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回府

第50章回府

杜寶珠連忙將靠牆放着的屏風拉到房中央,將宋文擋在里側:“進來吧。”

“見過小娘子。”何掌柜找來的郎中大約四十來歲,穿着一件半舊的短褂,唇上留了兩縷長長的鬍鬚,看着有些落魄。

杜寶珠往旁邊讓開,嘴上道:“郎中折煞奴了,我家小娘子還在屏風後面呢。”

那郎中連忙轉身朝屏風拱了拱手:“張十八見過小娘子。”

宋文年輕俊秀,扮扮小娘子還行,可要他出聲那就瞞不住了。杜寶珠便搶先笑道:“我家小娘子一時受驚,失了聲,讓奴替她問一問。”

“……小娘子傷在腰間,到底有些不雅。想問問張郎中,能否將別的地方遮住,只露出傷處診治?”

長安城那麼大,有走白道的,就有走黑道的。何掌柜知道這事不宜聲張,便專門跑了遠路,請來這位專門替一些見不得光的傷者診治的張郎中。

張郎中從前治過當街搏命的遊俠、也治過殺人越貨的草寇,對這些奇怪的要求早已見怪不怪。聽了杜寶珠的要求,也只是一捻鬍鬚,道:“自然可以。”

杜寶珠這才取來披帛擋住宋文的腦袋,又將屏風圍在他周圍,只露出傷口一處。

張郎中穩坐屋中,看杜寶珠忙來忙去,等到處置妥當,才挽起衣袖坐到宋文面前,伸手解開杜寶珠之前包紮的三角巾。

等到看清宋文的傷口,他的眼睛猛地一縮。

一直觀察着他的反應的杜寶珠,一顆心差點跳出嗓子眼:“……我家小娘子的傷可有不妥?”

張郎中搖了搖頭,只說小娘子的傷口又深又長,得用針線縫上,不知道小娘子受不受得住。

雖然傳說華佗發明了麻沸散,但到了這時早已失傳。這位張郎中也不是太醫署出來的正規醫生,因此並不懂得麻醉之術,回回醫治刀傷,都是等傷者喝醉不知道痛時再來縫合傷口。

杜寶珠對此倒也有心理準備,聞言便道:“已經差人買酒去了,請您先做其他準備吧。”

張郎中便將他的醫藥匣子打開,拿出針線刀具,一一用沸水煮過。等他處理好這些,鹿鳴也將酒買回來了。

被杜寶珠教訓過後,鹿鳴老實許多,隔着門縫將酒罈遞進來,就連瞥見張郎中的身影也沒有多問。

杜寶珠倒了一碗燒酒送到宋文唇邊:“小娘子喝些酒,待會兒縫傷口就不疼了。”

宋文卻搖了搖頭,不肯喝。

這人,也不知道在硬氣什麼。杜寶珠見他神色堅決,拿他沒辦法,只好將手帕疊成一卷放在他唇邊:“不喝就不喝吧。喏,咬着這個,一會兒痛起來,可別咬壞了牙齒。”

宋文不能出聲解釋,被杜寶珠拿話激了,也只能揭開披帛無奈又好笑地看着杜寶珠。

他的眼睛偏圓,眼尾有些塌,這樣抬眼望人的時候便像一隻大型犬類似的,看得杜寶珠心一軟,剩下的話便說不出口了。

宋文這才伸手接過帕子咬在口中,點了點頭。

屏風外的張郎中見宋文已經準備妥當,便伸手按住宋文:“小娘子且忍耐着,某要下針了。”

針扎入皮肉,杜寶珠看着都疼,可那被扎的人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彷彿只是被螞蟻咬了一口似的。

就連見多識廣的張郎中縫完最後一針之後,都忍不住感慨:“小娘子這般膽色實在少見,比一般男兒都厲害!”

“這話奴就不愛聽了,”杜寶珠怕張郎中起疑心,笑着反駁道:“女兒就不該有膽色么?我家小娘子武藝過人,不管是男兒還是女兒都比不上!”

張郎中處事圓滑,被杜寶珠拿話頂了,便笑呵呵地認錯。何掌柜見狀,趕緊引着張郎中·出門,把出診的費用結了。

等到房裏只剩兩個人,杜寶珠才伸手摘下宋文嘴裏的帕子:“你這人,難道真的不怕疼不怕死么?”

宋文臉上泛起一絲不自然的紅暈,道:“並非我不怕痛,而是我這人酒量不大,怕喝醉了反倒露餡,豈不是辜負你救我的苦心?”

這個答案是杜寶珠沒有想到的,聞言不由一愣,好一會兒才笑出聲。

“咳。”宋文見了,臉皮更加脹紅,咕噥道:“我是傷者,你即便笑,也該躲着些吧?”

“我偏不!”杜寶珠笑得更大聲了。

宋文見她笑容開懷,唇邊的梨渦也跟着深起來:“你剛才誇的那位會武藝的小娘子可是在說你自己?嗯,我倒是頭一次見到自己這樣誇自己,還不臉紅的人!”

“我說的都是事實,為什麼要臉紅?”

