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此路不通

“所以呢，他遭遇了這麼些事，又是自殺，又是失憶，你怎麼想的？”藍牙耳機里傳來閨蜜吳秀楚那把沙啞、慵懶的聲線。

落日尚有最後一抹艷紅的餘暉，顏穎臻白皙的手擱在欄杆上，枕在自己的手臂上，那點餘暉照在她的臉上，讓她看上去宛如神話中的女神。

她懶洋洋地看着陽台下方的花園，弓起的身體就像一隻貓，性感而柔軟。

冬日的花園是如此凋敝，不見嫩綠的樹葉、嬌艷的花朵的青蔥的小草。

但是在那枝頭，在那泥土中，有磅礴的生命力正在積蓄力量，準備勃發。

“我沒怎麼想，只是沒想到他這麼脆弱，竟然會去自殺。”顏穎臻說。

“喂，你也太冷淡了吧？好歹你們也有過一段情。”

顏穎臻那冷艷的臉上浮現一絲冷笑：“那時我太年輕，才會昏頭昏腦地愛上那種人。雖然有點小才華，但是囂張，自負，任性，粗鄙，濫情，毫無廉恥……”

吳秀楚咯咯地笑道：“得了吧，當年是誰在我面前要死要活的。”

顏穎臻皺眉，正要反駁，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屋裏奔了出來，躥到陽台上。

這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六、七歲的年紀，扎着兩條小羊角辮，宛如瓷娃娃一般精緻美麗。

她忽閃着那雙彷彿會說話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輕輕抖動，“媽媽，媽媽，你給我買個手機行不行啊？”

顏穎臻語氣淡淡地說：“為什麼啊。”

小女孩奶聲奶氣地說：“因為我想給爸爸打電話。”

“等你長大一點，我會給你買手機的。現在，去練琴，一個小時。”顏穎臻的聲音平淡，卻堅決。

小女孩撅起小嘴，咚咚咚地跑回屋裏。

顏穎臻收回目光，對閨蜜說：“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吳秀楚說：“我就不信你對他沒有半點余情。”

顏穎臻能感覺到閨蜜正在撇嘴。

“或許有，或許沒有，這不重要，”頓了頓，顏穎臻繼續說，“重要的是，對這樣一個懦弱得選擇自殺的人，對一個已經失憶，或許已經忘了我、也忘了採薇的人，我不會停下來轉身看他。”

……

“縱橫影視娛樂公司”。

杜采歌坐在大廳的長椅上，左手拿着厚厚的一疊拍攝計劃書、劇本、分鏡頭，右手端着早已續了六七八九次杯的一次性茶杯，杯中水已經涼得不能再涼，劣質茶葉黏糊在一起變成了一坨很噁心的東西。

他的目光已經變得獃滯。

看了看窗外，天馬上就要黑了。

這時，一個穿着OL制服，看上去20多歲不到30的女子夾着一個文件袋匆匆走過。

杜采歌像是屁股上裝了彈簧一樣跳起，一個箭步衝到那個女子面前，將那個女子嚇得花容失色。

旁邊的保安虎視眈眈，手放在警棍上。

杜采歌顧不得去理睬保安的反應，目光熱切地看着這個有幾分姿色的女子：“李經理，請問，蔡總願意見我了么？”

女子的目光閃爍了一下，然後露出一絲恍然大悟的表情，似乎終於想起杜采歌是誰了。

“抱歉，”她用一口京腔說道，“蔡總現在確實很忙，要不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請安排我和蔡總見一面吧！我真的很擅長拍電影，也有很好的創意，你可以看看我的劇本！”杜采歌手忙腳亂地想把劇本遞過去，對方根本不想接，一個勁地躲。

“這位先生……”

“我姓杜。”

那女子滿臉假笑，“你是從哪所影視大學畢業的？”

“額，我是魔都音樂學院的。”杜采歌尷尬地說，沒敢說自己沒有畢業證，只有肄業證。

女子繼續假笑：“請問你有什麼代表作品？”

“……暫時沒有。”

“杜先生，是這樣，”女子功力不俗，保持着較為完美、只是漸漸有些不耐煩的假笑，“我們公司有導演扶持計劃的，業餘導演也可以參加，你可以考慮參與這個計劃。詳情請登陸我們公司的網址，報名后遞交自己的短片作品。一旦通過審核，我們公司將考慮給予10-50萬的資金扶持，幫助你拍攝一部網絡電影。”

杜采歌的手僵在半空中。

要他？華夏國最年輕的十億俱樂部導演？去拍一個短片？參與導演扶持計劃？為了拿10-50萬的幫扶基金去拍粗製濫造的網絡電影？

好吧，杜采歌並不覺得這是對自己的侮辱。

畢竟，在這個世界，他只是個無名之輩。

但是，他真的沒有時間走這麼長的流程……

杜采歌重重地吐了一口氣，保持着尊嚴和體面，微笑道：“李經理，非常感謝你。我知道，是我的要求太為難了。”

“不用客氣。”李姓女子微笑着，上下打量了杜采歌幾眼，竟覺得有幾分驚艷，也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