交換了雨具。
“下周見。”
“嗯,下周見。”沐予尋撐着傘,往家的方向走去。
只是一條馬路,馬路兩邊的風景卻截然不同,沐予尋離去方向有兩棟三層的矮舊破樓,很有年頭,第一棟就是沐予尋所住的。
吳憂家住在馬路對面的6層高樓,相對於沐予尋那邊來說,就是摩天大樓。
“兒子回來了,洗洗手吃飯吧。”吳憂的媽媽透着笑容說著。
“你們吃吧,我不餓。”吳憂走向陽台,把雨披掛在晾衣架上。
吳憂的爸爸看着電視,沒有說話。
“那個野丫頭,又給兒子又灌了什麼迷魂湯,我說,亞軍,你也要好好管管咱兒子,我們才是他的至親。”吳憂媽媽在客廳耍着性子對丈夫嘮叨着,表達內心的不滿和對沐予尋的厭惡。
吳亞軍想說,又說不出,只好安慰着,“兒子會明白的。”嬌寵着妻子,以至於妻子有些跋扈,在對與錯之間,因為對妻子的寵愛,讓吳亞軍選擇了錯,沒想到卻為自己的兒子留下了大概永遠無法癒合的傷痕,以至於事業上非常有成就的吳亞軍無法面對自己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