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被文硯注視了片刻,藍嵐感覺不對勁,不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試探着問道:“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你寶貝弟弟想扒扒你的老底,你看我是能說不能說?”文硯輕描淡寫道。
“我有什麼好說的。”藍嵐奇怪道。
“擋不住有人好奇不是。”文硯看了看藍橋笑說道。
“你愛說什麼說什麼,我又沒攔着,只是別醜話我。”藍嵐鬆口道。
“那不能,你在我心中永遠是光輝高大的形象。”文硯得到准許,高興道。
“文哥,開始吧。”藍橋向前靠了靠說道。
“唉,真是‘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啊!話說當年我還是個風華正茂的小年輕,剛畢業,正躊躇滿志的想做點事呢。年輕時什麼都很,就一條能難住人——”文硯說些,藍橋插話問道:“什麼?”
“窮啊!”文硯坦然說道,幾個人都會心笑了。
“記得是我剛得到第一份工作通知,周五,讓我下周一去上班,我高興的不行,認真極了。因為需要西裝革履的上班,我還嫌批發市場上的檔次太低,穿不出去,還會讓人感覺我對工作不夠重視,高檔的又可望而不可即。正犯愁呢,去老街吃了午飯,就在那兒轉悠來轉悠去,也不知怎麼鬼事神差的到了一個角落裏,你知道老巷子你摸不熟,都容易迷路的。你們猜我看到了什麼?”文硯不緊不慢的說道,偶爾賣個關子。
“看到什麼了?”藍橋似乎很默契的關鍵處接個話,讓氣憤更生動,其實是他太過好奇的緣故。
“巷口杆子上掛着塊牌子,廣告牌,寫着——藍嵐西服定製店,還有一行小字——左轉向內八米。我心想這都精確到八米了,該是多麼嚴謹的人啊,我特意往左瞅了瞅,這個衚衕攏共也沒多長呀。這要是找不着門,除非瞎了眼了。”文硯正說的起勁,藍嵐聽到這裏已經樂的不行了,文硯停下來看了看藍嵐,笑道:“你這反應也太大了吧?捧場也不是你這麼個捧法啊。”
“姐,你別打岔嘛。”藍橋拉了拉藍嵐說道。
“我就是覺得好笑嘛。行,我忍着還不行嘛。”藍嵐說完抿住嘴。文硯見藍橋點的餐一點沒動,林晚晴也會神的聽着自己講故事,於是說道:“咱們是來吃飯的,不是來講故事的,要聽故事,該去茶樓。都別傻看着我呀,咱們邊吃邊聊,不然我就不講了。”
“別呀,文哥!吃吃吃,大家都吃。”藍橋着急道,率先緊趕着吃了起來,文硯也只在每道菜上來前的間隙開說。
“我心說這就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在這兒開店,要麼是低調自信,‘酒香不怕巷子深’,要麼就是剛起步,節約成本。不管怎麼樣吧,既然走到這兒了,不妨進去看看,興許價格合適,我能接受,問題不就解決了嘛。我拿定主意,轉身往裏走去,我也是中了邪了,心裏還惦記盤算着八米該走幾步呢,兩步一米,我得走十六步。你還別說,剛數到十六,正好來到一處大門前,門開着呢,我打探着進去院裏了,這哪是什麼店嘛,整個一個住家戶啊,怪熱鬧的,四面打量一下,看見有一戶房門前立着塊牌子,寫的跟外面廣告牌一樣的店名,我就知道沒找錯地方了。心想這店開的,真是開到家了。”藍橋又打斷道:“姐,你不是跟家裏說你在公司里做設計師的嗎?”
“別急啊,這不是還沒說到那裏嘛。我說的是因,你說的是果,有因才有果不是。”文硯替藍嵐答道。
“抱歉!哥,你接著說。”藍橋收住疑問,致歉道。
“我想像着難道是位隱藏鬧市的絕世高手,我就朝着門前走去,門是合上的,但我隱約聽見裏面有人。壯着膽子上前敲了敲門,聽到甜美的一聲——請進!我心頭像觸了下電似的,定了定神,推門進去,只見眼前乍現出一位亭亭玉立,楚楚動人的美女在桌案前裁剪東西呢,真是我見猶憐,我倒有些緊張的不知所措起來了,想看又不敢看。”文硯盡情的描述道。
“你說的是我姐嗎?”藍橋看了看藍嵐,向文硯提出疑問。
“我也覺得說的不是我。”藍嵐微笑道。
“當然不能和現在比了。”文硯審視了一下藍嵐笑說道。
“現在粉褪花殘,人老珠黃了。”藍嵐悠悠笑說道。
“哪有,現在是靜美端莊,那時是小家碧玉,不一樣的風情,卻是一樣的漂亮。”文硯解釋道。
“你是不是對我姐一見鍾情,窮追不捨,所以才相識到今天的?”藍橋笑對文硯說道。
“你知道什麼叫見之忘俗嗎?我當時眼前心頭就是一汪清泉,哪裏有閑工夫想入非非。”文硯反駁道。
“我姐有這麼大魅力嗎?我當時怎麼沒發現?”藍橋疑惑道。
“你?你當時還是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呢,哪裏能站到一個男人的高度體會的到女人的美,就是現在你也未必明了。”文硯調侃道。
“別當著兩個年輕人說這些,你也好意思。”藍嵐嗔怪道。
“我的話出格了嗎?他們又不是三歲孩子,咱們也不是七老八十了,按理說咱們同在青年時期中間段,沒有什麼可隱晦的了。何況我說的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事兒,孔老夫子都說《詩經》是‘思無邪’的,怎麼就不能說呢?”文硯辯白道。
