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溫謀天下

第六回 溫謀天下

如同他們忽然出現一樣,他們又忽然走了。

沒有人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來的,但是我們都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走的,卻看不清他們是如何走的。

瀟瀟雨中,安靜如初。

洞庭湖水仍舊波瀾不起。

常遇春好似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穿着濕淋淋的衣服在喝酒。

朱元璋也沒有討論這場比武,而是把關注點落在來時的目的:“你們說,道長願意攜弟子下山么?”

常遇春道:“未必。”——江湖上人來人往,言語來去未必一諾千金。

我靜聽洞庭雨聲。

觀煙朧遠山,縹緲如世事。

一夜無話。

初陽漸升,微芒茫茫覆在岸邊。

朱元璋第一個上岸,我和常遇春緊隨其後。

山上道童已候在岸邊。

道童拂塵一揚,圓揖道:“小童見過三位施主,師傅令我引三位進觀。”

道童前方引路,初時路邊荒蕪,漸行路兩邊花香亦濃,路兩邊繁花似錦。

錦簇繁花中大石上坐着一個盯着琴一動不動的撫琴人。

待我們走遠,忽聽到他撫弄琴弦之音,響過寥寥幾聲后再沒聽到。

道長的道觀並不是道觀,或者說,道長並沒有道觀。

道長是這麼解釋的:“我心所至,四海皆道,道之所至,四海皆可為觀。”

“清晨的花香鳥語就可以是道觀。”

“我每天周而復始的生活在清晨、正午、傍晚、夜晚中,看太陽升了又落,月兒與繁星落了又走,聞着微風送給我的花香,這可比泥瓦做成的道觀更能令人靜下心來修行。”

朱元璋道:“道長所言有理。”

道士微笑道:“貧道在世外修道日久,凡塵俗世的紛紛擾擾貧道實在覺得無趣。”

朱元璋圓揖道:“道長明示。”

常遇春伸手扶住朱元璋對道士冷笑道:“說了半天這麼多玄的東西,其實就是不想幫罷了。”

道士也冷笑道:“張士誠實力本就雄厚,如今又有朝廷了做靠山,更是如虎添翼,江湖上誰還能撼動他的地位?”

常遇春狂笑道:“天下人會見到血染平江那一天的。”

道士拂塵一揚,背過身去,道:“那由君便。”

洞庭湖上酒香濃。

朱元璋神采奕奕,並不落寞,並不失望。

酒過三巡,朱元璋忽然笑道:“無酒不成江湖。”

說完起身,拿起一壇酒,解開,盡數倒入洞庭湖中。

我坐在舟旁看他倒完酒問道:“敢問教主究竟想怎樣?是一心只想坐帝王位,還是坐江山。”

朱元璋道:“江山與帝王不是一回事么?”

我搖手道:“教主此言差矣,坐江山,是需要將眼光放長遠的,不要因為一時的虛榮名利而亂了本心,當今天下局勢未穩,江南各路義軍不知多少人想稱王稱霸,張士誠實力雖大,卻耐不住寂寞,第一個稱帝,風光雖然無限好,可時局不對,元人招安張士誠不過是想讓張士誠死的更快。”

常遇春問道:“死的更快?”

朱元璋道:“起初我傳出張士誠投元的消息,就是想以此為由,組織起聯盟,討伐張士誠。”

我笑道:“教主其實不必聯盟各方義軍,也會有人去殺張士誠的,他稱帝伊始,殺他的人或許是為了那帝位,而這一次,別忘了,他背離了大義。”

朱元璋的眼睛燃起光芒:“那我們大可不必動手,也會有人去打他,我們坐山觀虎鬥就可以。”

我起身笑道:“沒錯,我們目前所要做的,就是隔岸觀火,另一方面,既然教主圖的是江山,那我們就這麼做——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他們耗盡實力的時候,我們糧多兵多,城高堅實,也就是我們風捲殘雲的時刻。”

常遇春喃喃道:“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

朱元璋眼神炙熱:“好計策。”

他又深吸一口氣:“你溫我剛,不如你改名叫溫吧。”

我一怔,歷史上的“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是劉伯溫獻計給朱元璋的,在這之前,我以為我們要找的這個道士是劉伯溫,結果道士並沒有下山幫助朱元璋。而現在,朱元璋又賜名我為溫,難道我是劉伯溫?於是我試探的問道:“我生在劉家村,家中排老大,那不如全改名叫劉伯溫吧。”

朱元璋說:“倒也好聽,那你就改全名為劉伯溫吧。”

“你們想過一個問題沒有”常遇春眼睛精光四射忽然道。

“是什麼問題呢?”我和朱元璋問道。

“道士是怎麼知道我們要來找他的?”——這絕不是一場普通的遭遇戰——“還有,他為何昨夜裏答應過要幫助我們,今天卻忽然變卦了。”

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說不定,他已決定幫助張士誠。”

朱元璋道:“看來事情有點有趣了。”

張士誠緩步走出門外,趕車的馬夫急忙跳下馬車。

張士誠搖了搖手,繼續徒步向左去。

馬夫摸了摸頭,暗道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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