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
落日的餘暉透過滾滾濃煙,揮灑在鄴城的大街小巷,依稀能清楚的聽到火焰燃燒木頭的聲音,突然咯吱一聲,緊接着,一整片房屋倒塌,瞬間,塵土夾雜着陣陣濃煙,席捲了整個鄴城。
六月飛雪,天災人禍,而此時的鄴城境內,天空中飄飄洒洒的下起了黑色的雪片,看清后,才知那是木頭,是糧食,是所有物體燃燒殆盡后的灰燼浮沫。
而此時的鄴城城門樓內,一位身穿鎧甲的男子,略顯白皙的臉上汗如雨下,且不停的搓着雙手,來回走動。
突然,一聲長長的“報”,驚的男子身體一抖,停止了走動,不等來人進門,男子三兩步跨出了房門,來到報信士兵面前,急促的問道:“來了嗎?是援軍來了嗎?”
“報,報督軍,城門破了。”
“什麼,你說什麼”,說完不等報信士兵回話,便急促的跑了出去。
男子連滾帶爬的跑到城牆樓上,定眼望去,城門四處,黑壓壓的一片,人流四處逃竄,可謂是人山人海,車水馬倫。
城門口處廝殺聲震天動地,屍體早已堆積成山,鮮血染紅了城牆。
眼前的一幕宛如修羅煉獄,驚的男子雙腿一軟,癱軟在地,口中不停的呢喃着“完了,全完了”,被橫肉擠在一起的雙眼,再無半點生機。
城門口處,一位身高六尺,站在堆積成山的屍體旁邊的年輕將領,一身血紅色的鎧甲,手持早已被鮮血染紅的銀槍,直挺挺的站在城門口處,目露寒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而與之對立而站的八字鬍須男,一身仙風道骨,不疾不徐的煽動着手中似老鷹翅膀般的羽毛摺扇,又怡然自得的捋了捋幾根鬍鬚。
“多年不回中原,看來我朝人才輩出,馴服這樣的年輕人,老夫實在很感興趣。”
眼前之人奸詐的嘴臉,看在手持長槍的年輕將軍眼中,頗具諷刺。
年輕將領,一臉冰冷,說出的話語更是鏗鏘有力,“我泱泱大國,啟容爾等鼠輩侵犯,馴服爾等奸賊,我謝璇,亦是很感興趣。”
年輕將領鏗鏘有力的話語聽在八字鬍須男耳中,像是聽到前所未有的笑話般,竟大聲笑出了聲,
“哈哈哈,哈哈哈,老夫很久沒遇到這樣有生機的年輕人了,可惜了,可惜了。”
伴隨着一聲頗具惋惜的尾音,突然,眼前衝出一身影,直直的朝着年輕將領襲去。
頃刻間,廝殺聲震天,“殺啊,殺啊。”
緊接着,一陣又一陣的撞擊聲響徹雲霄,霎時,“砰”的一聲巨響,硃紅色的城門轟然倒地。
此時的年輕將領,與上半身赤身的異族壯漢廝殺在一起,已是無暇分身,與其隨行的士兵亦是如此,早已拼盡了全身的血汗。
眼看着城門轟然倒地,不知,是誰,在人群中大喊“城門破了,可以出城了,城門破了,可以出城了。”
這一聲驚呼,宛如石破天驚,炸響在四處逃竄的百姓以及難民耳中,這讓本該原路返回的百姓,又一次朝着城門席捲而來。
頃刻間,城門四處踩踏連連,人仰馬翻。
而年輕將軍這邊,與異族壯漢打的是難捨難分,年輕將軍一槍祭出,宛如亢龍有悔,昭昭絕殺,而異族壯漢一手持刀,一手破風刀法早已是出神入化,兩人你來我往,頗有種大戰三百回合的架勢。
突然,一聲尖銳的“笛音”劃過天空,轉瞬間,手持長刀的異族壯漢極速向後退去,年輕將軍一聲暴喝“想走,沒那麼容易,說著手中長槍再次打出。”
同一時間,一支利箭破空而出,直擊城門口處手持長笛的八字鬍須男,“刺啦一聲”,利箭劃過吹笛人的衣袖,“啪”的一聲,手中長笛一分為二。
顯然,突如其來的變故,是八字鬍須男始料未及的,霎時,眼中一劃而過的驚慌,抬眼望去,只見距離自己百里之外的大道中間,緩緩走來一支鐵騎,金戈鐵馬,走過之處,人流自動退避,隨着軍隊的越來越近,所過之處,大地好似隨之顫抖。
隨着鐵騎的走近,八字鬍須男才看清領頭的年輕男子,一身月牙白的長衫廣袖早已被鮮血染紅,胯下的棗紅色汗血寶馬,身上竟然一滴一滴的流淌着血紅色的液體;手持八尺大彎弓,一雙丹鳳眼微微飛揚,眼中佈滿肅殺之氣。
誰曾想到,時局瞬息萬變,八字鬍須男終是自嘲般仰天長嘯,“罷了,罷了,這局,是老夫輸了,天不怠老夫,總有一天……,”說著便極速的從城門口處消失。
而城門樓上,癱軟在地的督軍,被親衛顫顫巍巍的扶起身,只來的急聽到一聲肅殺的話語,“所有暴民一個都不留,格殺勿論。”
