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變故
日垂西山,大漠戈壁間實為盛景。
顧謹與陸歸堂相攜而行,一路沿着缺月池漫步,情形一如當年,汴梁城裏,小琅河畔。
陸歸堂笑着牽了顧謹的手。
“顧元帥已經答應將你嫁給我了,咱們回了汴梁,就辦婚事。”這話才說出口他卻又一頓,“不,要等我被立為儲君之後,我要你過中門,入椒房,尊后位!”
大貞唯有太子妃封妃之後與皇后封后之後才可走中宮之門入宮,彼時儀態萬千,天下女子獨尊。
顧謹不禁搖頭失笑。
“天下未定,局勢未平,殿下這話可不要說的太早了,況且,這聘禮還沒送過來,我父親可沒應允呢。”
陸歸堂一愣,看出來顧謹心情不錯,不由地又笑了會兒,這才稍稍斂了神色。
“是啊,天下未定,局勢未平,此番回朝會出什麼事,謹謹,我真拿不準。”
顧謹反過來握了他的手,似是安慰,卻也憂心:“如今朔北與定州的兵力加起來有二十萬之眾,無論陸承修和寧國公如何招兵買馬,都聚不齊這樣多的兵力,此次若能馬不停蹄長驅直入,定然能夠一舉拿下朝綱,救帝後於水火。但我擔心的……”
她嘆了口氣:“阿堂,陸承修棄了朔北,但並不代表他撤去了此處的暗線,如今朔北戰火已停,赫連齊議和的摺子也奏上了朝廷,先前你我能在朔北相安無事,或許是因為陸承修自顧不暇,或許是因為你我皆被戰火牽絆於他而言失了威脅,可如今事態平息,他不會不知道我們下一步就是啟程回汴梁,而他的應對之策,你我尚不知曉。”
陸歸堂聽着這話臉上原本的喜悅神情漸漸褪去,這反道理,他也反反覆復思量許久了。
陸承修不是被動之人,自然知道即便如今他手裏握上了監國大印,也抵不過陸歸堂班師回朝之日,汴梁兵力已然虧空,他尋不到兵力,又會用什麼法子與陸歸堂相抗衡?
是挾持帝后相要挾,還是勒令朝臣做俘虜?
陸歸堂想不出來,但接下來的一刻,他們俱恍然。
商故淵自遠處踏馬而來,神情焦灼萬分,“殿下,顧小姐,少將軍托我來問,可有見到顧三小姐?”
顧謹與陸歸堂俱是一怔,二人對視一眼,搖頭稱否。
“出什麼事了?”
商故淵在二人近前勒馬,這才下得馬來,急忙解釋,“方才少將軍來尋三小姐,說是從昨晚起就沒看見人,如今元帥府里上上下下都找過了,城中也派了人去尋,尚無果。”
顧謹心中一驚,只覺得這不是好事,不由地便與此事的局勢聯繫在了一起。
三人一同回了元帥府,遠遠就能聽見何氏哭天抹淚的聲音,昨夜眾人聚在花廳里討論回朝之事以及陸歸堂與顧謹的婚事,那時連何氏都出席了,獨獨未見顧湘,顧謹以為事關陸歸堂她不願來。
如今看來,不是不願意,而是昨夜就出事了。
原定明日班師回朝,此時突發變故,着實令眾人心中焦慮。
此時顧好眠和趙羲得等人已經去城中尋人,陸歸堂等人也再未耽擱,他傷勢已愈,便與商故淵冷山一併尋人,只留了顧疆元、何氏與顧謹在府中。
天色漸暗,北疆城裏華燈初上,家家戶戶都被戰火平息的喜悅氛圍包裹着,卻只有顧元帥府緊張肅殺。
戌時,顧好眠回來,何氏急問情形如何,答案自然是沒有。
“今日發動了軍營里的將士們將整座北疆城都找遍了,沒有找到湘兒的下落,我與咸王殿下猜測會不會是往缺月池去了,正打算今夜一同出城去尋。”
北疆城往東便是定州,那裏有柴昱坐鎮,若是有什麼情況陸歸堂會第一時間得到消息,但若是顧湘去了缺月池,卻是茫茫人海無處可尋。
“咸王殿下等人已經在城門口等了,我回來就是告知父母一聲,缺月池不遠,但城池大了些,估計要明日晌午才回。”
顧疆元與何氏自然點頭應下,未攔顧好眠,此時顧湘的下落成了眾人心中的一根弦兒,她自打山林遇事,又經過顧謹一番勸說,性子已經收斂了許多,斷斷不會在這時候已然跑出城去,但此時人人都希望顧湘是自己出了門。
否則……
已經是深夜,顧謹一人在房中踱步,算算時間,顧好眠與陸歸堂等人此時應該已經出了城,或許已經到了缺月池。
顧湘失蹤一事她越想越不對勁兒,也不知是前世經驗累得,還是女人天生便有直覺,顧謹覺得事情發生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多半和陸承修有關係。
下午的時候她還與陸歸堂在猜測陸承修的應對之法,顧湘失蹤一事若真的與陸承修有關,看樣子他的這應對之法已經有了。
他在皇宮裏挾持自己的父母,在汴梁城裏挾持滿朝的文武百官,如今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就來挾持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也當真是陰險了。
想到這裏,顧謹的神情反倒稍稍和緩了些,這世上最了解陸承修的人,應該是她自己。
二人又過八年夫妻情分,顧謹知道他的野心,知道他的性情,也明白他辦事的態度處世的風格。
她對陸承修的揣摩一樣很准,就如同當夜宮宴上她看得出來陸承修有逼宮之舉,定州城裏她看得出來陸承修有棄城之動,今夜,也是一樣。
顧謹出了房門,卻是徑直往顧湘房間去了。
何氏那邊的動靜消了,想是哭了一日也哭累了,但顧疆元房裏的燈還掌着,自是難眠。
眼下一切都是顧謹的猜測,她念及顧疆元身上有傷,也便沒有打擾,自去了顧湘的房間。
少女閨閣之中無雜物,只桌上一壺冷茶引了顧謹的注意。
顧湘失蹤已有一日,這茶盞還放在桌子上,盞中壺中的茶水皆已經冷卻,但她卻聞見了一股子清苦氣味。
若沒記錯的話,顧湘不愛飲濃茶,這茶盞里的茶水也只用了一口,便使顧謹心生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