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3.可恨可惡
刑部與大理寺的官員內心都非常震撼，愁眉苦臉了那麼久的案子，如今長公主輕輕鬆鬆把兇手抓到，還真是讓他們這些大臣汗顏。
謝晏晞並不知道的是，正因為她的這一舉動，在未來長達數年的執政里，最先支持她的大臣反而是刑部尚書與大理寺卿。二人一生對謝晏晞忠心耿耿，死後哀榮無數，恩澤後輩。當然，這是后話，暫且不說。
刑部尚書與大理寺卿摩拳擦掌，打算好好審訊這個曾經引起金陵大動蕩的兇手，各種嚴刑拷打下，兇手似乎是吃了秤砣心，面對官員的逼問，半句話抖不肯透露。
與此同時，一名婦人跑來京兆府尹這邊鳴冤叫屈，說是自家夫君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一直都沒有回來，懷疑是消失了。
京兆府尹頭疼啊，這叫什麼事啊？剛抓了一個前段時間臭名昭著的兇手歸案，現在又來一個失蹤的人，他這個京兆府尹，越來越沒用。
不過在詢問的過程中，京兆府尹發現了不對勁。婦人美術的夫君長相，怎麼和剛剛抓到的兇手一模一樣啊？
世界上並沒有那麼巧合的事情，京兆府尹仔細盤查過後，發現婦人的相公就是那個歹徒。對此，京兆府尹自然是如實相告，告訴她你的相公現在被關入刑部大牢裏，當然是見不到他了。
婦人滿眼不敢置信，“我不相信，我的夫君是那麼老實本分的人，他怎麼會幹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呢？”
婦人的穿着非常樸素，粗布麻衫，頭上戴着的珠花也是過時的，一看就知道並非殷實人家。京兆府尹嘆了一口氣，誰也不可能第一時間發現平常有口皆碑的人就是那個令人咬牙切齒的兇手吧。
出於同情與自身身份的責任，京兆府尹苦口婆心，努力勸說婦人放寬心，生怕婦人不相信她的夫君就是那個殺人兇手時，還特意把剛剛粘貼的文書公告拿給她看。
婦人也不是會識字的，看了一會便放棄了。京兆府尹頭疼得不行，對方不認識字，他怎麼辦啊？
“如果你不相信你的夫君就是那個殺人兇手，看看這副畫像，你應該懂了吧。”京兆府尹還把文書最上面的畫像遞給她瞧。婦人嘴唇動了動，心裏早已驚濤駭浪：怎麼可能？怎麼會這樣啊？她的夫君明明是那麼好的人，公公婆婆、爹和娘，都說相公老實本分，她與夫君情真意切，成親了這麼久，她一點也沒有因為生活的困苦而埋怨夫君。可是，可是……
想着想着，婦人便嚎啕大哭起來。京兆府尹在一邊瞧着於心不忍，安慰道：“別哭啊，你相公做錯了事，人嘛，總會有看走眼的時候嘛，看寬一點，海闊天空。”
婦人一聽，哭得更大聲了，京兆府尹是萬萬沒想到，他的勸說反而起了反效果，這下子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婦人邊哭邊說道：“不，我要去刑部看看夫君看看他有沒有受苦，我要陪他去大牢裏待着。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說完，撕掉了手裏的文書，徑直往外走去。京兆府尹看着一愣一愣的，這事情的發展，他感覺越來越奇怪了。
婦人打定主意要去刑部大牢陪着自家相公，她堅定地認為自家相公是一時行差踏錯，如果給他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她夫君一定會老老實實的。
不得不說，這位婦人的想法，不僅天真也很無知可笑。她的相公已經是犯了國法，怎麼可能還有機會被赦免？而且，如果她相公平安無事，淳國公府、樂平郡主那邊怎麼交待？
