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遭遇

自從小曦的家裏出了事，村裡人當面或暗地裏對她們母子二人指指點點。

細心的小曦發現，她的小夥伴都離她遠遠的，突然有個夥伴跑來，他的父母看見了就會馬上把他拉回去。

年齡小的孩子哪裏會知道什麼流言蜚語，只不過是想和同齡的孩子一同玩耍罷了。

她眼睜睜地看見她的小夥伴被拉了回去，大人告訴他們的孩子不要和自己耍。

她的小夥伴稍稍有點不聽話，稍微有點掙脫，不僅會受到責備，還會受到打罵，將小曦渲染成一個壞人。

人言可畏，村裡人聽風就是雨，這件事逐漸成為了村民的茶后談資。

小曦冷眼看着這一幕，彷彿和自己毫不相關，在她幼小的心靈中，不斷地受到傷害。

她需要用平靜去掩蓋自己的傷痕纍纍，她需要將自己藏在厚厚的蠶繭之中。

她想要避免來自外來的傷害，她感到了切切實實地害怕與恐懼。

更有對未來的迷茫，儘管她始終暗示自己必須堅強起來，但是在真正的面對這一切的時候，她還是感到深深地無力。

小曦逐漸地將自己的心深深地埋藏了起來，她不和外界的人接觸，她躲進了自己的小世界裏。

她的小世界裏有暖洋洋的陽光，柔軟的草地，有很多很多的玩具，有自己的父母，她們一家人相親相愛。

她在現實生活中唯一接觸到的就是自己的媽媽，她會在媽媽勞作后，躺在媽媽的懷裏撒嬌。

她會在媽媽勞作后給媽媽捶背，她的小拳頭會給媽媽帶來力量。

她始終堅信自己不會是媽媽的累贅，儘管她可能不知道累贅是什麼意思。

從表面上看，她似乎沒有被家庭劇變所造成傷害，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在媽媽的面前快樂玩耍，只不過比以前更加地懂事聽話。

在她的內心深處，她猶如一頭受傷的孤獨的小鹿，默默地舔着自己的傷口一遍又一遍。

她要將那些傷害她和母親的人都記住，刻在心裏，在她的心中，仇恨的種子萌芽了。

“臭婊子，滾，這裏不歡迎你，我真後悔以前把衣服交給你縫製了，你再不走，我就拿掃把轟你出去了……”這是隔壁張阿姨的聲音。

張阿姨和媽媽的關係很好，媽媽也經常幫助她縫製衣服，連她家裏的母豬生小豬都是自己媽媽幫的忙。

可現在因為自己家裏出了事，對她們的態度大變，不僅指指點點，還揚言必須讓她們搬出村裡。

媽媽想要和村裡人改善關係，主動去收破衣服，不收一分錢將村民的衣服縫好修補好。

但是顯然沒有人領情，死死揪住這件事不放，還侮辱自己的媽媽在外面有人才會被休。

村裡人聽信謠言，對她和媽媽大放厥詞，現在媽媽在外面又受到了欺負，自己絕對不能躲在家裏。

也許自己不能幫到媽媽的忙，但是不能再讓媽媽受到傷害，這就是小曦心裏最真實的想法。

不能總讓媽媽為自己遮風擋雨，自己有時候也需要為媽媽遮風擋雨。

小曦穿着拖鞋飛快地想向屋外跑去，看見媽媽的身影矗立在寒風之中，央求到求張阿姨拿出破衣服來修補。

她從未見過自己的媽媽如此的低聲下氣，她感到了莫名的卑微，來自於弱勢群體的卑微。

張阿姨趾高氣揚地呵斥，與媽媽的卑微，在小曦的眼裏看來是何等的諷刺。

小曦莫名地流下了眼淚，她趕緊擦過眼淚，她在心底里始終記得自己的誓言，再也不流淚了。

她拉過媽媽的手，心裏一顫，以前的她還沒有發現，原來媽媽的手是如此的粗糙，在關節和手掌上面有一層厚厚的老繭。

看向媽媽的面龐，有深深的魚尾紋，小曦當然不知道這是什麼魚尾紋，她只看見媽媽的皺紋以及憔悴的面容。

可媽媽才三十歲啊，一副中年婦女的樣子，爸爸新找的女人也是三十多歲吧。

看起來是那麼的年輕漂亮，與自己的媽媽顯現出強烈的對比。

“媽媽，媽媽我們走，既然他們不歡迎我們，我們就不要待着這裏了。”

小曦繼續說道，“我們幫助他們這麼多，每天數不清的衣服拿到我們家裏，媽媽你連夜都要縫補，從未收過他們一分錢。”

“即使在這嚴寒的冬季里，媽媽你也是在為他們縫製，即使手上長了凍瘡也仍然想要再最短的時間完成。”

“可他們呢，絲毫沒有感激你，反而傳播謠言，來中傷你，你還在這裏和他們說什麼呢？”

小曦越說聲音越大，在這冰天雪地里訴說著這不公平的對待。

難以想像，一個年僅五歲的小女孩能夠發出這樣的爭辯。

小曦的媽媽一時間也被鎮住了，緩過神來，摸了摸小曦的頭，留下目瞪口呆的張阿姨。

兩人一句話也沒說，牽着手走進了房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