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後果
醉雨樓最近來了兩位姑娘,彈得一手好琴,唱得一曲好曲,最重要的是身段極好,模樣也生的勾魂,關鍵的,還是清白身,在京都掀起一陣軒然大波,惹得那些男子垂涎。
但姑娘性子傲,說是非心意人不見,旁人只能隔着屏風聽曲,見不得她人。
左擁右抱的雷浩眼神不斷地看着下面,心情愈發煩躁,“怎麼還不來?”
“公子別急,兩位姐姐為了見公子,特意梳妝打扮呢,但是……”女子欲語還羞的模樣落在雷浩的眼裏,讓他心頭一動,攔着人親了兩口,“怎麼了。”
“今日是最後一夜,兩位姐姐屬意公子,想跳個舞給公子留個念想,但是,但是媽媽說姐姐身價貴,三千兩隻是聽曲的價,不准她們上台,也不讓她們見公子,姐姐在房裏哭得都要斷了氣,姐姐不讓我告訴公子,怕公子擔心,但是我心疼她們。”
說著,便趴在他的肩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雷浩撫摸着她的背,“什麼意思,為何事最後一夜?”
“明日,媽媽就要為她們點燈開價了,依照姐姐的性子,不能與公子相濡以沫,還不如天人兩隔,也好讓公子留個念想。”
“當真?”雷浩有些欣喜,“明日就要開價,起拍價多少兩?”
“一萬兩。”女子抽抽噎噎,打量着他,“姐姐不想讓公子為難,不讓我告訴公子,但是我真的不忍心。”
雷浩垂涎那兩姐妹好幾日,卻連人家衣角都摸不到,眼下聽說兩姐妹都屬意他,完全滿足他的自尊,尤其再一想到她們的身段模樣,不由心猿意馬,手下力道也加重幾分,惹得懷裏的女子驚呼,卻生生的看着他。
“放心,我不是那種薄情的人,我會給他們贖身,給他們一個好的歸宿。”
“真的嗎?那一萬兩?”
雷浩挑起她的下巴,塞了一沓銀票在她胸口衣襟處,“一萬兩算什麼,公子我不缺錢,去告訴崔媽媽,公子我要看美人跳舞。”
兩個女子嬌羞地躲避他的觸碰,欣喜地躲開了,“我現在就去告訴崔媽媽和姐姐,姐姐這下不會傷心了,她們一定會感激公子的。”
雷浩自尊心得到了滿足,開始幻想擁有她們的日子,面上泛起令人噁心的笑容。
春雨秋花在房裏梳妝,三妹百無聊賴的坐在那裏數銀票,銀票一沓一沓的,看起來不值錢似的,“還差一個人就齊了,他怎麼那麼小氣啊。”
“來了來了。”
“三妹,你現在胃口是越來越大了。”調戲的聲音出來,赫然是剛剛雷浩抱着那兩個女子聲音。
三妹欣喜地接過她遞來地銀票,“辛苦兩位姐姐了,沒讓他發現罷?”
“那哪能夠?他現在都以為你兩位姐姐是他的人了,就等着明天送銀子來了。”
三妹無所謂地擺了擺手,“讓他等着罷,二樓那麼多人等着呢,且看他家底有多麼豐厚。”
一曲舞罷,惹得二樓的人神魂顛倒。
天色微明,不同於醉雨樓的嬉鬧,無書舍的氣氛令人沉重,這樣的氣氛已經僵持了一夜,桌面上擺着的正是安生“不小心”掉落的信。
身後的年輕人忍不住開口,“若真如信上所說,陛下囚禁百官的家眷,只是為了給我們製造一種假象,那我們身為大燕臣民,還有什麼公道可言。”
“說得沒錯,戶部的江大人家中有母親患病,需要長期服藥,可他已經許久沒來拿葯了,我問他,他也只是搖頭不語,現在想來,可能就如信上所言。”
“不僅如此,聽聞陛下還有東境簽訂了條約,還斷了東境的糧草,眼下只有蕭世子的人鎮守東境。”
“那我們,就眼睜睜看着?就算他是陛下,也不當戲耍我們?”
“對!身為讀書人,我們自當有自己的傲氣,就算是太子,也不能為所欲為,岳兄,你如何看?”