“說不過你,你隨便吧。”藍嵐無可奈何笑說道。
“你是怎麼和我姐搭訕的?”藍橋好奇道。
“是她先和我搭訕的。”文硯笑說道。
“真的?”藍橋驚訝道。
“是嗎?我怎麼對此沒印象呢。”藍嵐微笑道。
“什麼搭訕,就是正常的說話。我竟然連句禮貌性的問候都忘了說,只是呆站在那裏,現在想想都覺得可樂。還是她先跟我說了聲‘你好,有什麼需要嗎?’我當時怎麼想的呢,很詭異,我覺得她應該像《大話西遊》裏紫霞仙子在盤絲洞遇到至尊寶時那樣說:‘神仙?妖怪?’我跟她說來做西裝,她就去拿了一本樣圖給我看,又問我做什麼料子,什麼價位的,我弱弱的回答道要便宜點的,我都懷疑她當時聽見了我的話沒有,聲音小的我自己都沒聽大清楚。”文硯遊刃有餘的說道。
“我是沒聽到,可是猜到了。”藍嵐微微笑道。
“怎麼猜到的?”藍橋好奇道。
“大概是看我當時衣着寒酸吧。”文硯自嘲道。
“才不是呢,是因為你一看就像個學生,自然是為了工作才做衣服,當然不是為了奢侈,而是選擇最有性價比的了。”藍嵐分析道。
“你看,我還學了心理學呢,到她哪兒,一眼就被看穿了。”文硯笑說道。
“你們是沒見他那時的模樣,像是《倩女幽魂》裏的那個寧采臣似的,既清秀俊朗,又文質彬彬。對了,我手機里好像存的還有他那時的照片呢。”藍嵐向林晚晴和藍橋笑說道,又去手機里翻照片,找到后展示在他們面前。
“還真是呢,文哥當時太帥了。”別人看完,藍橋接過手機細看后說道,又想了想,問藍嵐道:“你為什麼存文哥的照片,該不是暗戀他吧?”
“怎麼了?不行嗎?”藍嵐故意說道。
“行啊,太行了!只能說明你很有眼光。”藍橋稱讚道。
“她忽悠你呢。這照片怎麼回事呢,還得接着剛才說,且聽下段分解。行了,暫停,正菜來了,先吃飯,。”文硯笑說道,拿起刀叉切起牛排來。
“文哥,你這牛排要的幾成熟的,是不是太老了。”藍橋見文硯切開的牛排問道。
“不會啊,剛剛好,我比較喜歡有彈性,有嚼頭的。”文硯回答道。
“大概是6.18成熟的,才會剛好合他的意。”藍嵐調侃道。
“差不多吧。其實我還是喜歡內蒙風乾的牛肉條,那個嚼着才過癮。”文硯笑說道。
“很好吃嗎?我都沒有吃過呢。”藍橋疑問道。
“唉,我都不知道你是吃什麼長大的!要說吃的,哪裏能跟我們比,從南到北,從東到西,處處有美食,道道是美味,有八大菜系,烹飪二十八法,大宋朝就開始煎炒烹炸了。你再看看你盤子裏夾生的肉,都快回到茹毛飲血的時代了。咱們幾千年傳承炮製的才叫飲食文化。”文硯又對比道。
“人家有人家的文化嘛。”藍嵐笑說道。
“我不是不尊重別人的文化和習慣。只是我們要有起碼的判斷力吧,自己這邊有那麼多的味道視而不見,非要附庸別人吃的喝的才算時髦,有品位?咱們也是不大不小的生意人,難道看不出那銷售的手段,什麼是物超所值,什麼是包裝的高大上一點,讓人們為虛榮買單。別人跟風消費,我們看不出來其中門道嗎?拜託,這僅僅是吃東西,有必要偽裝,委屈自己嗎?心不累嗎?小館、老店裏坐下來美滋滋的吃一頓,不香甜嗎?”文硯動情說道。
“你該給咱們的美食代言去。”藍嵐笑打趣文硯道。
“我這不就是向你們宣傳呢嗎?我願意公益做這個代言,哪怕自掏腰包都成,只要能讓更多人自信一點,認識到我們源遠流長的博大精深的文化。”文硯坦言道。
“只要你請客,我天天隨你吃去。”藍嵐爽快笑說道。
“你想多了,我是只宣傳,不請客。”文硯笑道。
“你們看看,一聽請客就嚇成這樣了。”藍嵐向林晚晴和藍橋笑說道。
“不是我怕請客,實在是囊中羞澀的很。”文硯悠然說道。
“吃小吃能把你吃窮了?只怕吃上一輩子,對你也不過是九牛一毛吧。”藍嵐笑懟道。
“你看到我手機里的錢就是我的餘額了,我還等着下個月發工資呢。本來想去公司預支呢,可是實在張不開嘴。”文硯苦笑道。
“不是吧,文哥!你怎麼會這麼慘的?”藍橋驚詫道。
“別信他的,他是不捨得動他的金庫。不過有一樣文總做的讓人十分欽佩。”藍嵐笑道,又看着文硯露出溫柔的目光。
“文哥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壯舉?”藍橋興奮起來問道。
“不是驚天動地的,而是悄然無聲的。”藍嵐神秘的笑道。
“什麼嘛。”藍橋追問道。
“他捐了大約有自身三分之一資產的錢去做公益。”藍嵐放慢語速,清晰說道。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文硯稍感驚訝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藍嵐詼諧道。
“說的我像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似的。”文硯笑說道。
“這麼多啊,那是多少錢啊?”藍橋感嘆道。
“這個呀,還真是一道複雜的算術題。”藍嵐詭秘笑道。文硯也不知道藍嵐怎麼知道,怎麼推算出來的,只是看着她很得意,自己也莫名的跟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