這聲死亡的判詞,宛若冤魂索命,頓時四面八方跪倒一片。
千人鐵騎踏過,血流成河,從最初的驚慌嘶喊到此時的寂靜無聲,只是一盞茶的時間。
世界終於安靜了,空中的濃煙漸漸散盡,露出火紅火紅的殘陽。
而城門口處,或跪,或躺,或姿勢詭異趴在地上的百姓,皆是頭顱深埋,匍匐在地,只有那麼一兩個不懂事的小兒,一臉驚恐的抬頭望向這位騎在馬背上的男子,在夕陽的餘暉與那身血紅色長衫廣袖的遙相呼應中,此時的男子宛如來自地獄的殺神。
這一切看在無知小兒眼中,瞬間,驚的豆大的眼淚奪眶而出,還沒來的極發出聲音,便被身旁的大人一把捂住了口,渾身早已是抖如篩子。
好在這一切被突如其來的插曲所打斷,被親衛半扶半抱着的督軍連滾帶爬的匍匐在年輕男子的馬前,被橫肉擠在一起的眼眸中充滿了恐懼。
“臣,臣罪該萬死,臣愧對皇後娘娘,還請駙馬爺恕罪。”
一瞬間,整個場面陷入了死寂,馬背上的男子丹鳳眼微眯,緊接着男子足尖輕起,斜掛在馬側的長劍飛出,一陣馬蹄嘶鳴聲后,跪在馬前的督軍身體直直的倒下,瞬間,脖頸間的鮮血染紅了身下的石磚。
眼前的一幕太快,快到依然匍匐在地的督軍親衛,來不及驚呼,便被突如其來的士兵已拖了下去。
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金戈鐵馬已離去,獨留匍匐在地的百姓壓抑的低聲啜泣。
夜幕終是降臨,此時,大同客棧內,沒了往日的歌舞昇平,而是異常的靜謐。
一間簡露的客房內,三個身影對立而坐,這三人便是楊舞陽,小豆丁和芙蕖。
楊舞陽看着面前兩人稚嫩且清澈的眼眸,下一刻,狂跳的心臟一點點的變得平靜,眼中的躊躇漸漸變得堅定。
“你帶芙蕖去休息吧!不用擔心,明早我們就離開。”
顯然,楊舞陽的話語並未起到任何的安慰作用,小豆丁清澈的眸中依然躊躇恐慌,“舞陽,駙馬爺那邊,”
“放心吧,他不是來抓我們的,你們去休息,沒事不要打擾我。”
小豆丁一步三回頭,最終是帶着芙蕖下去了。
這一夜,對於鄴城的每個人來說,是血與淚的生死離別,同樣,對於楊舞陽來說,是生與死的決策。
楊舞陽再一次拿出了設計許久的圖紙,藉著微弱的燭光,一點點的勾勒。
不知過了多久,唯有燭台下流有厚厚的一層燭淚。
突然,一陣濃烈的血腥味席捲而來,楊舞陽快速收起手下的圖紙,塞進袖袋,熄滅燭光,瞬間,整個室內陷入無限的漆黑,緊接着,窗戶的方向“咯吱”一聲,只是一個轉眼間,一陣強烈的血腥味席捲了整個口鼻,隨着面前之人靠的越來越近,楊舞陽強壓下狂跳的心臟,胃中一陣酸澀后,漸漸的變得絞痛起來。
面前之人終是在距離自己一拳之內處停住了腳步,楊舞陽依然看不清來人的面容,但可清晰的聽到來人的一呼一吸,甚至是來人強勁有力的心跳聲,當然,也可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右手在不停的顫抖,手中的匕首幾乎要脫離。
突然,一隻大手朝着自己的右手而來,楊舞陽極速後退兩步,手中匕首朝着來人的右手刺去,只是一切都太晚了,楊舞陽還是低估了來人的實力,只覺手臂一麻,手中匕首已落入來人手中,轉眼間,匕首已抵在自己脖頸間。
都說置之死地而後生,此時的楊舞陽反而冷靜了下來,“閣下深夜拜訪小女子的閨房,意欲何為。”
一陣寂靜后,耳邊傳來一聲清冷而又散漫的聲音,“這點本事,妄想逆天改命,”說著手中的匕首“嗖的一聲”劃過空氣,“叮”的一聲插在了窗戶上。”
楊舞陽感覺到脖頸間有液體順着皮膚滑下,抬手摸了摸,自嘲般輕笑了出來,只不過,那笑聲是一晃而過的。
“駙馬爺不也是如此嗎?亦或是駙馬爺認命了。”
來人依然清冷而又散漫的語調,“我的命,從來由我不由天,倒是你的命,我隨時可以拿走,不過,應該用不着我出手了。”
頃刻間,房間外鑼鼓喧天,一聲接着一聲的呼喊聲傳來,“着火了,着火了,快救火”,一瞬間,滿園燈火通明。
楊舞陽心念轉瞬間,人已是到了窗戶前,抬手拔走匕首,從窗戶一躍而出。
房間內,徒留看好戲的駙馬爺,一臉興緻缺缺的走到桌前,倒滿水杯,細細品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