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逃出生天
唐柏做了一個夢,他夢到自己身處一片黑暗之中,怎麼也找不到出路,迷迷糊糊中他似乎聽到父母在呼喚他,呼喚他的名字,他源着聲音不斷的尋找,終於在黑暗中發現光,潔白的光包裹着兩道身影,那樣的熟悉,他驚叫道:“爹,娘,你們怎麼在這裏?”但慕容秀秀與唐興俊都不說話,只是微笑的看着他,慕容秀秀伸出手來,想要撫摸唐柏的臉頰,但光線一暗,潔白的光被黑暗吞噬,慕容秀秀與唐興俊也消失在黑暗中。唐柏驚叫一聲,從夢中醒來,只覺頭痛欲裂,一股涼意竄入自己的身體裏,他不由一個哆嗦,頭腦越發清醒,發現四周一片漆黑,身子骨搖晃顛簸得歷害,又聽外面馬蹄聲響,車軲轆‘吱呀吱呀’聲不斷,一時間不知身在何處。腦海里回想起昏迷前一刻,心頭一顫,完全清醒了過來。想掙紮起身,發現四肢泛力,手腳被人用繩索緊緊綁住,胸口被什麼東西壓迫着,透不過氣來;心中暗惱自個兒粗心大意,遭了那小娘皮的毒手,才逃出狼窩,如今又入虎口,江湖險惡,防不勝防。他搖了搖頭,強迫自己冷靜,忽有冷風湧入,伴隨幽暗的火光,才發現這是一個車廂;燕菲菲趴在自己胸口,睡得正熟,從她臉上的笑意來看,似乎正做着美夢;右邊車廂角落,燕七靠着廂壁,緊閉雙目,一動不動。
“小子,沒想到你這麼快醒了。”
一個沙啞的聲音在唐柏耳邊響起,抬頭看去,只見一個中年漢子彎腰進來;這人背上掛着一把大刀,臉型消瘦,鉤鼻薄嘴,一雙三角眼顯得特別陰狠。
“你是誰?叫白如玉出來,老子有話說。”
“嘿嘿,爺爺可不認識什麼白如玉黑如玉,小子,給爺爺老實點,好好睡覺,要不然爺爺把你扔到大山裡去喂狼。”那中年漢子說完,手裏拿着一根又長又細的銀針往唐柏脖子上扎來。唐柏無力躲避,只覺脖頸微庝,昏昏沉沉的又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唐柏迷迷糊糊的聽到外面有人在說話,想要仔細聽清,卻又困意十足,似醒非醒,似夢非夢,他像是在夢裏拚命的掙扎,卻怎麼也掙不脫夢境,昏沉之中,感覺馬車又突然顛簸起來,一高一低,跌跌撞撞,他努力的睜開雙眼,只覺眼皮上似壓着一座大山,他咬了一下舌尖,痛疼讓其腦海一振,醒了過來,才發現馬車突然停了下來。車廂外人聲鼎沸,雜雜鬧鬧,感覺不下數十人。其中一人聲線極粗,大叫道:“王老五,王老五,你他麻的怎麼現在才來,是不是又去湘城找你的老相好去了。老子告訴你,這事情若辦砸了,老子將你那惹禍的玩意兒腌了。”而後又一陣馬蹄聲響起,似有數十匹健馬一起奔騰而來,震耳的蹄聲叫人膽戰心驚。
只聽車廂外一人道:“九當家,給小子十個膽子也不敢在這時間亂來,實在是在路上耽擱了兩天,怕留下什麼線索,讓那些江湖人知道就麻煩了,所以走了些彎路才趕過來的。”
那人聞言,也未追究,又叫道:“你們幾個,去把人給帶下來,上山不能走馬車。”
唐柏忙微閉着眼睛,躺在車廂里一動不動。車門打開,只見一排排火把將四周照得亮堂堂的,偷偷一瞧,果然有數十人,拿着大刀長槍、棍棒長鉤,一身山匪裝扮,驃悍之氣迎面而來。隨後,兩個壯漢一前一尾,抓起自己粗魯的放在一個簡易的擔架上;他後背有傷,這一下疼得他差點驚叫起來。突然一馬前來,其上坐着一個虯髯獨眼大漢,長得熊腰虎背,右手拿着柄大吹刀,當真有那麼一翻氣勢。那大漢瞧了一眼唐柏,道:“劉扒皮,毒蠍子,你們兩個給爺爺小心點,前面鐵索難走,別掉到湖心裏了,大當家對這小子着緊得很。”
“九當家放心,小的力氣可不小。。。。。”
劉扒皮話多,一開口就收不住嘴;那九當家也煩他,揮了揮手道:“上山。”
