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山洞總要有點神秘才行
唐柏對唐家拳法有了興趣,他就比任何人都要投入,每練一次出拳,他都會思考如何發力,如何用巧,如何呼吸,如何將體內的氣與招式結合,越是練習,他越是覺得唐家的拳法搏大精深。
如拳法中的‘拳打七星’右腳后落時,左腳並步,身體必需隨轉,起拳時吸氣,聚於內腑,拳出三分,暴喝吐氣時,他就感覺體內的氣,如崩堤的水,洶湧而出,聚於拳頭,像飛疾的箭,一往無回,無堅不催;再如‘五指朝鳳’,拳至七分時,拳指相變,力聚於指,攻敵於喉;再如‘黑虎蹬山’‘雙風貫耳’一招一式,都能將全身的力量都調動了起來與內氣相輔相成。此後,唐柏完全沉侵在拳法之中;每日與族人在練武場上重複着同樣的招式,揮拳、踢腿、暴喝,早練結束之後,唐柏都會獨自留下,體會着拳法精髓,結合著體內的氣,不斷練習,讓拳法更加熟練自然。
又是一天清晨,眾人離去后,練武場邊的草地上多了一個老人,鬚髮皆白,在慢慢打着一套拳法,他出拳的速度很慢,揮動間如同承載了萬斤巨力。
這是一種與唐家拳法截然不同的拳法,緩慢輕柔,十分簡單,卻又帶着一種自然的至理。
這種感覺無法言語,正如夫子所言:“知之所然,無知者,不知所以然。”他突然明白了唐興俊的話:“武道並不複雜,複雜的是如何將武技變得更簡單。”
唐柏是第一次看到練武場邊的老人,他想到了唐家的一個傳說,說的就是一個老人,也說到了武道的一種境界。
界,武道的巔峰。
唐柏忍不住跟着出拳,馬上感覺這種拳法雖似輕柔,卻剛柔並濟,圓轉自如,時而虛實相應,時而欲右先左,有時如青龍出洞,有時如玉龍升天,不知不覺竟沉浸在拳法之中。
待清醒過來時,練武場已空無一人,老人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他有些失望,憑着記憶,忍不住又將拳法練習一遍,對拳法又有了新的感悟,又重練一遍,不知不覺,日頭當中,方知忘了去夫子那裏學文;勿忙離開,卻在走廊轉角看到一個白色的身影,轉眼消失不見。
唐柏與韓采兒接觸不多,但卻對她有着一種天然熟悉,那怕僅看到一個背影,他就認出那是韓采兒。這詭異的女孩兒,讓唐柏有種天然的警惕與好奇。
韓采兒來偷偷摸摸的來唐府幹嘛?
唐柏小心的跟了過去,卻發現轉角處空無一人,韓采兒彷彿憑空消失了,只有空氣中散發出一種淡淡的葯香證明剛才的身影就是韓采兒,這是韓采兒獨有體香;這種香味很特別,清香中帶着點點藥味,聞之讓人寧神靜氣,且凝而不散。
唐柏靈機一動,聳了聳鼻子,像一隻尋路的靈犬,東聞一下,西聞一下,一路向右,過走廊往右院而去,進入御花園的水池邊,香味突然消失不見。
水池足有畝地長寬,周圍用石塊整齊的圍成了一個圓圈,邊上有護欄維護,雕着各種花紋,十分好看。
池中種有荷花,紅的、白的、紫的、五顏六色,好不美觀。荷葉兒像撐天的大傘,一片連着一片,蓋了半個水池。
水池中央,有着一座假山,兩塊巨石如同戀人般的抱在一起。左邊的巨石上裂縫極多,形成一條條粗細不勻的溝壑,相互的交差,像一張巨網將整個巨石包裹。另一塊凹凸不平,極不對稱,卻形成一種另類的美感。
兩塊巨石之上又有許多的孔洞,流水從孔洞中溢出,形成一片一片的小小水幕;水幕邊上,小片小片的綠苔點綴;泉水激落在石頭之上,水花飛濺,發出的聲音,玲瓏動聽,讓人心情愉悅,舒服,寧靜。仔細瞧去,水幕中有一個隨圓的石洞,不大不小,隱藏在水簾之後,朦朦朧朧,透着一種未知的神秘。
唐柏有種直覺,韓采兒進了水簾后的石洞。
這念頭一起,心中越是肯定,想起韓采兒那詭異的雙眼,他忍不住好奇,這假山巨石之中又有什麼玄機?
