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7，投名狀【3/3】

就在陸無瑕師徒儘力勸說怒劍仙時。

天啟之門東面，荒神宗營地。

一間幽暗密室中，一位白髮蒼蒼、瘦到皮包骨頭，每一寸皮膚都生滿老人斑，隱隱散發著腐朽氣息的老者，盤坐錦墊之上，閉目打坐。

突然，密室門上的鈴鐺搖晃，發出清脆的叮鐺聲。

老者睜開雙眼，顯出沙皮狗一般耷拉的眼皮下，那對昏黃渾濁的眼瞳。

隨後緩緩張口，以蒼老沙啞到聽起來隨時可能會斷氣的腐朽聲音說道：

“何事？”

門外響起一道恭敬的聲音：

“老祖，血神丹煉好了。”

老者昏黃眼瞳中，閃過一抹亮色，迫不及待地說道：

“呈進來！”

密室門無聲開啟，一個蓄着五柳長須，面相儒雅的黑衣中年，手捧一隻托盤，緩緩走了進來。

托盤上，一字排開三隻玉盞，每隻玉盞里，各盛着一枚龍眼大小、赤紅如血的渾圓丹丸。

看到那三枚丹丸，老者眼中閃過一抹不悅：

“只有三顆？不是說每十萬人，便能煉出一顆嗎？老夫記得，你們可是捕獲了四五十萬人。”

那黑衣中年畢恭畢敬說道：

“回老祖，那位貴客雖然傳授了我等丹方，但弟子等畢竟是首次煉製，試手之時，浪費了不少材料。兼之還得驗證丹方是否存在隱患，故此又浪費了一些材料。以至這一次的收穫，只勉強煉就三枚血神丹。

“不過請老祖放心，三位師弟已經再次出發，去尋找材料了。等找來材料，再次開爐，有此次經驗，定能煉製多枚神丹，奉與老祖。”

老者冷哼一聲，嘶聲說道：

“最好多煉一點血神丹，否則，老夫可沒有力氣，幫你們擊破異界之門那一頭的防線。”

黑衣中年恭聲道：

“老祖放心，很快就能有至少十枚血神丹。”

老者緩緩頷首：

“最好如此。把丹放下，你出去吧。”

黑衣中年又躬身行了一禮，將托盤放到老者面前，倒退着出了密室。

待密室門合攏。

老者遍佈老人斑的枯瘦手掌顫抖着，拈起一枚血神丹，迫不及待地放進嘴裏，咕咚咽下。

丹丸甫一入腹，老者臉上，便閃過一抹暗紅，層層疊疊的皺紋，亦舒展少許，老人斑都淡了一點。

幾乎只是頃刻之間，老者便煉化了這一枚用十萬人的精氣神為主材，輔以多種珍稀材料煉就的“血神丹”。

“不夠！”

他低語一句，又拈起一枚血神丹，放入口中咽下，頃刻之間又將之煉化。

“不夠！”

低語聲中，又將最後一枚血神丹拈起咽下，煉化之後，老者臉頰光滑許多，老年斑變得更淡，連身上那腐朽氣息都消散不少，看起來已不再是那隨時可能斷氣的垂老模樣。

但還是老態龍鍾，一副時日無多的樣子。

“還是不夠啊！”

老者咂巴兩下嘴巴，意猶未盡地搖了搖頭，自語：

“區區三枚血神丹，只能讓老夫稍微恢復少許……只能以全盛時三成實力，出手六七次而已……雖然老夫全盛時三成實力的一擊，亦足以擊潰一位罡氣境，但想要將之擊殺，還是力有未逮……六七次的出手，遠不足以擊破異界之門那頭的防線……

“希望那些後輩能勤勉一點，多煉些血神丹……此次孤注一擲，從千年沉睡中蘇醒，已沒了再次沉睡延壽的機會，若拿不下地球，我必死無疑。但若拿下地球……七十億人，任我索取，恢復全盛，長生不死，輕而易舉……”

……

“你說什麼？你要去拜見荒神宗的太上長老？”

天劍山營地，怒劍仙目瞪口呆地看着陸無瑕，怒喝道：

“陸丫頭，你究竟是着了什麼魔？投奔地球也就罷了，居然還想拿荒神宗太上長老的人頭，作投名狀？你這是自尋死路啊！”

陸無瑕微笑道：

“師伯誤會了，弟子可沒這般膽大包天。只是想見一見那位太上長老，親眼看一看他，感受一下他的氣息，評判一下他的實力罷了。”

怒劍仙不悅道：

“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么？四個字：深不可測！難道你連我的判斷都不相信么？”

陸無瑕笑道：

“不是不信師伯，只是有些事情，還是得自己親眼見證，心裏才能有個准數。”

怒劍仙懷疑地看着她，怒道：

“你真不是想去刺殺他？”

陸無瑕嘿嘿笑道：

“師伯你知道我的，我素來好逸惡勞，貪生怕死，這剛剛晉陞罡氣境，還沒享受夠呢，又怎會拿自己性命當兒戲，行此不智之舉？”

怒劍仙沉吟一陣，點頭怒道：

“倒也是，天劍一門，就沒見過比你更懶的弟子，成天喝得醉醺醺不省人事……你能晉陞罡氣境，簡直就是老天不開眼！”

“呵呵。”陸無瑕聳聳肩，得意洋洋：

“弟子這一身成天喝醉酒都能破罡氣境的天賦，還真就是老天爺賞的。”

