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趙王回到宮裏后,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今天的事明顯有人故意為之,不可能這麼巧。問題是深入簡出的珀溪為何會在大街上?又為何那麼剛好跟秦王兩兩相撞?

趙王雖然一肚子疑問,但是他還沒有失去理智。首先要做的是要把妹妹叫來問清楚,再做其他打算。

婼鶴公主被緊急接來宮裏,趙王看見妹妹進來,示意伺候的宮女太監退下。婼鶴公主也一臉焦急憂心的在趙王對面坐下:“哥哥,珀溪她……”

“你快說說為何珀溪會在外面?”

“珀溪前幾天去了梨園散心,今天剛回來,我才聽完事情經過,還沒理清怎麼回事,哥哥派來的人就來接我入宮了。”

“難道有人泄露了溪兒的行蹤?”

“以往我們母女也隔三差五的前往梨園住上一些時日,並沒有不妥。只是這次我因為感染風寒,溪兒又說想自己去住幾日。我想着也就幾天而已,便應允了。怎麼會就這樣巧?”

“剛好一個入城,一個出城是巧合,兩邊的馬都失控是巧合,秦王救了溪兒是巧合,相士剛好就為秦王相中溪兒是巧合,秦王大庭廣眾之下表示認可溪兒是巧合,還是被認可為秦國王后。這一切太過於順理成章。”

趙王心裏知道事出定有因,可是說不通的地方又太多。別的不說,贏政不可能是想利用珀溪“梨陽鳳女”的身份做什麼。因為這個秘密只有他們兄妹倆和趙太後知道,也就是說全天下目前沒有其他任何人知道這個事實,更何況,所謂禍國滅世的說法世上無人肯定是怎樣的一個局面。可趙王還是有些不忍,萬一珀溪身上的秘密被公開后引來殺身之禍可怎麼辦?。

“哥哥,現下我不在乎什麼巧合不巧合,我只求哥哥讓珀溪趕緊從這風口浪尖上退下來。我怕再等下去會夜長夢多。”

“我的傻妹妹,現在是我說了就算嗎?我看秦王的意思對珀溪已經勢在必得。來趙國這麼久,什麼高門千金,王侯貴女沒有給他選?他一個都沒興趣,就連兮沫他都沒有半分興趣。今天對溪兒卻是第一次明着問我他可不可以下聘,這不就是認定溪兒的意思嗎?”

“哥哥,我這輩子只希望溪兒找個普通人成婚生子,甚至一輩子不嫁人也好。像秦王這樣頂端的王者,對珀溪來說隨時都是致命的,只要她的“梨陽鳳女”印記被世人知道是禍國滅世的象徵,她很可能會沒命的。”

“你別著急,只要我們不說,不會有人知道那個印記代表什麼。”

“哥哥別忘了,如果溪兒和秦王成了夫妻,還能瞞得住嗎?還有巴蜀鳳家家主也知道那印記代表什麼。這樣要怎麼瞞下去?”

“你別著急,就算溪兒和秦王成了夫妻,難道秦王沒事就跟別人說自己妻子身上有什麼東西嗎?”

“不,無論如何,我深深感到不安。這樣下去……溪兒會出事的。”

趙王何嘗不知道這其中厲害,如果珀溪只是一個普通女子,秦王看上了,對趙王而言,能暫時爭取一些時間不讓秦國盯着趙國,把珀溪嫁去秦國又有何不可。如果不是自己的女兒秦王看不上,他連親生女兒也要捨棄。他是父親之前,他更是趙國的王。

趙王心裏自然也是喜愛柔順美好的珀溪,只希望一切都能繼續風平浪靜,否則……

看着沉思的哥哥,婼鶴心跳得厲害。她知道哥哥給她們母女的庇護已經夠多,可是那全都是沒有任何危害到趙國的情況下所給的關照,一旦越過這條線,就算要犧牲珀溪也在所難免。

趙王知道珀溪的命對妹妹來說容不得有半點差錯,可是走到今天這一步,事情已經超出自己可以控制的範圍。除非秦王自己主動放棄,可是那可能嗎?

“婼兒,目前來說,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溪兒……嫁去秦國恐怕是覆水難收。”

“……”婼鶴帶着理解也帶着倔強的看着趙王,心裏暗下決定,如果哥哥作為趙國的王不得不妥協,那她作為母親就只能為女兒據理力爭,為珀溪剝開一片天地。

婼鶴回到別院,直接去珀溪房裏。進門就看見珀溪一臉沉思的坐在窗前的案榻上,連她進來都沒發現。

“溪兒。”

珀溪回過神,見是自己母親,起身:“母親,你這麼快就從宮裏回來了?”

“嗯…”

“舅舅可說了如何解決?”

母親知道今天發生的事時,一臉驚色,幾乎可以說不淡定。沒有多說又被舅舅接進宮,只怕是連舅舅也不想她嫁去秦國。從小就知道自己身上有什麼唯恐外人知道的秘密。原本她沒有過於在意,可是,現在好像已經不是她一個人不在意就可以平靜的。母親,舅舅,還有…政哥哥…是不是都會被牽連到什麼不好的事裏?而這個“不好”的源頭難道會是自己嗎?

她開始對自己身世產生了好奇,開始思索左胸上那朵梨花,一朵“見不得人”的梨花。

婼鶴臉色倒是比先前平靜不少:“溪兒呢,你自己如何想?”

“溪兒自然是霧裏看花,自己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她小心的打量着婼鶴的神情又說:“母親好像不願意女兒被秦王選中?”

“秦王本身無可挑剔,只是自古後宮多的是女人莫名其妙就走完了自己的一生。我的溪兒如此單純,連普通富貴人家我都不想你嫁,何況是天下霸主秦王的後宮。那是何等高處不勝寒的地方,我如何捨得你拿自己的一生去冒險?”