經過璇璣太公主的不斷努力，樂平郡主總算是恢復了一點點記憶，但每當問及當時發生的情況時，樂平郡主都會因為心理陰影而大喊大叫，完全接受不了任何一點刺激。
璇璣太公主最是心軟不過的人了，一看到樂平郡主好端端的一個小姑娘，變成如今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心裏對兇手的痛恨也就越來越深了。
璇璣太公主尚且是這個反應痛失愛女的榮三夫人一家更加痛不欲生。璇璣太公主是樂平郡主的姑姑，血緣上來說有點遠了，而榮三夫人是榮漣的親生母親，內心的痛苦與悲拗只會更深，不會變淺。
婦人尚且不知道刑部那邊將會有怎麼樣的噩夢降臨到她身上，刑部官員對那個油鹽不進的兇手，可謂是牙后槽都要咬碎了。
謝晏晞皺了皺眉，“看來，那個兇手是不願意老老實實交待的。”
“長公主，現在該怎麼辦？”刑部尚書審判案子的經驗豐富，多少窮凶極惡的兇手在他手下一點便宜都沒有佔到，個個都老實得不行，詢問口供一個個積極配合，誰也不像剛剛抓來的那位，油鹽不進，什麼方法都用盡了，偏偏屁話都不放一個。
謝晏晞正當打算說些什麼時，衙門外一名官差走了過來，神色古怪：“大人，外面有位婦人求見。”
“誰啊？”刑部尚書滿臉不耐煩，正愁着審訊兇手的問題呢，沒時間見一些無關緊要的人。
“她說，她是今天剛剛被抓入大牢裏的蔣老三的夫人。”官差拱手答道。蔣老三正是昨天晚上被謝晏晞抓到的人。
謝晏晞眸光一凌，冷聲命令道：“讓她進來吧，正好，孤也有些話問問她。”
“是。”官差得了命令往外走了。過了一會兒，一位樸素的婦人走了進來，朝刑部尚書一跪拜：“民婦見過青天大老爺。”
刑部的辦公地點離大理寺並不遠，而婦人目不識丁，壓根就不認識面前這個人是刑部尚書，也就稱呼刑部尚書為青天大老爺了。
“免禮，叫我尚書大人即可。”刑部尚書並不喜歡青天大老爺這種稱呼，他又不是真的為民做主，走到這個位置，不說是沾滿鮮血，但離兩袖清風還是差的遠了。
婦人置若罔聞，直接說道：“大人我家夫君是被人冤枉的，他不可能殺人啊，求大人明查。”
“哦？你可有證據，證明你相公的清白？”面對這種胡攪蠻纏的婦人，刑部尚書臉色拉得老長老長。
一張口就是冤枉清白的，十之八九都是偏私。
婦人臉色一僵，繼續說道：“民婦沒有證據。但是，民婦可以向大人保證，我家相公肯定是一時糊塗，如果大人願意給他一次機會，我家相公日後必定老老實實的，不會再幹這種事情了。”
沒想到，這個婦人竟然是為了給那個蔣老三求情的。謝晏晞的唇邊泛起一絲冷意，於是出聲譏諷，“我說這位婦人啊，你替你家相公叫屈，可有沒有想過被他害死的榮七小姐與樂平郡主？她們何其無辜，要因為你家相公，活生生地被折磨被害死？”
“你是哪位？”婦人並不認識謝晏晞，謝晏晞騎馬縱鞭，鞭打紈絝子弟時，婦人完完全全沒機會與謝晏晞見過面。
刑部尚書當即一個呵斥：“大膽！這位是當今皇上的妹妹，聖元長公主殿下，豈容你一個民婦肆意窺伺的？”
“民婦……見過長公主殿下。”婦人嚇了一跳，連忙給謝晏晞跪下了。
謝晏晞擺了擺手，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夫人啊，以後有這份替你家相公叫委屈的機會，還不如多替自己想想，畢竟你家夫君犯下如此大錯，你是他的夫人，不會以為一點影響都沒有吧？”
婦人觸及到謝晏晞毫不遮掩的譏諷目光時，心裏一揪，面上訥訥道：“民婦……我家相公真的是非常好的一個人，他不可能害死人啊，求長公主明查。”
“明查什麼？板上釘釘了，昨天晚上他還打算故技重施，要不是孤趕到現場，他就要得逞了。你還不知道這件事有多嚴重嗎？”謝晏晞感到無話可說，明明這個蔣老三罪該萬死，偏生這個愚蠢的婦人一個勁地給自家相公喊冤叫屈，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婦人還不知道謝晏晞內心如何腹誹她，自顧自地說道：“我家相公他對鄰居，對民婦都很好，，街坊鄰居都說的老好人，我不相信他會這樣做……”
