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再訪靈山
無錫,小靈山。
景點附近的旅店很多,大多價格高出一般旅店一個檔次,但服務卻沒見多高,更不用說裝潢什麼的。
這一間“和貓旅店”卻是個例外,日式的建築,精緻的內設和穿着和服的服務員,無不透着深深的大和民族的氣息,它的店主,就是一個日本老人。
這樣一個日式旅店,雖不見多高端,但已經是整個景區最好的投宿處,就這樣一個旅店,其價格肯定很高昂,至少一般旅客是住不起的。
但奇怪的是,“和貓”是景區內乃至整個無錫最便宜的旅店,其便宜程度直逼招待所。
為什麼會造成這樣的情況呢?中國人對一種房子是十分排斥的,人們稱這樣的房子為“凶宅”。
倒不是說這裏死過人,但近年這家旅店發生了多起強姦案,而且犯人都是過去十分老實的人,到這裏都無故轉了性,做出這樣的事,就好像這裏有種會讓人犯罪的魔力。漸漸的越傳越凶,價格便也一落千丈。儘管價格便宜,設施良好,也是乏人問津。
中秋節,客流量明顯多了起來,再怎麼慘淡的生意到了這一周也會多少好轉一些。
白馬筱出院后也迎來了大學裏第一個長假,在醫務室的三天簡直是煎熬,每天只能躺在床上玩手機,實在無聊,尤其同一房間裏還有個大仇人單封——如果單封知道那個不單搶奪他的冠軍寶座還暴打了他二十分鐘的莫棋,是白馬筱指使的,不知道他會不會遭單封下黑手。
就這樣忐忑的心情,被突如其來的長假消散了。不過這一次與其說是放假,不如說是一場秋遊。
剛報到三天的第七組,就組織了這次出行,除了導師符劍聲沒來,全員到齊。
對他們來說,這算是故地重遊,三個多月前的“惡狼襲人”事件早已淡化,但白馬筱那天被鬼附身和所看到的一切卻是歷歷在目。
一行四人一來到小靈山,就直奔“和貓”旅店。這家日本氣息濃郁的店面,讓選了日語系的白馬筱倍感親切,正準備和日本來的老闆切磋一下日語,那老闆就用標準的普通話接待了他們。
“四位同學……”那老闆看到寧靜的時候愣了一下,在寧靜不明所以的對視后才回過神來,“是要住店嗎?我們這兒只有兩人一間的房間,四位是要開兩間房嗎?”
白馬筱一愣,三男一女怎麼住兩個房間?誰和寧靜一個屋呢?“這……不好吧,我們有女生。不如開三間吧?”
老闆想了想,“我們按房間收費,不按人,若你們開三間房,那就相當於付了六人份的房錢,不合算呀。”
寧靜笑出了聲,說:“老闆您真為我們着想,您要一直這麼做生意,可不要賠死?”
老闆看着寧靜,欲言又止,卻又張着嘴,一句話立刻就要脫口而出,卻堵塞在了嘴邊,彷彿在考慮是否說出來。
聶澗楓看出老闆的心思,說:“老闆,有什麼話您直說了吧。”
“是這樣……想必你們也聽過鄙店的傳聞,所以我們這兒鮮有女客,這位姑娘長得清秀,我怕……不如你們去別家,出門往西有一家門面不錯,有三人間也有單人間,價格也公道,我建議你們……”
寧靜聽到那句“長得清秀”,笑的合不攏嘴,連連整理頭髮,好似對他後面所說的毫不在意。
白馬筱說道,“老闆您太會說謊……哦不,太會說話了吧!”
話音剛落,寧靜結實的腳後跟就踩了上來,疼的白馬筱直“哎呦”。
“你們別鬧了。”聶澗楓說,“老闆,我們就要兩間房,我們一路來累了,想早點休息。”
老闆見他態度堅決,就不再說什麼,馬上開了兩間房給他們。
一樓是餐廳,他們的房間在二樓靠裏面的位置,正對門的兩個房間,橫推式的木門,裏面是榻榻米,角落放着兩張被褥,看來是打地鋪的。白馬筱從未在榻榻米上睡過,很是新奇。
“我和駱勇一間。寧靜你和白馬筱吧。”
“啊——?”
