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美人危險
見宋先生不語,即墨乾脆老老實實交代了剛剛發生的事兒:他如何看見殷樂鬼鬼祟祟探頭,如何翻窗進去想給殷樂下馬威,結果又如何被反殺,抖着逃出了屋子。
“夫子,即墨知錯。但這位樂娘子也太危險了。”即墨說著說著,就感覺自己對樂娘子的態度似乎不太好,連忙先認了個錯,但言語間仍舊喋喋不休。
“即墨,你之前對樂娘子是何評價?”聽完了一籮筐的訴苦,宋先生問即墨。
即墨轉了轉腦子,才想起了第一堂課後他對於殷樂的讚美:“那樂娘子的確名不虛傳,活脫脫是名大美人。”
“對啊。”宋先生點了點頭,回話,“她既然是美人,那總是危險的。”
即使這位美人生得楚楚可憐,眉毛似蹙非蹙,一雙眸子如無煙秋水,腰肢纖細,看起來純良無辜又柔弱。
茶水沸騰,宋先生舀起一瓢清茶,倒在了茶杯中,將其捧起:“還有什麼事?”
“嗯,是這樣的。”之前的那個保證,純粹是即墨哄殷樂的,他可沒事先在先生這兒預約什麼解惑,只能斟酌着說,“樂娘子想請問先生,取意堂,究竟與何人有關?”
宋先生聽到問題,也不回答,只是與即墨說:“去和樂娘子說,她很快就會知道,只是現在還不到時候。”
即墨了解,正打算轉身離去,人再次被叫住。
“先生,還有什麼事?”即墨疑惑地轉身。
宋先生杯中的茶已經飲完,他微蹙着眉,似有不滿。
“那位小娘子,可食得慣切鱠?”他問,又往茶盞里加了幾片干茶葉。
“啊,嗯,樂娘子很喜歡。”即墨這急急忙忙地來,倒是把正事給忘了。
宋先生又舀了一勺茶湯,反覆斟酌,總算是滿意點了點頭。
“如此,甚好。”
……
即墨別了宋先生,又撒丫子跑到了殷樂處。殷樂早已用完了飯,正把食盒整理好了,候着即墨。
“宋先生說,你很快就會知道。”即墨喘了口氣,認真打量起這位娘子。
論樣貌,這位娘子自是一絕。即墨見到過很多漂亮的小姑娘,但即墨總覺得,其中有些連先生都及不上。
但這一位,是先生及得上她。
其實宋先生沒說錯,即墨之所以在殷樂面前頻頻失態,歸根結底還是不習慣其女人的身份。但被宋先生一點撥,即墨內心的糾結便淡去了不少。
“為何?”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殷樂反倒皺眉。
“這個問題?”恢復正常的即墨得意笑了笑,早已知道如何回答,“先生只允許娘子問一個問題,第二個,便不作回答。”
殷樂面上也不在乎,心頭記上一筆,吩咐攬翠將食盒還於即墨,當場便下了逐客令。
連屋門都沒進的即墨走出兩步,才打開了食盒。果然見到裏面被掃蕩一空,只留下魚腦袋與他大眼瞪小眼。月光的照耀下,魚眼散發著詭異的光。
“娘子,今日可還練習?”即墨離去后,攬翠便看着殷樂又擦拭起了自己的彎刀。
殷樂點了點頭,開門走進院中。而鋪紅彷彿與她心有靈犀,當即從窗外翻了出去。
現在的殷樂,不需要鋪紅指導,迅速地調息、揮刀,動作一氣呵成。她的記憶一向很好,第一次教習後過目不忘的理由,足夠跟鋪紅交代了。
這一次,沒再有石子來打斷殷樂。殷樂一套的刀法如行雲流水,鋒芒畢露。
直到劈出最後一刀,收刀之時,殷樂的餘光才瞟到遠處一個剪影。但那影子實在太過縹緲,等殷樂定睛看去,卻再也看不到任何人影。
是人?是鬼?是夫子?還是其餘人?殷樂張了張嘴,最終沒喊出聲。
除去招式,殷樂更注重調息時的練習。她前世掌握了不少能力,可今生這副身體,起碼目前看來,實在是個不能打的。
她盤腿坐在後院中,一吐一息,感受着滿身的氣流在體內循環。
……
第二天的殷樂:“夫子可要注意身體。”
“為何?”宋先生問道。
“眼下已然入秋,夜風微涼,極易傷身。先生一直在外停留到子時,學生擔心啊。”經過一番糾結,殷樂得出了結論:昨天的那個人影,絕對是她的這位夫子。
“學生不必擔心,夫子身體一向很好。”宋先生將茶盞放在托盤上,指示即墨送到隔壁,“不過學生有如此心意,夫子心領。既然如此,我便請學生品個鮮。”
即墨走進隔間,將茶盞放在殷樂面前,打開杯蓋。
與殷樂平時見到的茶不一樣,夫子的這一碗茶,茶上飄着茶梗,聞上去並無其餘的鮮味,唯有一股清香。
殷樂捧起茶盞,輕輕呷了一口,忍不住挑起了眉毛。
在大周朝前,茶湯一直被用作治病的中藥,直到大軍橫掃國境時,才有人找到在一處村莊中,有人視茶湯為飲料。
自此,茶湯就被不斷精細加工,由最初的茶餅烹煮,到後期加入各種香料、調味粉,花樣百出。
當今大周朝最為流行的茶湯,是茶餅掰碎碾成分,左以小葵香、食鹽與醬汁,加熱至滾沸,取第二、三泡飲用。滾燙而咸鮮的茶湯混着濃香飲下,能讓人在第一杯時便暖了身子。
而殷樂手中這杯,論滋味,似茶非茶,有些像當年殷樂偷吃過的乾澀的茶餅,卻又比茶餅要醇厚些。論香味,並無任何香料參與,卻有着一股撩人身心的清香。
“夫子,這是……茶?”殷樂不敢冒昧,又使勁琢磨了許久,才踟躕開口。
“我沒用茶餅,而是取了新鮮茶葉,令人翻炒三次,將它們儲存起來。又取了去年冬天的雪水,封存到今日,直接加以烹煮。學生覺得如何?”
殷樂暗暗驚嘆,將杯中茶水飲完,撥弄着雕花精美的瓷盞,回答:“夫子獨具匠心,學生佩服。要學生來,恐怕學生即使到老死,都想像不出如此烹茶之法。”
“只是突然的靈感,做出來博人一笑罷了。”夫子理了理書桌,輕咳一聲,“現在開始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