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院子裏頭藏男人
這般想着,就到了顧謹的院子晚窗閣。
她這院子偏僻,隱在曲徑之後,叢菊香里,本是一處落敗的小院子,卻因了這些秋日裏盛開的秋菊而多了分別樣風情。
何氏看着晚窗閣門口那叢叢秋菊,忍不住嘖嘖兩聲,語氣裏頭儘是嘲諷:“要不怎麼說你那母親是個出身低微之人呢,整日裏就喜歡侍弄侍弄花,修剪修剪草,儘是些登不得大雅之堂的東西。”
顧謹的生母是誰她自己也不清楚,只聽祖母講過,說是尋常的農家女兒,村子裏頭遭了匪患,父親率兵平匪,救下了孤苦無依的母親。可惜父親眷顧她,老天爺卻不眷顧,不日她產下顧謹,隨即血崩而去,成了這大宅院裏頭一縷孤魂,也留下顧謹一人在這大宅院裏頭,幾乎成了孤女。
顧謹不知生母何人何樣,卻日日夜夜都盼着自己也能有個生母疼愛。
想了這許多,她卻也沒忘了要頂撞何氏之事。
“母親這話說的卻又不大妥當了,還是那句話,當今聖上仁慈為上,邊關戰事吃緊,聖上卻仍力防外患,安穩大貞。這些年來我朝一日繁華過一日,民生一日安穩過一日,家家戶戶都行那種草弄花的雅緻事,聖上也大為讚許,怎麼到了母親這兒,就成了那登不得大雅之堂的東西?這意思是說朝臣之中有些人登不得大雅之堂,還是說當今聖上登不得大雅之堂?”
何氏一噎,連忙伸手捂了顧謹的嘴,一邊罵到:“死丫頭,這話你也敢往外亂說,你是要害了顧家滿門嗎!”
顧謹冷眼看她,伸手便撥開了何氏捂着她的手,她冷哼一聲,不再看何氏,而是把目光放向了眼前的晚窗閣。
留下何氏和身後的一眾奴僕吃驚不已,那會兒還覺得顧謹又有了兩分尊敬,卻不想兩句話的功夫就又現出了原形,如今什麼事情都敢把當今聖上扯進來。她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庶女,上哪兒知道這麼多朝中之事,又上哪兒知道這麼多聖上旨意!
何氏看着顧謹那清冷孤傲的背影,恨不得怒扇她一巴掌,剛一抬手,卻又險些閃了腰,幸而旁邊那婆子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顧謹正在那花叢裏頭踱步子,眼前正有一花枯萎,她看了頓時心生厭煩,伸手就折斷了那花莖。
一聲“咔嚓”,聲音不大,卻在在夜裏顯得更加清脆透亮,少女果敢決絕,再不懦弱任人欺辱。
隨後,顧謹手裏托着那被她折斷的花,看向那邊正揉腰的何氏,便不在說話了,她不說話,那眼神卻讓人看的清楚明白:不是要搜我這院裏有沒有藏男人嗎,還不快搜?本小姐都給你們讓出路來了。
何氏還真就看懂了她這眼神,她一手扶着腰,另一隻手一抬:“來啊,咱們家二小姐體弱多病,如今天氣越來越冷了,大傢伙兒都去院子裏頭屋子裏頭轉一轉,看看是缺了什麼少了什麼,都來報給我聽!”
何氏身後這幫老婆子小丫鬟都是她知根知底的人,用了多年,已然能夠聽明白主母話裏頭的意思。缺什麼少什麼並不打緊,要真是缺了銀絲少了碳火便更不打緊了,主要是看看有沒有多了什麼,諸如男人的玉佩,不該有的銀錢,貼補外人的東西之類,從前何氏帶着她們搜院裏妾室的屋子的時候,就是這樣一番說辭。
僕人們魚貫而入,雲絛在裏頭嚇了一跳,趕忙跑出來站到自己家小姐身邊:“小姐,這是,怎麼了?”小姐不是說與咸王殿下在竹林有話要說嗎,怎麼等了半天卻等來了主母帶人搜院子?
顧謹看向雲絛,面上有些同情:“雲絛,今夜恐怕要辛苦你收拾院子了。”
說這話的時候,晚窗閣裏頭傳出來一陣“霹靂哐啷”,顧謹忍不住搖頭嘆息,這些人在裏頭抄家一樣的搜東西,果然是賣命。
她這晚窗閣小,從來只有雲絛一個人與自己作陪,自己從前身子不好,粗活累活都是雲絛一個人大包大攬,今夜小丫頭定然不讓自己幫忙,還是會一個人大包大攬地收拾院子。但日後她得多幫幫雲絛才行,畢竟這輩子,自己可不是來做什麼小姐的。
此時晚窗閣外就只剩下了何氏與顧謹主僕。何氏惡狠狠地盯着顧謹看,心裏頭罵了她無數遍死丫頭,院子裏頭的那些僕人卻仍舊沒有什麼動靜,她心裏頭就越發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