上山是條盤旋的山路,十分難走;擔架又十分粗糙,稍一顛簸,傷口就鑽心的痛,這一折磨,反而讓唐柏變得更清醒。他強忍着痛疼,暗自調息真氣,倒是恢復了少許力氣;而後藉著火光,小心的打量周圍的環境。只見四周樹木遮天,荊棘遍地,灌木叢生,火光盡頭是無窮無盡的黑暗,遠處還有狼嗚虎嘯聲,彷彿身處在一片無邊無際的原始森林中。眾人走走停停,約茶盞功夫,唐柏感覺四周的空氣變得潮濕起來,他心中一動,想起那九當家話,心臟不由‘砰砰’亂跳。沒多久,火光中果然有一條鐵索橋出現,寬不過三尺,延伸入黑暗中,不知有多長?其上水汽極濃,隱約有水聲。那九當家一馬當前,吆喝着大家小心。唐柏卻暗自咬牙,見劉扒皮與毒蠍子沒將注意力放在自個兒身上,不由拼盡全力,一躍而起,直往鐵索外躍去。而後耳邊傳來呼呼的風聲,夾雜着鐵索上的尖叫聲,越來越淡,只聽“撲通”一聲,他掉入了冰冷的湖水中,曉是他早有準備,也免不得喝了幾口湖水,巨大的衝力更是讓他的身體不斷的往下墜,彷彿要墜入那無盡的九幽之地,他拚命的往上伐,直到力盡,方感覺身體上浮;浮出水面后,他大口呼吸,只覺死裏逃生;剛才瞬間,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死亡之手,不斷的拉扯着自己,要將自己拉入漆黑的地獄之中去。
四周漆黑一片,不知湖面有多寬廣,他雙手被繩子綁着,身體又不迷下沉。他不敢大意,仰身倒游,不知過了多久,臉面被什麼東西颳了一下,火辣辣的痛,他伸手朝那東西抓去,竟是一根樹枝;他試着落底,果不其然,其水不過肩,不知不覺已然到了岸邊。
天無絕人之路。
唐柏心頭暗喜,上了水岸,才感覺逃出生天;精神頭一泄,身體瞬間脫了力,軟綿綿的癱坐在地,一時間只覺又痛又冷,疲倦難受,想睡上一覺,又怕山匪尋來。只好強打起精神,就地盤坐,默誦着《蓮花經》的經文,一呼一吸,氣隨意轉,意識跟隨呼吸,不離不棄,一呼一吸,極有規律的調息起來。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山風吹來,唐柏忍不往一個冷顫,清醒了過來;才發現天已大亮。
四周白霧迷朦,山巒湖泊在霧中若隱若現,美不勝收,仿如仙境,一時之間,唐柏心情大好。找一塊尖銳的石頭將雙手的繩子磨斷,而後一路小心潛行,以免再遇山匪。只是大山不知寬廣,分不清方向,且雜枝藤條如網,荒草如林,灌木荊棘遍地,一團團,一簇簇,山石相連,十分難行;衣衫被拉扯的破破爛爛,身上被扎得鮮血淋漓,一不小心還遇到一條比牛犢子還大的雄獅子,差點成了它的口食,好不容易尋到一條若隱若現的小道,卻發現十幾個山匪,在林中搜尋。躲躲藏藏,一天時間眨眼就過,天色越來越暗,蒼穹灰黯,籠罩荒野,彷彿是一片死地。他肚子餓得咕咕響;身子又乏力難受,在他快要絕望時,他看到了一點火光。
在較為平坦的地方,一條小溪潺潺而過,有一簡木屋建在小溪邊上,火光就是從那裏面透出來的。
唐柏小心地來到屋邊,從木逢裏面看去,地上放着獵刀與弓箭,兩個中年漢子圍坐在火堆邊上,火堆上烤着一隻肥大的野兔,兔油滴落在火苗上,發出一陣劈里啪啦的響聲,一陣陣肉香在風中飄散,引唐柏肚子不爭氣的‘咕咕’響了起來。
“誰!”
“兩位大叔,我家遇到了山匪,好不容易逃出來的,不小心迷路了,能否方便一下,讓我在這住上一晚?”唐柏看自己被發現了,並沒有躲開,這兩人的衣着和地上的獵刀與弓箭,應該是上山打獵的獵人。
兩個獵人本是十分警惕,見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方才鬆了口氣,又見唐柏衣衫雖然破破爛爛,許多地方被鮮血染紅一片,但衣衫布料極好,想來是富貴家的公子,倒也信了他的謊言。看上去年紀稍大的漢子道:“這位小哥進來吧,你是哪個城的?誰家的孩子?你說的山匪肯定是黑峰山的那伙人吧,你別害怕,有我們在,他們不敢把你怎麼樣。”
咕嚕,咕嚕,咕嚕。。。。。。
哈哈,兩個獵人笑了起來,道:“小子,餓了吧,再等等,這兔子就快好了。”
三人邊吃邊聊,唐柏也放輕鬆了下來。
兩位老獵人,倒是懂得不少草藥,哪怕是黑暗中,那年大的漢子出去轉一圈,回來時已多一把似花似草的東西,用破碗搗碎,幫唐柏敷在後背的傷口上;從兩人的聊天中得知,這兩人是湘城吳家莊的獵戶,年大的叫吳光華,另一位叫吳光國。是一對堂兄弟,這小木屋就是他們建的,如若太晚,村裏的獵戶在山裏就有個落腳之地。時間過得很快,唐柏打了幾個呵欠,吳家兄弟笑了笑,停止的話題,三人湊合著在屋中的木床上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