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往事(十二)背叛(下)
()簡常睿目光獃滯的看着霍遠東,霍遠東默默的回視着簡常睿。簡常睿一下子站了起來,臉色白得嚇人,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霍遠東說:“不可能,我母親怎麼可能會自殺!!!不會的!!!!!”霍遠東默默的看着他。簡常睿瞪着霍遠東好一陣子,終於頹然的坐回了沙發里,把臉埋在手掌中低聲的哭了起來。
霍遠東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我本不想這麼快就讓你知道這個噩耗。只是你母親現在還在殯儀館的停屍房冷庫里。你父親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來。你母親的後事需要有人辦。孩子,現在你是家裏的頂樑柱了,你一定要堅強起來。”
簡常睿在霍遠東的陪同下來到了殯儀館。平日裏總是朝他溫婉微笑的母親,現在變成了一具冰冷的沒有知覺沒有氣息的屍體。他搖着母親,母親硬得像冰塊一般,緊閉着眼睛毫無回應,只有手腕上那道傷,長着大大的口子,看着他。
霍遠東拉開了簡常睿,陪着他看着簡常睿的母親被送進了焚化爐。
簡常睿把母親的骨灰葬在了家族的墓地中。那天下着雨,原本是暖暖的春雨,那日卻特別的冰冷。
簡常睿穿着黑色的西裝一個人站在母親的墓前,臉容消瘦憔悴。他傘也不打,任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臉上,淋濕了他的衣服,透着微微刺痛的冰冷,他像一點也沒有察覺一般。他心裏哀傷萬分,臉上卻一滴眼淚也沒有。他在雨里默默的站了一會,看着墓碑上母親的瓷像。媽媽在墓碑上依舊慈祥的笑着,一如她活着的時候一樣。他對着母親,一字一句的說:“媽媽,我一定會為你討回這一切的。你安息!!!”然後便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他的背影迷濛在細細如針的雨霧中,孤獨,決然。
簡常睿一回到家,便召集了幾個父親的忠心老部下。他和他們一起將身邊所有的人,都篩查了一遍,也沒有發現可疑的人。他通過一些非正常渠道,了解到了檢方已經掌握的線索,暗中吩咐人佈置下去,把所有能毀掉的線索都銷毀,不能銷毀的就改了。
檢方沒有充足的證據,把簡文峰放了出來,撤消了大部分的指控,只是查封了公司的財產和一部分私人財產。
還好,至少自己和父親可以衣食無憂,簡常睿這麼想。簡文峰自從被放出來,便不再說話。簡常睿帶他去看過醫生,都說他由於受刺激太大,得了自閉症可能還有些精神失常。簡常睿將父親帶回了家中,發現自己實在是無法抽身照顧父親,便將他送到了療養院。
在這期間甘霖一直都沒有出現過,一次也沒有。簡常睿的心沉到了底。有屬下曾問他有沒有別的人能接觸他的電腦?簡常睿立即否決了。他不願去設想,他覺得即使是假設甘霖背叛他,對甘霖都是一種侮辱,而他不能忍受這一點。
等家裏稍稍安頓下來之後,簡常睿來到甘霖的學校找她。甘霖學校的老師說:自從有天有個女孩來找甘霖之後,甘霖就沒有再來過學校。簡常睿心狂跳起來,他開着車,將油門踩到底,全速的趕到甘霖的家小外。
甘霖家的小的院子裏安安靜靜的,簡常睿打開院子門,進到廳里。這個家明顯被人翻過。東西凌亂,他知道愛乾淨愛整潔的林阿姨是絕對不能忍受這樣的。他跑到上甘霖的房間,甘霖的房間也被人翻過。他走到甘霖衣櫃邊,伸手到衣櫃後面摸了摸,那幅畫像還在,他拿了出來。甘霖一直藏在那裏,她以為他不知道,其實他一直都知道。
簡常睿將畫豎在桌上,退後一步,靜靜的看着。畫上是那日銀杏樹葉飛舞的樹林,暖暖的陽光從樹葉的枝杈中投射下來,在樹下的少年身上投下明暗斑駁的光影。少年穿着白色的長袖襯衣,在樹下閉目熟睡,嘴角微微上揚,似乎是正在做着美夢。少年挺直的鼻樑,長長的睫毛在他白皙的臉上落下優雅的影子。整個畫面都是用的暖暖的色調,可是看着,卻總有種淡淡的憂傷,憂傷得讓人不覺紅了眼眶。
簡常睿正在出神的看着那幅畫,去李蕊家的人也回來了,向簡常睿稟報說,李蕊家也沒有人在。
簡常睿微微皺起了眉,拿着畫離開了甘霖的家,開車來到小公寓,從保安室調出了自己離開那幾日,房間裏的監視錄像。
他默默的坐在房間裏,看着監視錄像。他看着甘霖無助的在底徘徊,進了電梯,上,進房間,坐在電腦前,拷貝了文件,呆坐,然後頭也不回的急急忙忙的離去。