杜寶珠來到這裏這麼久,身邊的人里阿娘是個膽小的,阿耶是個傻的,大兄雖然疼她、卻是個不着調的,更別說那圓滑的盧二,和討人厭的李傑了。

認真數起來,竟然只有宋文合她的胃口。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逗着樂,一點也不覺得悶。直到何掌柜回來,杜寶珠才收起笑容:“你就在這裏休息,除了我誰來也別開門。”

等宋文點了頭之後,杜寶珠才起身領着何掌柜來到另一間雅室。

“小娘子,已經按您的意思安撫住了那些承包商。可經過今日刺客一事,只怕幾日之內客人們都不敢再來了吧?”

對付長樂酒肆的日子裏,雖然偶爾有些小的挫折,但總體來講都是順風順水的。乍然遇上這麼大的難題,何掌柜不免有些發愁。

“先別管這些,那位還在會場么?”那位自然是指那位玩樂皇帝了。

何掌柜搖了搖頭:“本來武師們都準備上台打了,壽王爺說台下沒幾個看客,那位獨自坐着太危險,給勸回宮裏去了……說是改日再來。”

還要再來?杜寶珠唇角抖了抖,好險沒罵出髒話:“去給幾位老闆下個帖子,中午張家樓食鋪你做東。”

杜寶珠如今年紀小,只能隱在幕後,請各位承包商吃酒的事只能交給何掌柜。何掌柜點頭應是,又問:“……要給王得寶下帖子么?”

“不用,我親自和他談。”杜寶珠想了想,又交代了何掌柜幾件事,這才坐馬車回府。

此時武道會出了刺客的事已經傳遍長安。

回府的路上,杜寶珠看見許多穿着神策軍軍服的人正帶着刀挨家挨戶的搜查着可疑嫌犯,就連她的馬車也被那些人掀開帘子仔細搜了一遍。

這神策軍是京城的禁軍之一,也是兵力最強大一支軍隊。李儇登基初始,就將這支拱衛京都的軍隊交給了田令孜,到如今六年,早已經營成了鐵桶一座。

此時神策軍出馬,那就是田令孜是鐵了心要抓出這批躲藏在民間的亂軍了。杜寶珠想着還躲在酒肆的宋文,不免心情沉重。

到了杜府,崔氏一見到杜寶珠眼淚便咕嘟往外冒:“我的兒,你這是怎麼了?可有受傷?”

杜寶珠當初弄武道會的時候,崔氏就不贊同,要不是有杜讓能和杜光義替杜寶珠當說客,這事差點就辦不起來。

今早杜寶珠換了男裝出門,她便更是心驚膽戰,生怕這小冤家又要像從前一樣惹是生非了。

誰知,這小冤家沒惹事,事卻反過來找上了門。她一聽說武道會出了刺客,便急着出門去找杜寶珠,還好何掌柜及時派人回來報了平安,才勉強把她安撫住。

這會兒見到杜寶珠,她一眼就看出杜寶珠衣衫是重新打理過的,腦袋裏已經晃過好幾種杜寶珠受傷的場景:“我就說不該讓你搞什麼武道會吧,偏偏你爹護着你!如今鬧出這樣大的事,也不知該怎麼收場?”

說著,就要叫身邊婢女去太醫署請醫正上門。

杜寶珠趕緊挽住她的胳膊,安撫道:“阿娘,我沒事,這些都是別人的血。”

崔氏‘啊’的瞪圓了眼:“別人的血濺到你的身上,這還能叫沒事?你這丫頭到底長了個什麼膽子,怎麼就不知道害怕呢?”

杜寶珠討好地笑笑道:“那些兇徒本就不是衝著我來的,更何況我從小練習武藝,這點小事有什麼可怕的。”

崔氏還要念叨,杜寶珠趕緊裝傻扮可憐:“阿娘,我餓了。”

一聽嬌女喊餓,崔氏這才住了口,轉身叮囑身邊的婢女去廚房催飯。

趁着這功夫,杜寶珠趕緊溜回自己的院落,換下身上的男裝,將那缺了一塊的中衣直接塞進小廚房的灶下燒了,又讓聞喜去庫房領回一套新的婢女衣裙。

“小娘子,”嘗樂與聞喜的性子大不相同,見杜寶珠做事神神秘秘,就忍不住發問:“好好的為什麼要燒衣裳啊?”

“這衣裳沾了血,穿不了了,燒了乾淨。”

她又將聞喜領來的衣裳舉在身上比了比:“這衣裳怎麼這麼大呀……難道,您又買了新的婢子?”

“嗯。”杜寶珠認真點頭,道:“如今京都亂得厲害,你們兩個小丫頭跟着我出門,我也不放心,所以託人找了個會功夫的小婢。”

嘗樂聽了不免有些遺憾,做奴婢的,若是沒有主子吩咐,一步也出不了大門。她可就指着陪小娘子出門的時候玩一玩了。

然而,遺憾也無用,只好撅着嘴替杜寶珠將那衣裳裹好送到馬車上。

等杜寶珠去了喬然堂用飯,才拉着聞喜嘀咕這事:“小娘子今天怎麼有些古怪?”

聞喜搖了搖頭:“咱們做婢子的,主子說什麼,咱們就做什麼,何必問那麼多?問得多了反倒惹主子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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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女致富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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