“母親真的只是擔心我的後半輩子應付不了後宮生活才不贊同,還是其實是因為我的身世不適合嫁進高門權貴之家?”

“你……”

“我從不問,不代表我從不知道。”

婼鶴聽着珀溪如此直接了當,好像一下子覺得自己的女兒並非那麼天真無知,她只是沉默而已。

“難道溪兒你願意嫁去秦國?”

“若一定得嫁,唯一捨不得的就是母親,其他好像也不是我自己能做主的不是嗎?”

“是,我們都做不了主,但無論如何我…我希望你能一直留在我身邊。”

“若可以,我何嘗不想永遠陪着母親?”

珀溪心裏暗想:如果沒有與政哥哥相遇,她大概也不會想嫁去任何地方。可是,他們不但相遇了,還深深的把彼此放入了生命的靈魂里。所以,即便是母親也不能成為她放棄奔向政哥哥身邊的理由。

“你難道對秦王……”

“母親多慮,我與秦王今天才相見,我並沒有多餘的想法。”

“可是為什麼你好像並不介意被嫁去秦國,而且一點也不擔心”

“沒有的事,反而是母親,好像還沒回答溪兒的問題。溪兒身上到底有什麼難以啟齒的事,讓母親這樣顧左右而言他?”

婼鶴宛如當頭一棒,從來沒見過女兒這樣咄咄逼人的語氣,她好像熟悉又陌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她停頓着張了張嘴,輕吸一口氣道:“如果是關於你生父,我承認是對不起你,但是溪兒可不可以體諒母親,不要多問,我……”

看着婼鶴閃了淚的目光,珀溪於心不忍:“母親不想說就不說了,溪兒並不那麼在意生父是誰,只要…只要大家都相安無事,哪怕是嫁去天涯海角,無論在哪,我都會讓自己幸福的,母親願意相信女兒嗎?”

知女莫若母,婼鶴覺得女兒似乎話里無所謂嫁不嫁秦王,但是透露出來的情緒卻是願意的。這其中究竟有什麼原因呢?

這一天,打破了多少人平淡無奇的日常。一股波濤洶湧的暗流在整個晉陽城裏無形的流動着。

李牧別院的大門外,一輛貴族車輦的車窗被一隻纖白的玉手打開。從車窗看進去,竟然是兮沫公主帶着怨氣的臉龐。原本挺美的臉現在因為怒火變得難看。她無聲的看着那扇緊閉的大門,用力抓着車窗的手都快折斷了。

短短半天不到的功夫,全晉陽城都知道秦王選中了李牧大將軍的繼女珀溪小公主。這重磅消息自然也傳到了兮沫耳朵里。她氣沖沖的跑去找趙王理論,萬萬沒想到,她竟然在門外聽到了“禍國滅世”這個驚天秘密。

雖然還沒弄明白前因後果,但是,她至少明白了,秦王看中的人是不詳的人。她難得冷靜下來思考,從小她偶爾會聽到大人說起這個從沒見過面的表妹。因為五年前才從巴蜀回來趙國,但姑姑和她女兒也幾乎不露面,所以至今也沒有機會見到。

因為婼鶴姑姑跟她本來就不熟,她也從來沒有關心過這個姑姑和她女兒。她可以接受彼此互不相干。可是,把秦國王后的位置搶走,她絕不容忍。

用力甩上車窗命令趕車的內侍:“去梁府”

兮沫與梁婠母家談不上很親,但畢竟是親近的血親,多少還是有來往。她進門就找人叫她那個不學無術的舅舅梁寶來見她。

梁寶聽說外甥女兮沫來找他,一時有些訝異,心想:這個長公主雖然跟自己是親血緣,但平時她不怎麼愛搭理他,突然來找他,總不能是因為敬重他才來。怕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他心裏嘀咕着,但還是不敢耽擱去見了珀溪。

“參見長公主。”梁寶對着兮沫行禮,雖然是她親舅舅,但是兮沫畢竟還是身份高過他,該拜還得拜。

“舅舅不必多禮。”兮沫坐着的身體動都沒有動一下,梁寶也識趣的恭恭敬敬獃著。

“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沒什麼,因為知道舅舅經常城裏城外的玩,想必知道哪裏景色宜人,我最近心情鬱悶,想好好散散心,不知道舅舅城外是不是有推薦的地方。”

“這就多了,比如南門的茶花谷,溪流清澈,花草叢生,因為風景別有一番特色,去的人也多。天氣好的時候,可熱鬧了。”

“不要人多的地方。”兮沫有點煩躁的拒絕。

“呃……那就城東的斷崖窟,那裏一般很少人去。只是聽說那裏有隻白色大猛虎出沒,但是到現在也沒人遇到過,也不知道真假。那裏風景倒是極好的,我上個月和朋友去過一次,白虎是沒見到,但就是不保證沒有猛獸。”

“一隻大白虎有什麼好怕的,帶多幾個侍衛就是,何況也許就是有人說出來唬人的。”

“公主說得是,那公主是打算去嗎?”

“去,不過我要先安排下,到時候通知舅舅帶我前去就是。”

說完,她起身帶着宮女離開了梁府。她之所以來找梁寶,因為她知道梁寶是個什麼貨色,狐朋狗友一堆,整天就會吃喝玩樂。活生生就是一個酒肉好色之徒。

她要想辦法去接觸婼鶴母女,想辦法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表妹”帶出門,到時候無論是“意外”身亡還是被梁寶玷污都無所謂。就算秦王要算到她頭上,她不信,秦王如果知道珀溪是禍國滅世的災星還無動於衷。

總之,她無論如何都要確保萬無一失的除去任何阻擋她成為秦國王后的絆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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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終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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