為首的年輕人開口,“既然如此,我們也當有自己的傲氣,要陛下給我們一個交代。”
一群人紛紛附和,揚言要蕭野給他們一個交代,百無一用是書生,手中的筆便是他們最大的武器,他們沒有門路,便想着將此事鬧大,要京都百姓都參與進來,他們沒有定罪,不過是要陛下給他們一個交代。
高亢激憤的文字在小巷流傳,人人思考,又人人自危,於此同時,梁溫酒一封未署名的賬本遞到了明間糾察坊的人手上,信上是狀告雷浩一行人如何欺壓百姓,斂財的罪行。
那人帶着信封告到了京兆尹,京兆尹王榮秘密將其交給了李如言,李如言聞之,怒不可遏,與其就糾察坊一起開始暗中調查。
晚上下起了小雨,夜裏霧氣重,京都沒了往日的喧囂,各家奔走,不知在探尋些什麼。
蘇離在宮裏處理了一天文官的事務,疲憊不堪,卻不見宮門口蘇乞張望的目光,只有一把熟悉的大傘,男子恭敬地候着他,顯然是專程為他而來。
“公子說夜裏下了雨,怕先生未帶傘,讓我親自來接先生。”
他什麼也沒說,就跟着安生走了,安生在他身後替他打着傘,大傘之下,外面的一切寒風皆被阻擋。
十七在掌雲間的閣樓上,擺了一副棋,在與自己博弈,桌上只點了一盞燈,他黑色的衣袍與周遭的黑暗融為一體,只有臉上昏暗的燭火照的半邊臉泛着暖光。
蘇離未言,徑直走到他的面前,執白子繼續他的棋盤,蘇離棋藝精,步步為營,十七棋招怪,出其不意,兩人不分伯仲,進行無聲的對峙。
夜半子時,醉雨樓正是熱鬧的時候,雷浩早早尋了個好位置,身後跟着兩個小斯,姑娘見了他,忙往他身上貼,“公子來了,姐姐等了好久,就怕你今日不來。”
“我怎麼會不來,美人等着我呢?什麼時候開始?”
“急什麼?好戲要在後頭呢,總得給我們這些姑娘留點活路,公子也瞧瞧我們,若是可以將我們也帶回府中可好。”
“哈哈哈哈哈!”雷浩雙手往下探去,被急急止住了,一樓響起了彈奏的聲音,女子附身在他耳邊,“公子莫急,我去唱支曲兒就來,公子可莫小氣。”
今日醉雨樓兩位花魁點燈開價,醉雨樓自然是熱鬧,不過多半是湊個熱鬧,一萬兩的起價,為了姑娘那一夜,不值,大多看個熱鬧,雷雨一想到那兩個艷到極致的姑娘就要屬於他,心下躁動不安,懷裏女子遞來的酒皆不拒。
雞鳴丑時末,一樓的表演已經完了一波又一波,雷浩正在酒勁上,越發不耐法,推開了懷裏得女子,“怎麼還不來。”
“公子莫急,這不來了。”說著,便見一樓的人都被清理開,女子用絲綢帶矇著他的眼,將他往樓下帶,雷浩沒了往日的戒備,只有驚奇,“這是做什麼?”
女子將他帶到一處坐下取下他的眼罩,發現他已經坐在了一樓,左右兩側擺了屏風,前面是飄渺的輕紗,他只能看到對面男子粗略的輪廓,正欲回頭,卻被女子軟軟地壓下肩膀,悄悄附身在他耳邊,“公子莫回頭,姐姐們生德貌美,身價又高,媽媽為了不讓公子門心生芥蒂,特此隱了公子的身份,如此,也替公子少了許多麻煩。”
“姐姐說了,她會一直等着公子的,她相信公子一定會將她帶回家,屆時,她會好好服侍公子的。”
酥酥麻麻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再加上酒勁,雷浩早已經失了魂,憨憨笑着,“媽媽此舉深得我心,我一定會帶走他們的。”
琵琶醉人的聲音響起,兩個婀娜的聲音翩然而至,輕紗上倒影着他們的身段,她們穿着異域女子的衣衫,露出白嫩的腳踝和纖細的腰肢,手上細小的鈴鐺隨着她們的舞姿發出清脆的聲音,僅僅是透過輕紗就叫人看得心猿意馬,女子藉著舞步向他靠近,他看到姑娘家柔情似水的眼神,那一眼叫他沒了心神。
已經有人開始喊價,喊到了三萬兩,身後的女子趴在他的肩頭,“公子,你快開價啊,姐姐還等着您呢!”
