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兄弟
宋歌沉思的樣子像極了記憶被清空，空蕪的臉上沒有一絲前世今生的痕迹。
但好在他的身體上沒有其它的傷痛，這讓幾個圍着他的蓬頭少年稍感安慰。
“記憶殘缺，有些事記得，有些事不記得，這樣的事我也聽說過，卻沒想到會發生在自己身邊。”石嵐說道。
“好在忘掉的是包袱，不是我們幾個。”趙三說道。
“其實剛剛打完狗我差點認不出你們，只是頭疼時記起了你們。”宋歌依舊抱着頭說道，臉上又是疼痛難忍的表情。
“宋歌你就不要刻意回憶。”石嵐不忍看宋歌痛苦的樣子，滿臉着急，這讓宋歌心裏很是受用。
“可是我想不起更多，我要去哪裏？”宋歌彷彿疼得滿臉是汗，其實是狗肉燒的。
“我們六人都受過宋歌救助，如今宋歌被人傷了頭，我們當結成兄弟好好照顧他。”大塊頭的大牛提議。
“大牛說的好，我們六人一路承蒙宋歌照顧，親如兄弟，理當結拜。”其他幾人紛紛答應。
宋歌對古人這種一言不合就結拜兄弟的行為很是驚訝，傻傻地看着他們，心裏感嘆一個個餓得肚皮貼着脊背，卻還是那麼性情激昂。
若不是怕他們疑惑，宋歌肯定會為他們這種衝動笑出聲來。雖說宋歌很是內斂，但是一些笑意還是不知不覺中浮現在了他的臉上。
石濤瞬間就捕捉了宋歌臉上淡淡的笑意。
“宋歌笑了，他願意我們結拜為兄弟。”石濤開心地喊道。
宋歌聽着石濤的話，一下子收住了自己臉上淺淡的笑容，內心裏說好在表現的不是很明顯，不然若是被發現我在笑他們幼稚，他們不唾棄我才怪。
“沒有呀，我怎麼看不到他笑。”石嵐仔細地看了看宋歌的神情。
“宋歌肯定願意，他是個疏財仗義的好人，一路幫助我們。只要他不嫌棄我，我願意尊他為大哥。”粗壯高大的大牛說道。
“大哥你嫌棄我是個粗人嗎？”大牛沖宋歌問道。
宋歌只是默默不語地看着大牛，宋歌的心裏是很願意認識大牛的，自己是搞農業的，想在宋朝種地，實在是需要這樣一個強壯的粗人。
簡直天助我也，宋歌在心裏說道。
再說一層，自己的內心其實就是舉目無親，有這樣的大塊頭願意認自己為大哥，宋歌真是非常感動。
有淡淡的流光在宋歌的眼底閃動，少年們確定宋歌是願意的。
“大哥在上，受小弟們一拜。”五個少年齊刷刷地拜倒在地，只有石嵐看着眼前的情景有些發愣。
“哥，你發什麼愣？”石濤拽了一下石嵐，石嵐跪了下去。
宋歌這一回是真得受了驚嚇，齊刷刷幾個人跪在自己面前，這可真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別說在後世沒有跪拜之禮，連基本的友愛都少，宋歌一想到後世就滿心薄涼。可是自己才來到這裏不大一會功夫，眼前居然跪着幾個人叫自己大哥，僅僅是因為原主救助過他們。
“請大哥受我們的跪拜之禮。”大牛說道。
“今日倉促，等我們安定下后，重新搞個隆重的儀式，那時候再按照年齡排一排大小。”趙三說道。
“就是，我們先把大哥認下，等安定下來隆重結拜。”石濤也覺得這樣不夠過癮。
“是的，是的。”曲揚，小君隨聲附和。
“石嵐哥，我們趕路吧，早日到了東京，去醫館給大哥查一下。”曲揚說道。
“曲揚說得極是，我們當快些趕路。”石嵐說道。
不一會，大家把自己的行李收拾停當，就開始上路了。
宋歌一直沉默寡言，大家只當是他因為失憶了，所以情緒不高，就任由他沉默着。
但是宋歌真的心底下異常的激動，就要到《東京夢華錄》裏記載的東京城了，就要領略北宋的繁華了，宋歌默默地按耐着，跟着大家趕路。
四五天後，他們到了東京城外.
