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徐文,起床沒有!”
他從床上站起身,走到梳妝枱前坐下。房門外的催促隨着‘沒有’兩個字落下帷幕。只睡了不到三個小時的他,一臉不耐煩的盯着鏡子裏的自己。睡眼惺忪的雙眼下,被厚重的黑眼圈包裹着。這個模樣出門,怕是要給人當成吸毒犯抓起來嚴刑拷打。
在仔細一看,臉上被日夜奔波晒成的小麥色肌膚,還有幾天前讓助理強行修飾整齊的雙眉,似乎不打扮也是一個十足的大帥哥。想到這裏的一波自我誇讚,就讓他瞬間精神了起來。
徐文從房間出來,看到清晨的陽光在她身上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色,坐在客廳沙發上的她,一襲大紅色緊身連衣裙,淡淡的妝容將她的氣色瞬間勾勒出來。
“徐文,能不能行了,老娘早上六點就醒了。”
當然,如果面前這個景象能夠停止,徐文絕對不會讓這個助理說話的……畢竟她暴躁的語氣,真的和本人非常不匹配。
“周惜姐姐,我們凌晨三點多才到家,您老難道沒有睡覺嗎?”徐文一直覺得,這個神奇的助理周惜,就像機械人一般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一邊吃着早餐的徐文,會像往常一樣看着關於自己的報道。然後左耳進右耳出的聽着助理周惜,在一旁嘰嘰喳喳像個烏鴉念叨每日行程。突然徐文制止了周惜的喋喋不休,支支吾吾道:“今天火山灰塵……飛……他們……唔……唔唔。”
“你敢不敢講人話?”說著,周惜搶過徐文手中張開的報紙,只見頭條不再是關於【徐文新生代作家】報道。
周惜走到客廳落地窗前,只見漫天飄揚着昨日高峰山山火留下的灰燼。報紙上正赫然的印刷着【近幾日山火造成的灰塵將遮蓋在安洞市上空】。
兩個人坐上緩緩向發佈會現場開去的商務車,原本剛洗乾淨黑的鋥亮的車,已經被灰燼逐漸覆蓋。電台依舊和往常一樣,不斷播放着關於今天的大事件,中間總能聽到關於徐文作為新生代作家的報道。對於新生代三個字,已經二十五歲的他似乎怎麼也不滿意,索性就讓司機將車上的電台廣播關掉。
“看來這些灰塵,要在安洞市很久的咯。”司機隨口的吐槽,引來原本在後座昏昏欲睡的兩個人的注意。只見正前方灰濛濛的街道上,行人集體帶着各式各樣的口罩,在往各個地方趕路。
好不容易穿過混亂不堪的街道和堵車,來到發佈會現場就急匆匆的往舞台上趕去。引來的便是現場粉絲高分貝尖叫,這讓一直很排斥密集人群的徐文,鄒緊眉頭的坐在台上提前準備好的椅子上,接受主持接下來各種奇奇怪怪的提問。周惜似乎注意到了什麼,在徐文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低頭在他耳邊輕聲道:“沒大問題,今天不用簽名走流程,主持人採訪完我們就可以走了。”
聽到這,徐文便鬆了口氣咧開嘴,職業假笑的面對鏡頭……
採訪在不斷的進行中,伴隨着主持人代替粉絲問的問題準備結束之時。圍觀的人群中突然發出一聲巨大的尖叫,原本擁擠的人潮突然分散開來。站在台上的徐文周惜兩人開始向遠處望去,只見熙攘的群眾中間自然的空出一個圓形。圓形中正躺着一個被女人按在地上的男人,下一秒那猶如噴泉般的血漿從男人身上的某一處向四周飛濺,原本已經嚇懵的眾人被這一幕徹底嚇清醒,向四周慌張跑走。
伴隨着高低起伏的尖叫聲,周惜空白的腦袋在嗡嗡作響中走到徐文身邊,手心已經不知從何時開始往外冒出冷汗。在徐文精準的抓住周惜右手的時候,才讓周惜發現,兩個人的手早已經冰涼無比。沒等滿腦子空白的兩個人反應,諾大的舞台上只站着他們兩個人,顯得格外奪目。
按着男人的女人抬起頭,凌亂的頭髮上沾滿血跡,不斷的往下滴血。透過明亮的燈光,瞬間將原本遮擋住的男人照的一清二楚。早已被撕爛的衣服耷拉在被開膛的胸口上,猶如一朵盛開染上顏色的百合花,心臟伴隨着最後一次跳動停止。
“徐總,這邊。”
兩人同時裝過頭,只見站在台下的司機正在向他們揮手,着急的樣子隨着全身上下的肉不斷晃動。女人似乎也聽到了司機的叫喚,像極了一個失了智的瘋狗,開始跑向還站在台上的徐文兩個人。徐文見狀急忙連拉帶拽的將周惜拉下台,司機趕忙帶路從安全通道離開。
路上,周惜盯着手機並沒有接到來自主辦方的電話。但是畢竟事關重大,周惜也不好回撥催促乙方給個答覆。三人一路上沉默不語,車內電台突然從輕鬆愉悅的音樂中緊急插播新聞。
【今日,安洞市突發暴亂。眾多暴徒在街上襲擊路人,導致十人重傷,十六人輕傷。請各位居民勿在街上閑逛……】
徐文周惜兩人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家,抬眼一看掛在牆上的鐘。時間才剛好下午一點整,周惜便不停歇的從電視下的柜子中打開藥箱,從裏面拿出了寫有‘躁鬱症’字體的藥罐,遞給了徐文。
“吃兩片,直接回房睡覺。”
徐文接過藥罐,便起身回了房間。患有躁鬱症這件事,一直只有周惜一個人知道。她比徐文自己都明白,什麼時候該服用這個藥片,甚至會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默默準備好。
不知道是不是藥片的問題,今天的藥劑發作似乎比往常要快很多。昏昏欲睡中,客廳傳來了各種吵雜的聲音。正要起身查看時,卻被身體的沉重緊緊印在床上無法動彈,再一次睡了過去。
徐文再次睜開雙眼,扶着床沿逐漸將沉睡的身體喚醒,抬起眼皮往正前方看去,瞬間被眼前的一幕嚇清醒。只見周惜雙手拿着廚房的小刀,透過昏暗的光亮將刀身照的無比刺眼。周惜從角落站起身,似乎如釋重負一般向前邁出一步,光着的雙腳沾滿早已風乾的血跡。房間的鐘錶正指向七點,這就說明在徐文睡着的五個小時,周惜不知道經歷什麼事情。
“你……怎麼了?”徐文開口的關心,讓周惜放下了手中的小刀,腿軟般撲向徐文。
安靜昏暗的房內,除了窗外突然傳來的警笛聲,還有就是那來自周惜嗓子裏如釋重負的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