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城外梨園主屋內,珀溪靜靜的看着書簡,在一旁伺候的輕語以為她又看書看得入神,便也安靜的不出聲打擾。

其實珀溪根本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今天就是七日之約的日子。三日前她就請求母親讓她來梨園小住幾日,以前時不時也會與母親回來小住。這次因為母親身體稍微恢復,她便提出自己想來這裏清凈幾天。

婼鶴公主知道女兒能去的地方不多,梨園是一個可以放心的地方。心疼女兒的她原本想要一起前來,可是珀溪說已經是深秋,山裡冷。她的咳嗽剛好,不適合前去。並且答應只要三四天就回來。

於是不疑有他的婼鶴公主安排四五個武藝高強的家兵打扮成家僕護送珀溪過去。原本也打發輕言輕語一起,留下李婆婆在別院陪着她自己就好。最後珀溪以需要安靜為由只帶了輕語一人隨身伺候。

婼鶴公主一想才三四天時間也沒有大礙,最近她覺得珀溪總是心不在焉,以為她太悶才想去梨園散散心,所以也沒有多加強求,都按珀溪想的由着她。

珀溪一臉平靜,內心卻是翻江倒海。她感動政哥哥信守年幼時的承諾,迫切的想看看他現在的樣子,也讓他看看自己長大的樣子。

“現在什麼時辰了?”她放下書簡輕輕的問着輕語。

“這會再有一個時辰就到午時了。”

“那準備午膳吧。”

“這麼早?公主你這麼快餓了?”

“嗯,快去吧。”

輕語很快準備好食物端進來放下,珀溪其實哪裏有什麼胃口,但是還是裝作胃口很好多吃了幾口。見輕語收拾妥當后,她交代說:“輕語姑姑,我昨晚睡得不是很好,現在我要休息,我不叫你,你不要進來打擾我。”

“好,公主。”

輕語雖然疑惑,但是也沒有多想,公主素來有午睡的習慣,今天卻是早了些,也許是真的困了。

珀溪做了生平沒有做過的事,就是爬窗,房門肯定是不能走,唯有爬窗。小心翼翼的關好窗戶,她往梨園後面走去。昨天特意來看了小時候那個出園子的“通道”竟然沒有變。只是對她現在長大的身體有些勉強。

她顧不得衣服被弄亂,弄髒。結果勉強出去外面時,下半身的白色羅裙被木樁勾住,她沒注意,起身一走,只聽撕拉一聲,裙子被撕開了一小塊。她沒有在意,沿着熟悉的那條小道去往水潭。

因為多年沒有人走了,小路已經不那麼好走,她着急去見她的政哥哥,能走多塊就多塊,甚至白嫩的小手都被樹枝劃破了幾道口子。

氣喘吁吁的來到水潭,好在水潭周圍都是石頭構造,沒有什麼雜草叢生,視野還是很開闊的。只是沒有見到有人在附近,她又急急的跑去那個石洞,還是沒有人。

珀溪走回水潭邊在一塊大石頭上坐着:難道是自己來早啦?

她默默的看着水潭裏的魚自由的游着,默默的等着。已經過去快兩個時辰了,政哥哥還是沒有來,她開始擔心,開始委屈。已經十年了,為什麼還要她等?她還要等多久?原以為今天會很順利見到他。想着想着,眼淚噼里啪啦的從美麗的眼睛掉下來,最後開始抽泣,自顧自的傷心着:若是今天見不到政哥哥,那又要等到何時?