說完，又哭唧唧了。
謝晏晞感到頭疼，冷聲說道：“既然你一心一意認為你家夫君是被人冤枉的，乾脆我帶你去見見你家相公，也好說個清楚。”
“長公主，這個……”刑部尚書不太同意，畢竟這個婦人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是一副我家相公錯了應該寬大處理的態度，他可不認為這個婦人看見自家相公，還能有什麼理智可言？
“不用擔心，不見黃河心不死。有時候，讓她自己去撞南牆，吃個癟了，也就安分了。”謝晏晞挑了挑眉，婦人這種情況，那簡直是徹底被愛情沖昏了頭腦，不顧事情的原委，鐵了心給自家夫君求情。
只可惜，這個世上並沒有後悔葯吃。有些事情，一旦做了，便不可回頭。
“是。”刑部尚書見狀，很爽快地答應了。婦人更是感激不盡，沒想到一貫煞名在外的長公主會這麼好說話，果然別人都是在騙她的。
猶不知婦人心理活動的謝晏晞要是知道了，肯定是恨不得把剛才的話收回去，然後讓人把蔣老三帶上來，自己狠狠地揍一頓出氣。
大牢非好地，順着走道走過去，陰森森的感覺揮之不去。關押在此地的繁榮，有的心如死灰，有的不屑一顧，有的則是凶神惡煞。謝晏晞與婦人走過來時，引起了不少犯人的注意力，一個勁地吹着口哨，似是調戲。
謝晏晞直接無視，婦人感覺到自己被冒犯了，努力遮着眼睛不看他們。而她遮住眼睛，帶來的後果就是——華麗麗地與前面的人撞到了。
“走路要記得看路啊。”官差不耐煩地教訓道。
“是是是，民婦明白。”身為傳統意義上的女人，婦人自然是任勞任怨、逆來順受。
謝晏晞在前方看着，不禁搖了搖頭，但也沒說什麼，大家很快就來到關押蔣老三的牢房外，刑部尚書指了指，便道：“夫人，你相公在這裏。”
婦人一喜，抓住柵欄，叫喊道：“夫君，夫君，是我啊，我是丫丫，你怎麼了？”
蔣老三聽到聲音，循聲望去，發現了昨天晚上抓捕他的謝晏晞和審訊他的刑部尚書，神色猙獰，罵道：“有本事殺了我，不要這樣拖泥帶水的。”
謝晏晞冷笑一聲，不置一詞。而婦人則是繼續說道：“夫君，夫君，你告訴我，你是不是被人冤枉的？你只不過是一時糊塗，你沒有害人的心思，是不是啊？”
為了給蔣老三脫罪，婦人可謂是用心良苦。蔣老三聞言，哈哈大笑，“別再這樣自作多情了，行不行啊？我蔣老三殺了她們，你覺得是因為什麼？不就是因為你不能滿足我嗎？那些姑娘年輕漂亮，非常像我的娘，我娘也是這樣，當初說好的要陪我一輩子，結果呢？自己和別的野男人私奔了，她拿我當什麼了？我恨啊。”
沒想到婦人的到來反而激起了蔣老三內心的仇恨，好多話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刑部尚書仔細地聽着，而謝晏晞一言不發冷眼旁觀。
蔣老三聲情並茂地說道：“那些姑娘啊，很多都和我娘一樣，不安分，仗着自己長得漂亮，一個勁地勾引男人，既然她們那麼愛勾引人，那我何不妨直接對她們下手？讓她們知道，我們不好惹。”
婦人聽着，一字一句地勸道：“夫君，你是不是被人騙了啊？你告訴我啊，說啊。”
看着婦人一派不敢相信又懷着一絲希望的樣子蔣老三惡意地笑了起來，嘲笑道：“你看你啊，腦子沒有，漂亮也不漂亮，事到如今你還安慰自己。我確實是害死了兩位姑娘，她們都很漂亮，我很喜歡，為了以防萬一，我乾脆殺了她們，省的禍害別人。”
說完還昂首挺胸，十分驕傲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