“所以說老天不開眼啊！”怒劍仙怒瞪陸無瑕一眼，拂袖往營帳外走去：“跟我來！”

陸無瑕連忙跟上，出營之時，還順手把徒弟林婕，以及營地里幾個天劍山的大宗師收進了魔方之中，放到了天劍山上。

怒劍仙見狀，眼角抽搐一下，壓低聲音怒喝：

“不是說不刺殺么？把人都收起來作甚？”

陸無瑕正色道：“有備無患。萬一那太上長老法眼如炬，看破了咱們的反意怎麼辦？提前準備好，到時候就算事情不對，咱們也能撒腿就跑。”

怒劍仙道：“真要被看破，不朽真神當面，哪有咱們逃跑的機會？”

陸無瑕卻是胸有成竹：

“師伯請放心，那位太上長老若真能輕易橫掃罡氣境，也不至於耽擱到如今，怕是早就急不可耐跑去地球了。”

怒劍仙低哼一聲：

“那也不能說明，荒神宗太上長老就沒能力留下咱們。總之你這不要臉的丫頭千萬不能亂來，否則為了保我天劍一脈，我也只能大義滅親，親手幹掉你了！”

“放心吧師伯，我真不會亂來的。退一萬步，就算衝突起來，我也有絕對把握，保着咱們天劍一脈，成功投奔地球……”

說話間，二人已快到東面荒神宗營地，當下結束交談，由怒劍仙上前叫門：

“我是天劍山怒劍仙，有大喜事通報荒神宗！”

荒神宗雖是玄真界兩大頂尖宗門之一，其門下大宗師們卻也不敢怠慢一位其它宗門的罡氣境，當下幾個看門的大宗門，飛快打開營門，將怒劍仙和陸無瑕迎了進去。

剛進營地，一個黑袍中年便哈哈大笑着迎來：

“怒兄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嗯，怒劍仙生下來就是一副怒容滿面的樣子，那他父母給他取名時，自然而然就給他取了個“怒”字單名。

順提一句，怒劍仙姓“易”。

怒劍仙怒容滿面地大喝道：

“葉宗主無需客氣，在下此來，是想向各位介紹一位我天劍山新晉罡氣境！”

黑袍中年正是荒神宗當代宗主葉神通。

聽聞怒劍仙此言，葉神通頓時眼睛一亮，看向怒劍仙身後的陸無瑕：

“這位是……怒兄的師侄，無瑕仙子？她踏破神人界限，晉位罡氣境了？”

“正是！”怒劍仙大手一揮，吼道：

“我這不爭氣的師侄，磋陀多年，總算是沒有給我那早逝的師妹丟臉，終於是晉位罡氣境了！如今喚作酒劍仙便是！”

“……”陸無瑕風中凌亂，目瞪口呆，心說師伯你能不能不要自作主張？我什麼時候要叫酒劍仙了？明明是要叫天劍仙的好不好？

正內心激憤亂吐槽時，葉神通已是一臉驚喜地大笑道：

“好！無瑕仙子晉陞罡氣境，我等又添一強援！攻伐地球之事，更增一分勝算！恭喜無瑕仙子，恭喜酒劍仙！”

說話間，還想上前來拉陸無瑕的手，以示親近。

陸無瑕拱手一揖，順勢避過葉神通的手，一臉誠摯地說道：

“晚輩前幾天方才晉陞，與諸位前輩相比，實是本領微末，不足掛齒。日後修行之道，還請葉宗主多多指教。”

葉神通也不尷尬，收回手掌捋着五柳長須，欣然笑道：

“好說，好說。”

這時怒劍仙又吼道：

“葉宗主，你們家太上長老呢？我帶師侄女過來，一是來此報備，其二就是前來拜會貴宗太上長老，請他老人家指點一下我這不成器的師侄女。不知貴宗太上長老可否賞光賜見？”

“怒兄勿急，容葉某先去通稟一聲。”

將怒劍仙、陸無瑕帶到營地中間，一座建成不到一月的宏大宮殿前，葉神通告了個罪，快步進了宮殿。

一進宮殿，方才還笑容滿面的葉神通，頓時沉下臉，眼神陰沉，心中自語：

“天劍山還真是氣運昌盛，不絕如縷……兩百年前，出了一個靈劍仙子，力壓同輩，十九歲之齡，便以三百六十真氣種子晉陞真氣境，將所有同輩之人，包括我，統統壓製得黯淡無光……

“我好不容易才利用她的傲氣，激得她去仙宮探險，一去不回，本以為天劍山會就此沒落，氣運斷絕，沒想到不過幾十年，易怒、凌雲鋒師兄弟，又在其師死前，相繼晉陞罡氣境，令得天劍山始終有罡氣境存在……

“好不容易捱到凌雲鋒死了，剩下易怒獨木難支，可藉此次征伐地球將天劍山收編，沒想到竟又出了一個酒仙劍陸無瑕！這宗門屬實可惡！得想個法子……”

心裏轉動着陰私念頭，葉神通一路行至宮殿深處，密室門前，再次拉響了鈴鐺。

就在葉神通向太上長老通稟之時。

怒劍仙亦傳音陸無瑕：“葉神通是個笑面虎，表面儒雅寬宏，實則心胸狹隘，最是善妒，分外見不得年輕天才，你可得小心他一些。”

陸無瑕不以為然道：“反正咱們都要走了，他再是心胸狹隘、嫉賢妒能，也礙不着咱們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