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敲打胡氏
這一上午風波不斷,總算到了吃午飯的時間。
葉青青早就走了。
她倒是想留下來吃午飯,但之前和趙氏鬧掰了,繼續留在這裏也不招人待見。所以在和葉老太商定計劃后,就離開了,帶走了家裏的二十個雞蛋和兩隻老母雞。
葉常安回來前,胡氏就為這事兒和趙氏抱怨過。
“那些雞蛋,都是給錦夕和錦麗補身體的,她倒好,全都拿走了,娘也是,什麼都縱着她。”
趙氏眼皮都沒抬一下。
“我已經讓錦夕她爹回來的時候再買十個雞蛋,順便買一根大骨頭兩條魚,夠她們姐妹倆吃的了。”
中公的開支月初就交給胡氏了,現在被葉青青截胡了雞蛋和老母雞,葉老太肯定是不會出錢補上空缺的,胡氏也沒那麼無私。她特意跑這一趟,除了拿葉錦夕和葉錦麗做筏讓趙氏心甘情願掏錢全家沾光以外,話里還有讓趙氏出面去和葉老太杠上的意思。
可趙氏根本不上當,一番話不咸不淡,硬是讓人挑不出半分錯來。
胡氏討了個沒趣,訕訕離去,剛進門就呸一聲,“老話說得真是沒錯,越有錢的人越吝嗇,一家人還算的那麼精。兩個賠錢貨,養得再嬌貴,以後還不是要嫁出去。”
一抬頭看見挎着菜籃子進來的葉錦芬,胸中又是一股怒氣,呵斥道:“今天是二房做飯,你跑去摘什麼菜?”
跟着進來的葉錦芳嚇得脖子一縮,下意識躲到姐姐身後。
葉錦芬將菜籃子放下,小聲道:“二嬸子懷着孩子行動不便,二姐在劈柴,忙不過來,所以…”
“她忙不過來不是還有錦芝?用得着你們在這裏瞎好心?”胡氏一口氣堵在胸口,不吐不快,“人家就知道做清閑大小姐,就你們倆蠢,傻乎乎的做丫鬟伺候人。人家吃肉,你們連口湯都喝不上,還在這裏樂呵呵的替人幹活。我怎麼就生了你們兩個不長腦子的東西?”
她一通指桑罵槐含沙射影,臉色冷凝近乎猙獰,八歲的葉錦芳嚇得要哭,躲在姐姐身後瑟瑟發抖。
葉錦芬只比葉錦夕小兩個月,也還是個半大的孩子。母親無故發火,她心中同樣害怕,卻不敢還嘴,低着頭站在那裏,任由母親發泄。
胡氏還沒罵完,葉鴻光進來了,哭着喊:“娘。”
胡氏生有三子兩女。
長子葉鴻山,平庸無能,只能留在家裏跟他爹一起種田。
次子葉鴻偉,八歲入學堂,今年十四歲,原本是胡氏所有的希望。但近年來,卻漸漸與她有些生分。所以六歲的小兒子葉鴻光,就成了胡氏的心頭寶。此時見他哭着回來,嚇了一跳,頓時顧不得再罵兩個女兒。
“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趁這個空檔,葉錦芬放下菜籃子,拉着妹妹去餵豬了。
葉鴻光抽抽噠噠的哭,“娘,我要吃麥芽糖。”
他渾身髒兮兮的,手上也儘是泥和灰,哭得那叫一個慘。
胡氏拉着他進屋重新換了乾淨的衣裳,也聽明白了事情原委。
葉鴻光從小就是嬌養着的,從沒做過農活兒,天天就出去跟同齡的孩子一起玩兒,就等着到了年紀就去學堂讀書。
今天和往常一樣出門,結果看見村西頭吳家小兒子吳小虎拿着麥芽糖慢慢的吃,他羨慕得不得了,立即就要回家找娘給他買。結果跑得太急,摔了個大馬趴,膝蓋磕到石頭上,當時就腫了。他既委屈又疼得不得了,這才哭兮兮的回來。
家裏有藥酒,胡氏給他塗的時候,他疼得扯着嗓子嚎,吵得在屋子裏看書的葉鴻偉皺眉而出,一見弟弟紅腫的膝蓋,也嚇了一跳。
“這是怎麼了?”
