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寶寶，媽媽來找你了
韓非沉轉身出去，找雪姨問那個死嬰的下落，雪姨吱吱唔唔，最後才說，死嬰被陳家帶走了。
“陳先生說，她畢竟是陳家的種，總得讓她入土為安。”
韓非沉天人交戰，最後還是驅車去了陳家。
陳眠又睡了一覺。
腦子渾渾噩噩，又痛又沉，不知今夕是何年。
自從失去眼睛之後，她就已經沒有了時間觀念，韓非沉回來就是夜晚，他離開，就是白天。
小七推門進來，陳眠聞到了藥味。
“少夫人，你該喝葯了。喝完葯休息一會就吃晚飯。”小七輕聲說。
“現在幾點了？我睡了多久？”
小七一一作答：“少夫人，現在五點了，您從醫院回來后睡了三天，現在是第四天，離您生產已經過去六天了。”
明天是她生產的第七天，同時也是女兒的頭七。
“小七，我能拜託你幫我買點香燭和元寶嗎？”
“明天是她的頭七，我想給她燒點東西。冬天了，我怕她會冷。”
陳眠她已經完全接受了女兒離開的事實，而自己，也很快下去陪她。
說的人語氣寡淡，聽的人卻忍不住落了淚。
小七是一周前到韓家的女傭，她不清楚韓家是什麼情況，但一個剛生產完並且失去了孩子的女人被這麼對待，韓家上下未免太薄情了些。
“少夫人，我幫你買，等會吃飯你多吃點，明天早上起來多走動走動，晚上才好送小小姐上路啊。”
小七說得對。
晚餐時，陳眠吃了三碗白飯兩碗湯，把肚子脹得滿滿的。
摸着圓滾滾的肚子，陳眠恍惚中有種錯覺，以為女兒還在她的肚子裏。
強迫自己睡覺，卻做了一晚上的惡夢。
夢裏一片漆黑，只有嬰兒嘶啞的啼哭聲，她拚命往哭聲的方向爬去，哭聲卻越來越弱，越來越弱，最後連聽都聽不見了。
“寶寶！”
陳眠大叫一聲，從惡夢裏跌了出來。
胸脹脹痛痛的，她摸了一下，已經有硬塊了，那本是給女兒準備的奶水，女兒不在了，奶水也成了硬塊。
陳眠摸索着找到洗手間，把硬塊擠軟，順便給自己洗了個澡，最後讓小七幫忙化了個淡妝。
“少夫人，你真好看。”小七不由得感嘆，“少爺能娶到你，真是他修來的福氣。”
陳眠勉強扯了下嘴角：“不要在我面前提他。”
小七立即噤聲。
陳眠在房間裏走來走去，中午休息一下，下午繼續走動，為晚上的祭拜做準備。
吃過晚飯不久，小七偷偷給她拿來了祭拜的東西。
聽說人死後會回到自己生前最留戀的地方，她的女兒是在紫薇院出生的，她得到紫薇院去，不然女兒回來了找不到她，會害怕。
“小七，帶我去紫薇院。”
藉著夜色的掩護，陳眠在小七的幫助下回到紫薇院。
小七準備的東西很齊全，小孩子的小玩具，小衣服小鞋子小車子小床以及各種吃食，連嬰兒坐便器都有。
陳眠很感激，一再表示感謝。
這是韓家唯一一個對她和女兒好的人，她會一輩子都記得。
小七拿來火盆，陳眠一一摸過那些東西，嘴裏喃喃喊道：“寶寶，媽媽來送你了，你如果來了就告訴媽媽一聲，好嗎？”
小七接過陳眠手裏的東西，在火盆里點燃。
突然一陣夜風吹過，陳眠手裏的小衣服被吹得颯颯響。
“寶寶，寶寶，寶寶是你回來了嗎？”她捏着紙做的小衣服，再也控制不住嗚咽出聲，“寶寶對不起！媽媽對不起你！是媽媽沒有保護好你！”
“媽媽對不起你啊嗚嗚嗚嗚……”
夜色之下，女人哭聲凌厲，聽得人毛骨悚然。
韓非沉還沒下車就聽到哭聲，哭聲時斷時續，時高時低，聽得出來哭的人處於極度悲傷中。
到底是誰在獅卧山哭喪？
踏進紫薇院，韓非沉一眼就看到了跪坐在地上哭泣的陳眠，她的身旁放着火盆，旁邊放着一大堆祭拜的東西。
一個傭人半跪着替她燒着，陪着她一起哭。
她竟敢在他的地方搞封建迷信！
韓非沉怒氣上涌，奔過去一腳踹翻火盆。
火盆滾了幾下，噗一下砸到陳眠腳邊，一粒火星從半空掉落，沾到陳眠的褲腳，瞬間燒了起來。
韓非沉下意識替她拍滅火，瞪着她叫：“陳眠！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我的地方祭拜那個野種！”
他真是被豬油蒙了心，竟然會被她欺騙，以為那個死去的女嬰當真是自己的，但現實一巴掌給他拍醒，那個死去的女嬰，跟他沒有半點關係，她是陳眠與別的男人生下來的野種！
而她今天晚上的行為，無疑於是再一次把他的尊嚴放在地上摩擦！
陳眠‘看’着他，呵呵直笑：“韓非沉，寶寶回來了，她在看着你呢！聽到了嗎？寶寶她說，爸爸，你為什麼不要我？我在地下好害怕呀！”
“沒有人陪我玩，沒有人給我吃，沒有衣服穿……爸爸，你為什麼不要我呀？”陳眠咯咯地笑，眼淚卻從她眼角一滴滴滑落。
“韓非沉呀，我們的寶寶好可憐呀！”
韓非沉將她摔到地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說：“陳眠，你演夠了沒？那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
啪地將親子鑒定結果扔到陳眠懷裏，韓非沉冷笑：“我真是撞了邪，竟然信了你的話，去給我和那個野種做鑒定！”
野種？不，她的寶寶不是野種，她不是野種！
陳眠把即將脫口的反駁吞回肚子，‘看’向韓非沉，咯咯地笑：“韓非沉啊，我無所謂啦！”
“寶寶死了，你認不認她都沒有用啦！”她‘看’向虛空，做出抱孩子的姿勢，“寶寶別哭，媽媽抱。”
抱着懷裏的‘孩子’，陳眠輕輕搖晃着身體，嘴裏輕輕哼起《安眠曲》。
小七捂着嘴哭。
女人的絕望，鋪天蓋地地向韓非沉襲來，他不由得向後退了幾步，蹙眉看着眼前癲狂的女人，仔細回想着做親子鑒定時有可能遺漏或是有可能被人掉包的環節，結果是沒有。
他找的機構和人員，全都是他信得過的人，別人能造假的機率為0！
陳眠的女兒絕對不是他的孩子！
突然陳眠的曲子一停，不遠處的女傭尖叫：“少夫人不要！”
韓非沉抬頭，只見陳眠舉着一把匕首，慘然一笑：“寶寶不要怕，媽媽這就去找你！”
匕首向下，狠狠往她自己胸口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