兩人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但白馬筱的語氣里是尷尬與驚訝,而寧靜卻是滿滿的不情願。
聶澗楓沒想到兩人都不同意,便說道,“那你和駱勇一間,我和白馬筱?”
寧靜不說話了,低下頭去,表情還是透露着失望。
白馬筱搶着說道,“我和駱勇吧,你們倆一間。”
說完,沒等他表態,白馬筱已經進房間收拾去了,駱勇也一言不發地跟着他,似乎默認了這個組合。
這一次,寧靜笑了。
對於聶澗楓這個人,白馬筱依舊沒有好感。男人嘛……與女人不同的就是他們的競爭性。
入秋的夜晚漸漸地透着些涼意,這種時候洗了澡穿上寬鬆的和服,站在陽台上被大自然一吹,簡直樂不思蜀。
披着濕漉漉的頭髮,寧靜正打算在陽台把它們吹乾,卻見聶澗楓倚着陽台的門框,如刀刻般精緻的側臉,稜角分明,鬢角的幾撮頭髮在他並不白皙甚至有些黑的臉上左右擺動。
多麼英偉的男人。
對,他是男人,男孩或男生都不不能貼切地形容他。
寧靜低着頭,盡量不讓他看到自己發紅的臉頰,溫柔地說,“澗楓……學長。”她多想直接叫他“澗楓”,“你可以洗澡了,這裏的熱水浴很棒哦。”
聶澗楓轉過身,她看到了他手上的手鏈。一條銀制手鏈,中間有個貓頭。
誰能想到,這麼一個男人,會有這種可愛的手鏈。
寧靜認得,是那個女孩給他的。
那個女孩……是聶澗楓眾多追求者中最平庸的一個,除了她有一雙柔弱的眼睛——這也許就是聶澗楓只在意她的原因。
也是為了這個女孩,他竟然可以與他一直尊敬的導師爭執。
是她,讓一向特立獨行的聶澗楓有了可以停下腳步去牽挂的人。
“學長?”
“我知道了。”他居然會不耐煩。匆匆收起手鏈,從她身邊快步走過,進了浴室。
他都沒有看她一眼。
寧靜無趣地睡下了。今晚註定是平靜的。
同樣平靜的還有白馬筱的房間。
駱勇這個長得像座山,性格也像塊石頭的傢伙,從白馬筱洗完澡出來,就沒說過一句話。
他接着洗完了澡就拿出筆記本,連上了旅館的無線網,開始瀏覽起各種奇怪的網站,像是軍事論壇,槍械坦克大炮什麼的,看的白馬筱眼花繚亂。
這傢伙,不會打算參軍吧?
“你看這些幹什麼?”
駱勇終於說了第一句話,“你別管。”
我靠,好拽的傢伙!
白馬筱碰了一鼻子灰,沒再勾他說話,而是躺在榻榻米上,看着手機。
來第七組報到的第一天,符劍聲就給了他這樣一部手機,沒有牌子,只有一個鳳凰的標誌,沒見過市場上有這樣的機型,不過挺漂亮的。
符劍聲告訴他,這部手機的信號來自鳳凰大學自己的衛星,所以就算信號塔倒了也不會聯繫不上,自然防水防爆什麼的只是基礎了。而且這部手機有很多茅山法器的功能,比如說電子八卦盤,羅盤,連電影裏道士搖的鈴鐺都有。
想來那天在地宮裏聶澗楓擺弄幾下就發出震耳欲聾的鈴鐺聲響的小黑盒子就是這玩意兒——一部現代化的法器。
法不法器的他不知知道,只知道這東西上網速度挺快。不過今晚看視頻卻有點卡,白馬筱望了望天花板,心想難道衛星信號在室內就接收不良了?
