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阿淵可願做我的夫婿(大結局)
牧雲端狠狠握緊了手中的弓箭,對準蠻兒舉了起來。
西野雲驥狠狠一驚,立時策馬向前想要單槍匹馬救下蠻兒。
牧雲端神色一凜,弓弦繃緊,算準時機,一隻利箭勢如破竹而出,精準的射斷了蠻兒手上的繩子。
她闔上雙眼,應聲而落,耳邊是呼嘯的風聲,一身紅裙如曼珠沙華般在半空中綻放。
卻有一人策馬穩穩將她接入懷中,她猛地睜開雙眼,正正對上他沾染了血腥殺氣的眸子,如滴血的黑曜石般決絕。
蠻兒心弦狠狠一顫,艱難道:“終究是逃不過。”
儘管蕭家軍已經潰敗至思,這殘餘的近十萬士兵也不是西野雲驥能以一人之力斬殺的。
百萬大軍幾近覆滅,那蕭定乾早已癲狂,當下怒吼道:“給我斬下西野雲驥的頭顱,以告慰將士們的亡靈。”
無數的士兵圍了過來,西野雲驥將蠻兒護在身前,揮動血玉大刀,以凌冽的刀意斬殺一擁而上的士兵。
他的背上被血染透,但卻死死撐着一口氣,如同地獄的惡鬼般,只知道嗜血廝殺。
蠻兒的視線被他的戰袍所擋,即便看不見四周的慘狀,那凄厲的吶喊卻足以震撼靈魂,他的血不住的滴落,淚意模糊了雙眼,蠻兒垂下眼眸,罷了,既然躲不過,死在一處,也是好的。
那凄厲的怒吼卻逐漸低落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求饒之聲。
蠻兒連忙扯開眼前的戰袍,西野雲驥連嘴角都滲着血,此時大刀已經丟落在地,突然朝她一笑,眸中的血色已經褪去,只餘下她的面容:“蠻兒,你安全了。”
蠻兒心弦一緊,他卻直直墜下了馬,蠻兒大驚,連忙翻身下去扶起他。
牧雲端命人散開些,給他們留點空間。
蠻兒將西野雲驥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掏出一瓶續命丹,將一整瓶都倒在了手上,一粒粒餵給他。
西野雲驥握住她顫抖地雙手,竭力扯出一個微笑,蠻兒睫毛微顫,滾燙的淚珠便滴落在了他的臉上。
西野雲驥掙扎着起身,靠在她的耳際低聲道:“乖,好好地活下去。”
緊接着一聲利劍刺穿皮肉的聲音,蠻兒猛地掙開他,赫然看見他逼着插入左胸的短匕,整張臉都駭得白如霜雪。
而他終於緩緩倒在了她的懷裏,再無半點聲息。
不知愣了多久,心口的絞痛才姍姍來遲,雙手死死扣住了他,終於聲嘶力竭地痛哭了起來。
戰場上的喧囂已經平息了下去,蕭定乾被當場斬殺,牧雲端親率一支精兵將蠻兒與西野雲驥護在中間,卻不許任何人前去打擾。
赤紅的雙目已經濕潤,西野雲驥死了,他唯一的兄長,唯一的親人也死了。
這蒼涼的歲月之中,曾經愛護過他的兩個人,視他為子的母后,時時護持的兄長,都已經死了,他又是孤家寡人了。
蠻兒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覺得眼皮沉重似鐵,連身子也疲軟得無法支撐,終是受不住緩緩倒地。
西尚皇宮——
“牧雲錦,你給我讓開!”
牧雲昊執着長劍,銳利的雙眼幾乎要滴出血來。
錦貴妃卻死死攔在殿門口,一支金釵死死抵住咽喉,鋒利的尖頭已經刺破了雪白的肌膚,滲出了幾分鮮血:“你要殺他們,便踏着我的屍體過去!”
牧雲昊震怒:“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兒!為了一個不愛你的男人你就要背棄你的父親嗎!”
