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一枚棋子的資格
第二回。這種生命流逝的無助，是月姬第二回這般真切地體會。
麗容華陡然喪女，不只滿宮驚訝，連皇太后亦非常憂心。宮中人心浮動，賈淑妃亦在背面私語，麗容華是驕奢享福太過，如英殿不許外人出入，麗容華才免了驚擾，可以安心休養。但麗容華憂心如斯，皇上卻也再未踏足若英殿一步探看寬慰。皇太後幾度欲問皇上麗容華死胎之事兒兒，皇上亦只是含糊了幾句，便過去了。
這一份憂心，最後在帝城周而復始的冬雪裏慢慢冷寂下去，無人問津。
恍惚間已是麗容華喪女的半月之後，月姬陪皇上在勤政殿暖閣中閑話。皇上的表情始終有一些許鬱郁，一遍一遍地抄寫着《大悲咒》。
那又算啥呢，究竟燒死麗容華的孩兒是他作的主，不然中宮哪有那麼大膽子？他抄再多大悲咒，也無法磨滅一個事實：孩兒，終歸是他親手殺死的。他沒有能力去保護自個兒的孩兒，令孩兒健健康康地生下來，卻有能力將對妖怪不祥的恐懼全都發泄在那孩兒身上。
月姬不可以去批判皇上，由於她自個兒亦沒好到哪兒去，更不可以去給皇上普及科學知識令他不要迷信。但她忍耐不下便覺的譏諷，皇上的所作所為落在她眼中，無異於當了婊子又立牌坊。
麗容華的失寵，彷彿已成定局。由於生下的是這般不祥的“死胎”，產前的榮寵在她生育之後幾近是消弭殆盡。
皇太后自要查問，可用心查去皇上也僅是憂心，中宮仍是那一番說辭，只的作罷。倒是給皇太后請安的時候，中宮向諸人宣佈了良容華有身孕一個多月的消息。良容華原來是中宮的婢女，這孩兒多半是要在中宮手上養着——自然，如果能生下來的話。
雖然說沒了吳進，不至於傳出妖怪的話來，可賈淑妃的品行這般，聽了幾句閑話倒真的過來問過月姬，月姬幾句擋了回去。只是她曉得宮中最怕流言，吳進既然敢作，中宮有啥不敢，和其任流言發酵，不如先下手為強。
在流言還將來的及興起之時，月姬輕裝簡從，去了若英殿。門口的護衛本便懶怠，早早地便被阿金想法兒支開。月姬推門進去，如英殿彷彿仍是昔日盛寵之景，佈置的精緻秀雅的寢宮中頗有琴書靜韻。
已然收到消息的麗容華靠在床頭，幾眼空洞地看着她：“妃主兒果真來了。是來看看賤妾的笑話么？”
月姬定了定神，不覺含笑：“麗容華作這幅樣子，勤政宮中的人瞧不到，極樂世界的人亦不會開心。親者疼，仇者快，麗容華真的甘心？”
麗容華全身打了個激靈，驚的她全身戰慄不已。她突然看着月姬，急促道：“除了你，我不可以聯想到任何人！”
“可憐哪，麗容華，可凡你還有一點理智便該曉得，這宮中除了我，還有太多人想害你。”月姬使了個眼色，命安茜跟麗容華的婢女一起出去守着，而後道：“你的孩兒在天之靈，肯定會怨恨你，由於你不可以為她報仇，還任由自個兒墮落下去。你憂心個一年半載，估計不僅聖上，連皇太后都會忘了你。你，最後連作為一枚棋子的資格亦沒有。”
麗容華突然癱軟下來，不可置信，“你咋曉得我是……你是不是曉得誰害了我的孩兒？”她抓住月姬的手臂，“你告訴我好不好？”
月姬緩緩撥開她的手，慢慢道：“本駕不可以說。”月姬憐憫地看着她，輕輕軟化，“只是有一點本駕可以保證。從頭至尾，本駕都沒有害過你跟你的孩兒，信和不信，你自個兒作決定。外邊的人不管說了啥，不要聽亦不要看，皇太后自然而然會救你。”
“為啥？”
月姬轉頭離開，走至門口，突然聽到麗容華沙啞的聲響：“你為啥告訴我這些許？”
“人人全是為了自個兒，本駕亦不例外。”月姬推開門，冷風一瞬間便衝進。她的聲響聽來分外凄冷：“你的孩兒，是個小皇女，長的和你一樣漂亮。寶華殿的法師已然超度了她，來生，她必定不會降生在這冰冷的紫禁城了。”
安茜過來撫住她緩緩向外走去，才到宮門口，背後已然慢慢傳來麗容華凄厲的哭音。月姬突然輕輕一笑，這般心狠的自個兒，連偶爾的一縷憐憫都會拿來利用收買人心，中宮賈淑妃跟令容華這些許有執念在身的人，咋是她的對手？
月姬沒有等待太久，這一日皇上和中宮攜了掖庭妃妾往皇太后處請安，便看到了麗容華的身影——她從皇太后的暖閣里出來，先一一見過諸人，方把手中的經文交和月桂姑姑。
皇上一時好奇，可記掛着她生下的胎兒，便冷了三分問道：“麗容華不是在若英殿好好養病么，咋到寧壽殿來？”
“是啊麗容華，你這身體不好便別出來了，如果過了病氣給皇太后可咋好？”賈淑妃平素最瞧不起麗容華，還不等她開口便帶着滿臉厭惡道。
麗容華垂眉順目，亦不敢淌淚反駁，僅是哀哀道：“賤妾福薄，不足以保養龍嗣，因此為皇太後主兒抄經祈福，以洗脫罪孽。賤妾曉得自個兒容顏憔悴，不便面聖，賤妾這便告退。”
她說的這般悲戚，皇上亦不忍心，嘆息道：“既然來了，便坐着陪皇太后說講話罷。”
麗容華趕緊謝了恩，那頭兒小宮婢已然在令容華之後給她設了座位，她依依坐了。那頭兒皇太后又說起良容華的身孕，着意寬慰了怡容華一番，便命月桂從裏邊端了一枚麒麟送子金鎖，捧到怡容華和前道：“哀家便送一枚麒麟金鎖給你，期盼你早日為聖上添一位皇子才是。”
良容華喜不自禁，忙起身謝過。月姬看着諸人開心，也湊趣兒笑道：“皇太后的心意極好。有此保佑，良容華的孩兒必定聰穎仁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