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根本不是一種人
“公主殿下,您可不能自個兒霸着這位可愛的妹妹,我們可都等着和她一起吟詩作畫呢。”在場所有姑娘當中,父親官位最高的何蓮用假裝出來的熟稔態度對姬永婧道。
姬永婧眉梢微蹙,只是還沒等她開口說話,那些被嫉妒沖昏頭腦的姑娘們就已經紛紛開口附和。
賀舒寧可不是個會坐等別人維護自己的人,聽到這些嘰嘰喳喳,讓她腦仁兒直疼的姑娘邀請她吟詩作畫,賀舒寧三下五除二吃掉了自己手上的半塊糕點。
“吟詩我不會,既然你們想要跟我一起玩兒,那我們就一起作畫吧。”小丫頭拍拍手上的點心渣子,微微偏頭對姬永婧道:“阿婧,我想要一支最大號的筆和一張人高的畫布。”
姬永婧立刻遞了個眼色給自己的心腹大丫頭,那丫頭唯一頷首,悄悄下去給賀舒寧準備東西了。
其他姑娘全都愣住了。
在她們的印象里,賀舒寧根本就是個上不得檯面的貪吃貨,雖然她們不知道這個貪吃貨是走了什麼運,跟姬永婧和吳皇后搭上了關係,但這對她們來說根本不重要。
老話說得好,皇帝還有三門窮親戚呢,更何況如今正是新朝初立,大把草根兒變貴族,大把貴族變草根兒的特殊時候。
在她們想來,賀舒寧十有**是吳皇后的娘家親戚。
據她們所知,吳皇后的娘家人,除了如今在京的她的老母幼弟,以及她親哥哥留下的一群遺孤,還有留在他們老家涼州的、跟她同一個祖父的她的嫡親堂兄。
她堂兄一家也是武將,只不過他們並沒有跟着新帝進京,而是留在了老家鎮守西北。
在這些姑娘的認知里,西北雖然是姬恆的發家之地,但同時那裏也相當貧瘠、荒涼、落後。
被她們揣測是來自西北那種偏僻地方的賀舒寧,在她們的臆想里,理應琴棋書畫樣樣不通。
這也是為什麼,她們選了吟詩作畫這種最最“考驗”賀舒寧有多“大家閨秀”的活動作為消遣。
然而賀舒寧的乾脆利落卻讓她們大感意外。
她們雖然嘴上說著要跟賀舒寧一起吟詩作畫,內心卻根本不覺得賀舒寧也會這些高貴文雅的消遣活動。
賀舒寧多麼敏銳的一個人,那些姑娘就算臉上在笑,賀舒寧依然還是能夠只看她們一眼,就準確感受到她們那撲面而來的濃濃惡意。
她很想直接上手,但燕南逍卻一直視線灼灼的用目光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沒奈何,賀舒寧只好想方設法把這份惡意加倍還給那些姑娘。
她用姬永婧心腹大丫鬟找來的超大號毛筆,潑墨揮毫畫就一幅現實版的人間煉獄。
灰暗的天,被血浸染過的暗褐色大地,倒伏在地的無數屍體,折斷的刀槍劍戟,倖存的少數殘兵,臉上帶着濃濃的哀戚,以及對劫後餘生的慶幸和歡喜。
小姑娘並不擅長作畫,尤其是那種需要精雕細琢的細節部分,小姑娘是真的水平一般,但是這卻並不妨礙她畫出一幅好畫。
她通過渲染宏觀氣氛、模糊人像細節,很好地做到了揚長避短。
再加上她在作畫過程中不自覺散發出的那股殺氣和戾氣,以及她在潑墨揮毫時那副彷彿是在舞劍的凌厲氣勢,在場這些從未見過血腥,被父兄保護的非常之好的小姑娘們,哪裏還能笑得出來
原本想看賀舒寧笑話的這些大家小姐,在賀舒寧畫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經維持不住臉上笑意,等到賀舒寧把毛筆一擲,在燕南逍的琴聲里開始舞劍,這些姑娘更是控制不住的開始臉色發青、腿腳發軟。
有那膽子小些的,在賀舒寧開始舞劍的時候就已經嚶嚶哭了起來。
最先去找賀舒寧麻煩的那個姑娘腸子都快悔青了,她膽子比其他人要大,但大的程度卻也十分有限。
此時被賀舒寧這殺氣畢露的一畫一舞鎮着,這姑娘也不由跟着心驚膽戰,生怕賀舒寧一個想不開,直接就把軟劍對着她這個罪魁禍首刺了過來。
這時候她已經徹底明白了,賀舒寧跟她們這些靠着家族耀武揚威的姑娘不一樣。被她們鄙視的這個貪吃鬼,她是真的有着傲視群雌、被姬永婧和吳皇后青睞有加的雄厚資本。
“好好好啊朕已經許久不曾觀賞過這般讓人驚艷的劍舞了。”
正當那姑娘苦思冥想,想着這事兒到底要如何收場的時候,梅林深處卻突然傳來一連串的叫好之聲。
而且,“朕”這個稱呼可不是誰都敢用來稱呼自己的。
顯而易見,來人是他們大楚的開國皇帝姬恆。
那姑娘被自己的這一認知給嚇了個魂飛魄散。後知後覺的,她意識到自己是真的闖了大禍了。
然而此時卻沒人顧得上她這個臉色慘白的所謂大家閨秀了,包括吳皇后和姬永婧在內的所有人,此時全都用最快的速度站了起來。
大家屈膝的屈膝,下跪的下跪,紛紛向著姬恆行禮。
姬恆親手扶起了屈膝行禮的吳皇后,“都平身。”
有那機靈的小太監已經幫着在吳皇後上手的位置設了明黃的坐塌,姬恆被一大群后妃圍着,緩緩坐在了吳皇後身邊。
“寧丫頭和阿逍這是回來參加你們師兄婚禮的”
萬眾矚目的皇帝陛下,說的第一句話是誇獎賀舒寧,說的第二句是詢問賀舒寧和燕南逍,這兩人的聖眷之多可見一斑。
這會兒可就不止是姑娘們心裏冒酸水兒了,就連跟着皇帝陛下一起過來的某幾位朝廷重臣,那心裏也是頗有些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兒。
他們倒不是嫉妒賀舒寧和燕南逍被姬恆另眼看待,他們嫉妒的是燕懷煜和衛國公這兩個滿肚子心眼兒的“大楚棟樑”。
大家都是跟着姬恆一起混的,可因為實力和運氣等種種因素,在場諸人在過去為大楚做出的貢獻卻截然不同,自然地,在大楚立國、分封功臣時,他們分到的桃子也是有大有小。
若只是如此也就罷了,至少他們還可以寄希望於下一代。
可偏偏,他們就連“下一代”都已經完全被人家的“下一代”踩在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