她正哭得不能自己的時候,一陣馬蹄聲噠噠的從頭頂傳來,不多時,一匹大黑馬在水潭上面停了下來,馬上有一個人。眼淚婆娑的珀溪因為仰着頭,加上陽光的照射讓她看不清那人的樣子。

隱隱的看見那個人也在看着她,然後又是一匹馬出現了。那兩個人下了馬,慢慢的,珀溪眨了眨眼,把淚水都擠出來后看向頭頂上的兩個人。

其中一個裏面穿着白色衣袍,外面披着的是黑色披風。五官俊朗剛毅,一雙充滿自信的眼眸正深情的看着自己。

時間似乎停止了,珀溪也忘記了哭泣,她的心狂跳着:是了,這個人就是她的政哥哥,錯不了,那種刻在骨子裏的東西變不了。就算再過十年,她還是能認出她的政哥哥。

“政哥哥……”眼淚好像又脫離她的控制自動的流出來了。

贏政的激動不比珀溪少,他丹田收力,往空中一個跳躍,在珀溪眼裏,他就像一個天神一樣慢慢落在她的面前。

贏政抬起手,把她臉上的淚輕輕抹去,眼神對視,相顧無言。珀溪揚起是最燦爛的笑容看着他。淚水如當年分離時一樣源源不斷的跳出了她的眼眶。只是當年她哇哇的哭得可愛,現在她的淚比珍珠還要寶貴美麗,是他見過最美最美的珍珠。

他如珠如寶的捧着她精美的小臉,嘴唇慢慢的印上她的眼睛。他的吻大概是特效藥,她的淚水終於止住了。

“以後,溪兒再也不用流淚了,我會讓你忘記淚水的存在。”

“不,為政哥哥流淚,也是溪兒快樂的一部分。”

“但我希望溪兒往後只因為我而笑,不是哭。”

“好,政哥哥希望的,我都會努力做到。”

“這次是因為等太久所以才哭?”

“等太久我不怕,我哭是怕政哥哥不來了。”

“溪兒該知道,只要是我對溪兒承諾的,除非死亡阻止我,否則一切都會如溪兒所願。”

“我知道,我一直相信,我只是自己把自己嚇哭了而已,也有一點點委屈,所以才……”

“傻瓜。”

贏政寵溺的摩挲着她的臉,滿足感灌滿了他的身心。他把珀溪帶進了懷裏緊緊的擁抱着……

“咳咳…你們要吃魚不?”

劉暢有點不忍心打擾兩人的濃情蜜意,他實在是餓。贏政什麼也不說,好不容易從那些想嫁女兒給贏政的達官貴族的糾纏脫身,午膳也不吃,帶着他又故技重施秘密出了城。

一開始他以為贏政要去找師傅,直到路途不對,他才發現他要去哪裏。來了才知道小仙女已經等在這裏。他甚至不知道贏政什麼時候又勾搭…不對,是聯繫上小仙女的,他家大王藏得也是夠深。自己天天早晚都跟着他,他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異樣。還以為找小仙女是一條漫漫長路。

當年不知道贏政怎麼就給自己找了媳婦,十年後,他還是不知道他們怎麼找到彼此的。十年很多東西都變了,唯獨你儂我儂的膩歪一點沒變,甚至變本加厲。可是劉暢怎麼看怎麼透心爽,咧開嘴自己傻傻的笑了。

珀溪聽到聲音才記起還有別人,難為情趕緊推開贏政看向劉暢。她多看兩眼才突然眼前一亮:“大叔?”

“……小仙女,謝謝你還記得我,可我們不是說好叫我劉暢的嗎?叫大叔真的不適合我。”

劉暢心裏那個堵,差點被“大叔”這個稱呼膈應飽了。

“溪兒,你餓嗎?”

“不餓,我吃過才出來的。”

“你自己吃,不要來打擾我們。”

劉暢又是莫名其妙的沒有好好的把大叔這個稱呼去除,因為那兩個人又自動的跳過了這個對他來說很嚴肅的問題。

贏政聽到珀溪說不餓便拉起她的小手準備去石洞裏好好說說話。誰知他才碰到她的手就聽到她“啊”的一聲。

贏政拿高她的手,看見她左手有兩道淺淺的新鮮傷口,他眉頭擰緊了。突然想起什麼,又抓起她的右手,白白的手背上同樣有幾道淺淺的划傷。他看了看那條小路,大概猜到她是怎麼受傷的,看着她受傷的兩隻手,心裏陣陣發痛。