他並未立即躍入水中,而是回到自己屋中,準備好一盞小小油燈,一個火摺子,一瓶解毒止血的丹藥,又從櫃中的小紅盒中將匕首藏在衣袖中,再就是少許乾糧與水,用防水紙包好,放入自己的背包。
這一忙活下來,花去了個把時辰,再次來到水池邊,他毫不猶豫躍進了水池之中。
池水有些冰涼,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水雖不深,但他個頭矮小,又探不底,開始時有些慌亂,甚好前世會了游泳,放開了手腳后,三兩下就到了假山巨石前;尋得一個凸起的石塊,小心翼翼的從水幕穿過,進入了石洞之中。
石洞不大,以他的個兒,也需躬腰而行;裏面無數的小孔,天光從孔洞與縫隙之中透射而入,照在洞底,如鋪着一塊塊碎裂鏡子。洞中還有滴答滴答的水滴聲,似一種自然的音符,時急時緩,悅耳動聽;而且石洞之中,點點淡淡的葯香讓人說出不的舒服。
果不其然,韓采兒來過這裏,猜測被證明,讓唐柏有些莫名的興奮,加深了他的好奇。
石洞一路往低,直往池底而去,而且越往下,光線越暗,他從背包中將油燈點燃,發現裏面空間比入口反而大了許多,沒有多遠,又有七八個差不多的洞口,大大小小,上下左右皆有,小的拳頭粗細,大的如入口一般,足可通人。他一陣頭大,嗅了半響,目光停在傾斜向上的一個小石洞,那裏香味最濃。
他不由有些猶豫,向上應該是出路才對?且這個洞口較小,以自己的瘦小的身材,都擔心卡中這個小石洞內,韓采兒是怎麼進入的?
猶豫會兒,他咬了咬牙,把背包往石洞中扔了進去,然縮緊全身的肌肉,往小石洞中鑽去;沒爬行多久,裏面又空曠了許多,越往裏,越分不清方向,時左時右,時高時低,時窄時闊,也不知過了多久,山洞彷彿沒有盡頭一般;濕掉的衣服粘在身上十分難受;一路磕磕碰碰,手腳被一些尖銳的石塊撐破了皮,又辣又痛,唯一讓他欣慰的是,這石洞中還留有那種淡淡的葯香,證明韓采兒確實來過。
石洞越來越空曠,也越來越黑暗,黑得讓人心慌,油燈微弱的火光,變得越來越詭異,那淡淡的葯香,也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了,他突然感覺到心慌,無形中有一股莫名氣息瀰漫,讓人壓抑恐慌,彷彿這石洞是通往地獄通道。
他越來越不安,不想一股幽風拂面,油燈瞬間熄滅,四周如墨染一般,伸手不見五指;他忙從衣袖中拿出匕首,緊緊的握在手中,以待突變;也許因為黑暗,讓他感覺到了一股死亡般的危機。
他剛從背包中將火摺子拿出,突的一個寒顫,汗毛瞬間炸起,危險的感覺讓他來不急思考,身子往前一撲,右手匕首往後劃過半弧,招式還未展開,就撞在一股巨力之上,手中匕首一下被抽飛了出去,接着一聲剌耳的‘吱吱’聲響起,他剛反應過來,只見兩點綠光像鬼火一般在黑暗中閃動,眨眼之間又夾着陰風向自己撲來。
他忙往右一滾,在他剛才的位置,突然響起‘嗤嗤’聲,一股古怪的腥味瀰漫,他只聞了少許,就覺得心悶欲嘔,頭昏腦帳,迷迷糊糊,又覺得有東西靠近自己,雙手自然的使出唐家拳法中的‘雙風貫耳’,只見兩隻拳頭擊打在一團滑滑的軟肉之上,力量平白卸了六七分,他變拳為抓,使出‘五指朝鳳’;力透指尖,雙手似抓住了一根巨大的滑膩的巨繩。
他馬上反應過來,手中抓到的是一條蛇,黑暗中,他彷彿看到蛇信輕吐,毒液紛飛,他心中驚恐,更不敢放手,手中的力度越來越大,伴着蛇的掙扎,不知不覺中,腰間已經被蛇身纏住,越纏越緊,巨大的力量不停的擠壓纏繞,讓他感覺到疼痛窒息,彷彿要將體內的空氣完全擠出,要將五臟六腑全都絞碎。
他呼吸困難,雙目通紅,難受至極;但心中卻沒有了開始的恐懼,骨子裏狠勁上來,張嘴就朝蛇身咬去,血腥味直衝口鼻,一股陰冷的液體直入喉間,流入肺腑。
他突地一個冷顫,全身的溫度彷彿瞬間降到了零度,與此同時,蛇身的巨力在不斷的收縮,腰身被越纏越緊,彷彿體內的骨頭都絞碎一般,疼痛與壓力讓他窒息。
昏昏沉沉間,他彷彿看到前世死亡的身影,他又彷彿看到了無數的孤僻難懂的經文,他彷彿看到一條大河在身體流淌,他彷彿看到了一朵蓮花,在不斷的變大,越變越大,時間靜此了,呼吸也靜止了,他腦海中只有一念頭,又要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