錦貴妃卻兀自笑了起來:“這個男人不是你給我選的嗎?你需要我籠絡他時,便顧不得他愛不愛我,便將我嫁了過去;如今與他反目成仇,又要不顧我喪夫之痛,將他斬殺,我倒要問問父親,有沒有當過我是你女兒。”
西王大刀一揮,沉聲道:“你讓開,我便是死,也不會墮落到躲在女人的裙擺之下苟且偷生。”
錦貴妃卻凄楚一笑:“可是我願意為你死,若是我也像她一樣為你而死,說不得你就能將我真正的放在心上了。”
西王避開她的目光:“聽話,讓開。”
這是卻有禁軍匆匆來報:“報——宣武將軍率兵殺了近來,宮門已經失守,馬上就要殺到崇政殿了!”
牧雲昊臉色狠狠一沉:“孽障,還不讓開,你是要葬送我牧雲家嗎。”
錦貴妃一怔,隨着揚起嘴角:“父親,葬送牧雲家的,是你無盡的野心和貪婪。”
話音剛落,金釵便狠狠刺穿了她的脖頸,鮮血頓時染紅了明黃的宮裝,西王本能地接住她倒下的身子,雲歌也驚得面無血色。
“阿錦!”
西王和牧雲昊幾乎同時驚叫出聲,西王狠狠地錘了一下地面:“你這又是何苦啊!”
錦貴妃沉沉的闔上了雙眼,嘴角還殘留着那抹笑。
牧雲昊臉色陰鬱,咬牙切齒道:“給我把他們拿下!”
殿內的奈奈卻突然道:“那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說著突然亮出手中的玉牌,大聲道:“給我將牧雲老賊拿下。”
無數身着玄衣之人從暗處飛身而出,不過片刻,便將牧雲昊一行人擒下。
此時阿布也帶着精兵前來趕了過來,璇璣之人見奈奈已經安全,便立時飛身離開,將牧雲昊等人留給了阿布。
一場驚天動地的宮廷霍亂,就這般被平息,牧雲府的一干人等,悉數刺死。
七日之後,牧雲端凱旋迴朝,西王親自宮迎接,卻見到了那一方棺槨,整個人都僵住了,最後不知如何走上前去的。
撫着那光滑的金絲楠木喃喃道:“見了你娘,替你老子說幾句好話。”
本就年邁的西王顫巍巍地回身朝殿內走去,雲歌扶着他,早已泣不成聲。
西野雲策呆立於高階之上,面上早已濕潤。
西尚的戰神隕落,幾乎所有的臣民都自發默哀,一時間舉國哀泣,四國皆驚嘆這天妒英才,而東秦,更是因為這一場戰事而折損了全部兵力,被三國過分殆盡。
本來國力絲毫不遜於三國的東秦,就這般覆滅。
幾日後,西王將王位傳於三皇子西野雲策,大皇子因忤逆之罪被判處幽禁,大皇子妃牧雲菲隨側。
牧雲端立有戰功,封為元帥,並以王妹西野雲歌賜其為妻。
錦貴妃雖為牧雲府嫡出之女,但護駕有功,追封為王后,同入皇陵。
西王貴為太上皇之尊,卻偏偏要移居皇陵,終日陪伴已故的兩位王后。
鬼醫宗——
蠻兒自四方之塌醒來,多希望這一切依舊是那個熟悉的噩夢。
但心口巨大而空洞和絞痛卻無一不在提醒她,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她終於擺脫了天命,卻是以失去摯愛之人為代價。
松吹坐在榻前守了她許久,此時遞上一碗湯藥,她默默接過,喝得無聲無息。
松吹嘆了口氣:“他與你換血,是以百毒不侵,那碗葯並未對他產生作用。是他主動來找我,希望我暫且避開,讓他能夠與你再相處一段時光。”