他打開自己放在公寓裏,自從被捕便一直關機的手機,手機上收到了甘霖的一條短訊。簡常睿看着手機上的字,臉色變得蒼白,手機上寫着:“對不起,我不得不離開,留下你一個人了。”
他立刻要A去調查。不久,A調查的結果也傳回來了:據內幕消息,檢方收到的舉報資料u盤,寄件人確實是是甘霖,寄件的地址是甘霖母親住的醫院,日期正是簡常睿被抓起來的那天。甘霖的母親在那幾日生病,做手術,需要錢。應該是有人指使甘霖去簡常睿的公寓中拷貝出來文件,再付給她錢。因為甘霖把那個拷貝了資料的u盤寄到了檢察院之後,立刻有人幫她付清了醫療費。甘霖的母親手術後幾日,由於併發症去世。機場的出境記錄顯示,甘霖在母親去世后第二天,便離境去了巴西。
簡常睿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自己再不願意承認,也不能不面對這個事實,確實是甘霖出賣了他。他捏緊了手,咬着牙低聲的說:“為什麼,甘霖,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簡常睿死死的盯着報告上的數字,甘霖竟然為了這麼一點錢,就出賣了自己!!???他們之間的愛情在她的心裏竟然只值這麼一點錢???她果然是和別人說的那樣,為了錢才接近他的。他喃喃的自言自語說:“媽媽,你說的沒錯,我錯了。是我看錯了人,才害了你們。”
他在公寓裏一人枯坐到天亮,他的心,在這一夜,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痛得他不能呼吸,卻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
當早晨的第一縷陽光,從他公寓的白色沙織的窗帘中照進他的房間時,簡常睿站了起來,打開了公寓的門,邁了出去。在外面等待的下屬,看着自己年輕的老闆,覺得他似是變了一個人。他似是一夜之間成熟了十歲,越發的顯得與年齡不符合的老練。他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一般,臉色平靜,對甘霖的事情只吩咐了一句:“去查她現在在哪裏,把她抓回來。”便不再提這件事情。
簡常睿開始瘋狂的工作,用手裏僅有的公司資本,瘋狂的擴張,兼并。他的手段遠比父親簡文峰的要更狠辣,毫無仁慈,只要是阻礙他前進道路上的,不論過去是什麼人,都一律掃清,不管用什麼方法,不管對方是否被逼得跳也好,割腕也好,他都毫不手軟。他為了獲得資金上的支持,甚至暗示季敏萱,只要獲得她父親的支持,自己可以娶季敏萱。
簡常睿似乎是變得對什麼都不在意,總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除了工作。他這麼拼了命的工作卻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自己有一天能強大到查清楚一切,讓該向他償還的人向他償還。
彷彿是兩個極端一般,說他對對手像是北極一般的冰冷,他對自己的員工卻出奇的好。他沒有什麼架子,午餐就在員工餐廳吃,員工的福利也極好。所以簡氏公司下的員工都很忠心,幾乎沒有什麼跳槽的。
所以簡常睿只花了兩年多就將父親的公司,恢復到了出事前的樣子,只花了3年多就擴大了一倍。等到霍然從美國回來時,表面上一切已經風平浪靜。
只有簡常睿自己知道,心裏面的那個傷口並沒有癒合,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還會滲着血,疼得他夜夜輾轉反側,不能入睡。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反反覆復的問:“妮妮,到底是為了什麼,你真的是為了錢嗎?”他從不提甘霖這個名字,對女人也是極其冷淡。因為在他看來,女人不過都是看上了他這副皮囊和這副身家。女人對他來說也不過是工具,滿足**的工具。
連霍然這種花花公子都對簡常睿對女人的冷酷看不下去了。他常常勸簡常睿,忘了甘霖,簡常睿知道,那個名字,就像是定在他心裏的釘子,即使是拔掉了,也會永遠留下一個洞,沒有辦法填上。
他買下了自己曾經打工的五星級酒店。在那片銀杏樹林外建造了個別墅小區,自己住在那個小區中。他在甘霖曾經盼望就讀的大學裏的建築學專業設立了獎學金,專門獎勵設計理念好的學生,並將他們招到自己的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