“劉暢,過來。”

劉暢走過來看到珀溪的傷,馬上明白贏政需要什麼。他趕緊從懷裏掏出一支很小的玉瓶遞給贏政:“這是上次我去見老頭的時候我偷來的,據老頭自己說是他這幾年新研製的創傷葯,有止血祛疤的功效,像小仙女這種小傷很快……”他話還沒說完,又發現贏政在瞪着他,他一下子反應過來:“不,不,不,不是小傷,小仙女這是不得了的傷,但是這葯肯定能行。”

贏政一把接過葯:“你去把溪兒回去路上的野草雜枝都除乾淨后再回來烤魚吃。”

說完,不敢拉珀溪的手掌,怕她痛,於是拉着她沒有受傷的手腕往石洞走去。

劉暢看了看已經進了石洞的兩個人,又看看水潭游得撒歡的大肥魚,他有點撒氣的對着它們說:“回來再收拾你們。”說完,拔出寶劍認真的為小仙女“除草”去了。

贏政在洞口處找了一個比較平穩的地方,把自己的披風脫下鋪在上面。然後扶着珀溪坐下,自己也靠着她坐下。

打開玉瓶的蓋子,從裏面倒了一些白色藥粉在自己手心。再用手指點點藥粉小心翼翼塗抹到珀溪手背的傷口上,一邊上藥,一邊問:“疼嗎?”

“不疼,這葯好像很有用,冰冰涼涼,一點都不覺得痛,感覺好多了。”

“這是我師傅的葯,定是最好的。”

“政哥哥你有師傅?”

“嗯,對我恩重如山,如果沒有他老人家,我可能就不是今天的我了。而且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也是因為師傅才認識的。”當年如果不是出城找師傅沒有去成,陰差陽錯被驚雷帶到這裏,他們是不可能認識的。

“那我以後有機會也要去見見他老人家,謝謝他把政哥哥教導得這樣好。”

“好,我會讓你去見他的。”

上好葯之後他把玉瓶交給她:“這葯你拿着,我不在的時候,你自己好好上藥,知道嗎?”

“嗯…政哥哥…”

“怎麼?”

“以後我們……”

珀溪雖然歡喜他們終於相見,可是這種時候能維持多久?又如何維持下去?

“以後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只是…溪兒是否願意?”

贏政就像當年問她要不要做自己夫人時一樣緊張,十年過去,就怕有什麼變化。

“政哥哥知道的,就像政哥哥說過的,對我的承諾一定不會食言。我對政哥哥的承諾也絕不會食言。”

“…好,這就夠了。以後你就是我唯一的王后。”

“政哥哥,我的身世可能……很難讓我可以名正言順的跟着你。”

“溪兒你信我嗎?”

“信,從來都信。”

“只要溪兒想要名正言順嫁給我,我就讓你徹底的名正言順。”

“溪兒不在乎自己是不是風光,只是政哥哥是秦國大王,做你的王后怎麼能是一個沒有出處的女人呢?”

“這世上再也沒有人有資格做我的王后,認定了你,就只能是你,任何人都阻止不了。”

“只要不影響政哥哥,還有不讓母親難過,我又能跟政哥哥永遠在一起,我做不做王后都無所謂。”

“我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都給你,你只有做我的王后,我才能安心。”

珀溪雙眼含笑,很自然的投入他的懷抱:“既然政哥哥覺得我做你的王后才能安心,那我就做政哥哥的王后。”

贏政擁着她柔軟的身子,托着她的下巴抬高她的頭。看着她一雙因為哭過有點紅腫,黑白分明的大眼,還有挺翹的鼻子,再到沒有任何人工點綴的柔嫩的紅唇。看着不是夢裏才出現,是實實在在的就在他懷裏的人兒,那種心心相印過了十年已經不再是單純的孩童之間的約定,兩人慢慢自然靠近的雙唇碰撞到了一起……那個生生世世在一起的誓言從此正式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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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終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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