松吹面有不忍地看了她一眼:“你乃天命之人,命中注定有個死劫,一個情劫,西野雲驥是你的情劫,卻也是唯一能解你死劫之人,他一早就決定了,要用自己的命換了你的命。”
松吹見她依舊面無表情,沉默不語,便收過葯碗走了出去,不再打擾她。
翌日,直到日上三竿屋裏卻仍舊沒有動靜,松吹敲了許久的門都沒有回應,猶豫了下,推門而入。
毫不意外地看到桌子上留下的便簽,松吹沉下眸子,將便簽與火燭上燃盡,轉身離去。
不日,江湖上傳出消息,璇璣宮少宮主上官蠻兒為了替她的夫君西野雲驥解毒,葬身苗域禁地之中,西野雲驥悲痛欲絕,於同年葬死沙場。
而璇璣宮主,新收了一位天賦卓絕的入室弟子,正值妙齡,小小年紀卻已斷情絕愛,剛剛入門便進了禁地閉關,修習璇璣功法。
南國境內,月華山,雲巔之上,璇璣宮內——
璇璣宮主立於瑤台之上,絕美的容顏攝人心魄,朱唇輕啟:“魚兒,你的璇璣功法已至大成,這璇璣宮本宮就交給你了。”
殿上的遲魚一身雪白紗裙,髻上一支白玉簪超塵脫俗,眸底始終氤氳着一股寒涼的落寞。
從容地上前,面無表情地接過璇璣宮主的宮主令,緩緩落座於瑤台御座之上。
眾弟子行跪禮參拜新任宮主。
此時殿外一小弟子小心翼翼地進來,遞上一塊通幽浮玉。
坐前的弟子立刻將通幽浮玉接過教給了遲魚。
遲魚眉心輕凝,難道是皇叔來了。
那小弟子卻結結巴巴道:“是一個陌生男子,聲稱是宮主的病人,來找您醫治心疾。”
遲魚猛地起身:“你說什麼?”
那小弟子更加緊張了,低下頭不敢看她:“他說,他叫顧淵。”
遲魚狠狠一驚,不等眾人反應,便飛身而出。
雲巔之上風起霧散,他一襲白衫迎風而立,風華絕代,難掩眸中的邪妄和不羈。
遲魚呆立當場,生怕這一幕是夢境。
他卻緩緩伸出手:“小魚兒,我回來了。”
遲魚幾乎於一瞬間就跌進他的懷抱,喚出了那聲她在夢中呼喚了無數遍的名字:“阿淵。”
顧淵笑着將她攬入懷中,眸中的冷沉一掃而光,眼角眉梢都是喜悅。
遲魚鼓着腮幫子抬起頭,奶聲奶氣道:“壞蛋,明明沒死卻騙了我三年,這麼久不來找我,可是喜歡上別人了。”
顧淵嘴角勾起一個寵溺的弧度:“哪有,我的小祖宗,我這不是剛醒就來找你了。”
遲魚艱難地想着他:“剛醒,你睡了三年嗎?”
顧淵揉了揉她的小耳垂:“三年,松吹的假死葯和血蠱,讓我整整睡了三年,之所以不告訴你,是他也沒把握我一定能醒來。”
遲魚吸了吸鼻子:“他什麼時候連假死葯都弄出來了?”
顧淵笑了笑:“是藍生花的種子,先讓我假死,應了天命,再用血蠱養着我的身體,足足三年,才治好我的傷。”
遲魚揚起笑臉,眸中滿是肆意張揚的笑意:“我的內力修習回來了,以後我保護你,我再也不會讓你受傷了。”
顧淵深深地望着她,點了點頭。
遲魚的眸子彎成了好看的月牙,低聲道:“那阿淵可願意留在璇璣宮,做我的夫婿。”
顧淵嗯了一聲,將氣息湮沒在她的唇畔之間。
那一年,璇璣宮第一次張燈結綵,艷若驕陽的紅紗幾乎掛滿了整個雲巔。
璇璣宮最年輕的一任宮主,一襲紅衣美得張揚奪目,嫁與她最愛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