東京城周圍四十餘里。有寬十餘丈的護龍河，河兩側都種植着楊樹柳樹。朱門白牆，禁止行人往來。每座城門外，都有翁城三層，但卻偏離城門開門。
東城牆一面城門有四座，東南方的叫東水門，是汴河流向下游的水門，東水城門橫跨汴河，用鐵包裹，形如窗柵欄，每到夜晚如閘門一樣放入水中。兩岸各有別門供行人通行。
東水門外並不像他們幾個在路上擔心的那樣涌滿了流民，東水門一切井然有序，護城河畔柳樹依依，兩岸城門口人出人進。
幾個人在城外不遠的河道邊簡單洗漱，換上乾淨的衣服，宋歌卻不洗漱也不換衣。他知道這是汴河，在一條河裏直接洗漱，他害怕粘上細菌生病。
“我叔父在城裏經營茶樓，我去他那裏做個小夥計，各位兄弟若有時間就到樊樓來找我，我請你們喝茶。”換上乾淨衣服的曲揚首先說道。
“我也是，要進城去尋找賣肉的親戚，在他家做夥計。我現在不敢說請大家吃肉的話，但一有空閑，我會來看望各位兄弟。”趙三憨憨地說道。
“幾位哥哥，我姑母家是做酒水生意的，我也是去做夥計，其實我很多事都不會做，很害怕不得姑父喜歡，我家姑父是很勢利的人。”小君惆悵地說道。
宋歌聽了三人的話，很是為這三個半大孩子擔心，但是窮人家孩子早當家，又生在如此時侯……哎，人各有命，但願他們都求得平順的活路。宋歌想到自己此刻也不過是半大孩子，生活還無定處，也就保持了沉默，只是拿眼光戀戀不捨地盯着他們看。
然後宋歌又去看大牛和石嵐石濤，大牛說：“我其實在東京沒有親戚，我家是種地的，家鄉正在征戰，我也是跟隨父親出來尋條活路，不想父親和我被衝散，我被大哥救助，跟隨大家一路到了這裏，聽說東京城繁華，我想我肯定能找到出路，只要大家不嫌棄，我們各自安定后報個平安，日後還要承蒙大家照顧。”
“我的本家伯父在這裏，只是不曾見過面，我父親寫了信來求助伯父對我們照顧一二，我和弟弟要去伯父家裏，結果會怎樣現在還不好說。”石嵐說道。
“我們大家都是初到東京，又都是寄人籬下，所以我們先各自尋找安身之處，等安穩下來，大家再互通消息。如何？”石嵐又道。
“哥，只是宋大哥現在記憶還沒有恢復，不知他家在何處，可如何是好？”石濤看着石嵐說道。
“反正我也沒有去處，不如我先帶着大哥尋找活計，等你們都去安頓下來，我們再做打算，如何？”大牛說道。
大牛的話又讓幾個兄弟沉默，畢竟都是要寄人籬下，帶着大哥實屬不便，但把大哥交給流浪的大牛，實在也是不妥。
宋歌心裏很是感動，想想自己在後世做出的成績和受到的排擠打壓，再看看眼前幾個少年為自己的熱血衷腸，和無處安放自己的糾結，宋歌心底下就覺得異常的溫暖，不由得眼眶發熱，有淚水漣漣。
“大哥不要惆悵，我們兄弟只是小別，等大家好轉，一定還聚在一起，這諾大的東京城，我等肯定能活出個眉目，大哥更是滿身才華，不愁發展。”曲揚說道。
“你們都不要發愁大哥，大哥我帶着，有我吃的就有大哥吃的，我們兄弟兩個一路受了大哥的照顧，大哥失憶期間跟着我們就好，我們帶着他，伯父家業大，大哥又有本事在身，定能尋得活路。”石嵐又說道。
“是的，我們帶着大哥。”石濤隨聲附和。
“那就這樣吧，曲揚，小君，趙三，入城后，我先送你們三人各自投親，然後再送石嵐哥你們投親，等大家各自安排下來，我就去找活，如果石嵐哥的伯父家不收留大哥，我就帶着大哥走。你們覺得如何？”大牛說道。
“這樣也好，送各位兄弟去了安處，我們也放心。”石嵐說道。
宋歌眼巴巴地看着幾位結拜過的兄弟，一時也說不出什麼來，不說又覺得心裏堵，囁喏半響緩緩說道：“我會讓大家過上好日子。”
雖然宋歌說的平淡，但是幾個少年卻都熱切地看着宋歌，目光里儘是對這位大哥的期盼。
宋歌覺得分離在即，應該以笑容告別，鼓勵大家各自安好。可是當笑容在宋歌臉上出現時，大家看到的只是不舍的糾結和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