“二哥。”
葉鴻光抽抽噠噠的喚。
胡氏小心翼翼的給他放下褲腿,嘴裏哼一聲,“還能怎麼著?嘴饞唄。同樣是葉家的孩子,眼看着人家吃香喝辣,零嘴不斷,自己卻什麼都沒有,出去還要受旁人的氣。虧得你爹還是長子,半點長兄的威信都沒有,由着人家作威作福的鬧分家。沒辦法,誰讓他自己沒本事呢,比不得人家會賺錢,能護得了妻兒安享富貴。但凡有個小病小痛什麼的,大魚大肉買起來毫不含糊,那叫一個闊綽。哪像我們,天生賤胚子,勞苦命,別人吃肉咱們連口湯都喝不上。人家滿屋子的玩具零食,鴻光卻連塊糖都沒得吃,再是嘴饞也只得忍着。”
她一說起糖,葉鴻光又開始哭,哇哇的,整個葉家上下都聽見了。
葉鴻偉萬分無奈,“娘,三嬸子待咱們不薄,連我的束脩費都是她交的,而且她和三叔買的地,收成大頭都歸了咱們這一房,以後您別再說這些話了,平白和三嬸子離了心。”
胡氏怒道:“家裏的地你三叔一分沒耕,收成也是咱們應得的。你是她侄子,她一年到頭掙那麼多錢,給你交一點束脩費怎麼了?當初要不是她捨不得銀子,讓你大哥棄了學回家耕田,說不定你大哥早就考上功名,咱們用得着在這個家裏看人眼色過日子?一群白眼狼,沒心肝的東西…”
她越罵越過分,葉鴻偉實在聽不下去了,不由得拔高了聲音。
“娘。”
胡氏瞪着他,“怎麼,我說的不對嗎?她不過就供你讀了幾年書,這麼點小恩小惠就把你收買了?你是不是還要去認她當娘?好啊,你去,現在就去!”
簡直不可理喻!
葉鴻偉幾乎就要拂袖而去,但他忍住了。深吸一口氣,將胸中那股怒火壓了下去,沉聲道:“三嬸子心思深,您是鬥不過的。”
不等母親發火,他又道:“昨天徐夫人來的時候說了些什麼我不知道,可今日我卻親眼見到三嬸子是如何一步步將他們逼得啞口無言心不甘情不願的寫下退婚書的,徐家完了。而三弟鴻遠明年就要參加縣試,先生說他考童生沒問題,緊接着八月就可以試着參加院試考秀才。等三弟出了頭,徐家就更無翻身之地了。”
胡氏愣住。
葉鴻偉再接再厲,“三嬸子畢竟在大富人家長大的,所見所聞比咱們不知強了多少倍。論心機手段,您遠不是她的對手。若把她得罪狠了,她一怒之下連我的束脩費都不管了,更別提以後送鴻光上學。將來參加科考,也是一筆錢。您和爹,出得起么?”
當然出不起。
胡氏雖然管着中公,卻省不了多少錢,一年能存個二兩銀子就頂天了,地里收成倒也不少,但家裏還有其他開支,雜七雜八的扣除以後,哪裏還供得起兩個讀書人?
只是想到趙氏那麼多錢,卻藏着掖着不肯多拿出來半分,她就氣。
等葉常安回來,說了徐家的結局,比葉鴻偉說得還要慘,胡氏當即就變了臉色,看趙氏的眼神,寫滿了恐懼。
而沒了退婚後患的葉錦夕,也想到了賺錢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