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柳熙

那些曾經以為的老死不相往來，到最後往往成為了甩在年少無知的我們臉上濃墨重彩的巴掌。而那些許諾過天長地久不離不棄的人兒早已在歲月的長河裏被浸染得面目全非，等我們轉過頭來走馬觀花似的回顧過往時，才發現，原來腐蝕掉青春的，從來都不是時間。

在遇上鍾良以前。季顏的世界很大，在意的很多。遇上鍾良之後，季顏的世界小到只夠裝下一個人，一個愛而不得棄之不舍的男人。

從小過着群居生活的季顏，天生是個勇無畏懼的自來熟，和誰都能侃上兩句的話癆，遇上鍾良的那一刻，就義無反顧走上了認慫的道路，任憑柳熙和林書如何威逼利誘都不曾放下被她烙印在她心中的執念。一開始沒人相信季顏會喜歡上鍾良，就像對任何事都不過三分鐘熱度的季顏，從來都沒想過自己會這麼喜歡一個人一樣，鍾良輕而易舉地便成為了季顏按部就班的生活中最美好的例外。

有多例外呢？夏天一向離不開空調的季顏，為了一場只是聽說鍾良會上場的籃球賽，就能頂着火辣的太陽在籃球場邊發愣，卻只敢若無其事地偷瞄鍾良幾眼；懶到已經不知道早飯為何物的季顏，卻心甘情願承擔起了為整個籃球隊送早餐的責任，不動聲色地只為了讓鍾良可以多睡會兒。自信張狂如季顏，用了整整十年時間都未曾敢確定她是否也是鍾良心中的例外。

後來柳熙問過季顏，若早知今日，當初還會不會義無反顧地轉學，還會不會義無反顧地愛上鍾良。季顏說了什麼呢？柳熙靜靜地坐在那兒，看着這個二十多年以來第一次喝酒，似乎已經醉得不省人事的女人，以為自己可能得不到答案的時候，身旁的人兒嘴巴輕輕地動了動，柳熙隱約聽見她在呢喃：“該遇見的註定是躲不開的，熙熙啊！他呀，是我的劫呀！是我躲不開也捨不得躲開的宿命，若我早知今日，就不會讓自己愛得這麼怯弱了。如果早一點出現在他世界裏的人是我，現在的一切是不是會變得不一樣了呢？”

從遇上鍾良的那一刻起，爽朗的季顏就已經消失地無影無蹤了，取而代之的是懦弱的季顏，是陰暗的季顏，是矛盾的季顏。正如季顏說的那樣，鍾良是他的宿命，是人為作用下怎樣都改變不了的命運。人生在世，總有那麼一個人亦或是一件事讓你感到無能為力卻又甘之如飴。而鍾良對於季顏來說剛好就是這樣的存在。

對當時的季顏來說，那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作文競賽，本不應該在她習以為常的競賽經歷里留下任何印記的小事，可就在那裏她碰到了鍾良，那個讓她一眼萬年，主宰她未來的傢伙。

於是她就順便連着那天的記憶一起深深記在了心裏，從一開始回憶起來就想笑，到後來藏在心裏碰都不敢再觸碰，人生若只如初見，或者從來就沒有見過呢？那屬於她季顏的瀟洒恣意是不是會一直維持下去？她不知道！不知道如果錯過了他第一次，是不是就不會再遇見他第二次。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見還是不見，終究，她還是捨不得的，就連只是想想，她都不願意將那個男孩就這樣從自己的生命里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