來到窗檯,他高舉着手機,彷彿這樣就能離衛星近一點。
這樣極度傻缺的動作,引來了少女清脆的笑聲。
循聲望去,隔壁陽台上站着一個穿着白綠相間的和服的女孩子,看起來比白馬筱大一點,垂耳的短髮,有一些俏皮。
白馬筱不好意思地沖她笑了笑。她看到他的笑容,先是一愣,然後意味深長地盯着他。
白馬筱被這樣的有些曖昧的眼神盯地很尷尬,對她點點頭,回房了。
房間裏的駱勇還在上網,白馬筱沒管他,逕自鑽進被子裏,繼續玩起了手機。
這一晚,註定是平靜的。
次日,一樓的餐廳里坐着很多打算今天出遊的住客。在這裏住宿有免費的自助式的早餐吃,白馬筱拿了兩盤壽司,一碗味增湯。
這裏的食物也是日式的,味道也很好,這樣的旅店居然是這樣的價格,實在不合理。
這頓飯很悶。
駱勇不用說了,聶澗楓也是個不愛說話的高冷男,但一向好動的寧靜此時竟然也破天荒的變得十分寧靜,低着頭把饅頭一片一片撕下來,放進嘴裏,一臉丟了兩千塊的沮喪表情。
這樣的氣氛簡直怪異,但白馬筱和他們並不熟,想找個話題都找不到。
直到聶澗楓吃完了碗中的粥,才說道,“駱勇和我去附近搜尋一下,寧靜你和白馬筱留守這裏。”
三人都沒說話,但顯然聽進了他的安排。
白馬筱一早就知道這次出遊其實就是一場實戰練習,來此是為了調查靈異事件的。就像三個多月前他們來這裏的目的一樣。
對這次行動,白馬筱沒任何緊張,也沒任何期待,因為他深刻的明白,自己在這個團隊中,其實是可有可無的。
接受訓練的時候,白馬筱原以為符劍聲會告訴他,他身上的超凡天賦,比如能召喚天兵鬼將什麼的,然而事實告訴他,他小說看多了。
他是擁有常人沒有的東西,那就是他身上流淌的血液。
雖然茅山術中很多法器用現代科技可以代替,但符籙術還是得自己動手畫,並且只有通靈血畫出的符才會有效用,否則畫得再怎麼準確也只是廢紙一張。
所以以往茅山中能畫出有效的符的道士少之又少,尤其到了現在鎮鬼機構學校化的局面,能畫符的靈者就變成萬里挑一了。
或許這就是符劍聲看中他的原因,雖然白馬筱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通靈血。
然而白馬筱擁有了通靈血,但他卻依舊沒有用——這個毫無繪畫天賦的傢伙用通靈血畫出的鬼畫符也是廢紙一張。
這三天他一直在練習符劍聲口中“最簡單的符”——定鬼符。然而這最簡單的符卻包含了很多筆畫,這些筆畫構成了奇形怪狀看不懂的文字,甚至還有潦草的漢字!
想起來就頭疼,手不自覺地蘸了湯在桌子上畫了起來。
“你們看。”突然,駱勇說話了,“那個男人昨晚我就看見他這身打扮回來,現在一大早又這身打扮出去,不像是旅客那麼簡單。”
白馬筱看過去,角落一張桌子前坐着一個身材矮小,頭髮蓬亂的男人,穿着髒兮兮的登山服,像個失魂落魄的探險者。
聶澗楓會意,點了點頭,起身回了二樓,駱勇也跟着走了,看樣子要準備一下然後出發。
白馬筱見只剩他們倆了,問道,“我們……怎麼辦?”
寧靜放下吃了一半的饅頭,瞥了他一眼,“我找這家旅店的人問問。你回房多練練畫符吧,別亂跑——順便說一句,你畫的真難看。”說完也離開了餐廳。
白馬筱鬱悶地上樓,剛到門口的時候,他看到隔壁的房門裏探出了一個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