雷浩回過神來,便開始加價,越到後面,價格越高,雷浩有些吃不住,每每猶豫之時,就見那曼妙的身姿,隨着她們的舞步,一點一點攻破他的防線。
七萬兩,價格已經開到了七萬兩,饒是皇家子弟,一時恐怕也無法拿出這七萬兩,醉雨樓安靜下來,沒有激烈的喊價聲,只有管弦絲竹讓人沉醉的聲音。
一曲終,兩個舞動的身影相互依偎,沉寂下來,媽媽適時上前,“姑娘點燈初夜,已有歸路,恭喜這位公子,抱的美人歸。”
“落帷幕,見姑娘佳顏。”
言罷,眼前的輕紗落地,春雨秋花安安靜靜地最在台上,四周響起了一陣驚呼聲,“雷將軍?”
“曾將軍?”
“皮將軍怎麼會在這?”
幾人察覺不妙,就聽見身後嘈雜地聲音,她們回身望去,就見一樓的房間紛紛打開,湧出來許多人,開始對他們指指點點。
幾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二樓的門打開,以李如言為首,一眾文官嫌惡的看着他們。
雷浩指着醉雨樓的媽媽,媽媽不慌不忙的上前,“恭喜這位公子一夜萬兩換美人獨舞一曲,也感謝各位今夜賞臉,一同見證兩位姑娘的輝煌。”
醉雨樓一片沉默,李如言看着下面的人,“幾位大人,有人狀告你們收斂私財,欺壓百姓,眼下你們還有什麼好說的,給我帶走,我要帶你們去見皇上!”
幾人正在酒勁上,平日裏又知道這群文官不過是做個樣子,心下不怕,指着他的,“你敢!”
“本官堂堂御史,職責所在,有何不敢?”
“不過是一個傀儡,你以為你能動我,我可是陛下的副將!你一個御史算什麼?”
人群響起此起彼伏的議論聲,他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李如言失笑,雙袖一揮,不言語。
雷浩幾人以為威懾住了他,正欲上前去扶春雨秋花,眼前落下一片陰影。
“我等乃民間糾察坊,負責維護京都不公,我等以糾察坊的名義,要求審查幾位大人。”
“你算個什麼東西,還敢攔我!”
雷浩沒能動手,就被人制服,糾察坊能人多,非他能預料,雷浩破口大罵,卻瞬間被百姓的唾棄聲掩蓋,此時,幾人才稍稍反應過來。
“帶走!”
李如言一聲令下,京兆尹王榮便帶人將其拿下,李如言帶他們進宮,勢必要向陛下彈劾他們。
身後的百姓紛紛附和,跟在身後,想要討個公道。
喧鬧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蘇離回了神,視線淡淡往下面看了一眼,就見街道的那一邊,一對人走過來,他認得為首的是李如言,也知道他身後被壓制的人是雷浩幾人,皆是蕭野在京都的副將。
他望向一臉淡定,還在下棋的男子,“你請我來,就是為了請我看這一場舉足輕重的戲?”
“你以為這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結局,公子大概不知,在絕對的利益面前,一切都是可以拋棄的”
十七不慌不忙,落下了一子才道:“十七自暴身份也要將先生留在此處,以先生的聰明才智,不會想到我只有這一個手段罷?”
蘇離心神微動,目光豁然看向皇宮的方向,天邊泛起一絲黑煙,縈繞在皇城的上空。
天亮寅時,宮城失火。
蘇離垂下眼眸,見面前下了一夜的棋局,棋面混亂,大有魚死網破的意思,蘇離執了白子落在一處不起眼的地方,剛好擋住了十七的後路。
十七看他波瀾不驚的樣子,對他愈發好奇,丟下了手上的黑子,“先生曾經幫過我們,也曾說所求與大道相同,我對先生實在好奇的很。”
蘇離避開他的問題,清冷的聲音響起,”她怎麼樣了?”
十七臉色驟變,“這不是你該擔心的。”
蘇離自然知道他不會讓她又是,不過是情之所動,非要自討苦吃才會死心罷了。
“世人尊你一聲先生,我卻對公子很好奇,公子何以擔得先生一名?”
“呵!”蘇離失笑,抬眸與他對視,“擔不擔得並不重要,將軍不必將我放在心上,我不過無名小卒,苟且偷生罷。”
“我查過先生身世,你大仇以報,為何還要用蕭野同流合污?”
“大仇?”蘇離疑惑得看了他一眼,似乎並不認同他的話,“不過是他們因果報應,不與我相干。”
“我所做的一切沒有目的,不過是按着生來的軌跡走下去,總會歸於大道罷。”
十七不知是不是他們讀書人說話都是這樣,他沒大聽懂,卻又感覺聽懂了,懵懵懂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