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是寧鶴之。
游年年使勁眨眨眼睛,乾澀的眼眶被潤澤,泛出生理性的酸意。
死死咬住的牙關鬆開,長出一口氣,她緊繃的身體這才鬆懈下來,隨之而來的就是翻天覆地的虛軟。
寧鶴之及時撈住游年年,這才發現她輕飄的似張紙,完全沒什麼重量。身體落在手裏就像託了一片雲,空落落的抓不住。
他慌了神,手足無措:“年年!?”
游年年用盡全身力氣沖他彎起唇角:“……我沒事。”
這是笑的卻比哭還難看,正紅色的口紅都擋不住臉色的青白。
寧鶴之聞言,心尖就像被人拉扯住,絞揉撕扯,一片血肉模糊。
他的手都在抖,只能緊緊擁住游年年,不知道是在給她依靠,還是在替自己后怕。
“你們放開我!放開我!”
身後,那個女記者被圍在人群包圍圈裏,像頭走到窮途末路的困獸,喉嚨里不斷發出嘶啞的嗚咽。
她明顯精神不太正常,弓着腰,往困住她的人牆裏橫衝直撞。
人們稍有不察,竟然真的被她撞開了一個豁口。
但很快,新的保安又填補了空缺,女記者隨即就被逮住,這次保安顯然是有備而來,反手拿過繩子捆住女記者,一把扯過她的帽子:“我到要看看,這是哪個瘋子!”
帽子被扯落的瞬間,圍觀的人群中瞬間爆發出陣陣吸氣聲。
無他,只是因為,那張臉,他們太過熟悉。
游年年緩了幾分鐘,恢復了幾分力氣,聽到動靜,下意識抬眼看去。
有人注意到她的視線,下意識側過身子,給她讓開了空缺。
其他人也注意到,紛紛往後退。
最後竟然給游年年空出了一條路來,路的一頭是游年年和寧鶴之,一頭是正在地上翻滾的女記者。
寧鶴之攬過游年年,眼底寒芒一閃而過,問:“去看看?”
“嗯。”游年年點頭。
越走近,她心底不好的預感就越發強烈,心底隱隱浮現出一個名字,但隨即就消逝了,快的讓人捕捉不到蹤跡。
直到她走到女記者面前。
女記者仰起頭來看她,凌亂的短髮遮住半張臉,那雙眼睛卻亮的駭人,閃着滲人的光。
游年年心尖一跳。
女記者盯着面前的女人,嘴角緩緩咧開來,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唇邊還帶着她剛剛自己磕破唇角滲出來的血絲,詭異萬分。
因為這個笑容,擋住大半張臉的髮絲也隨之滑落到耳邊。
她的全臉,終於露了出來。
指尖瞬間收緊,游年年咬死齒關,顫抖的聲音還沒來得及從舌尖擠出來,就聽到有人先她一步道:“褚棠???”
女人聲音尖利,帶着滿滿的不可置信。
游年年回頭——又是一張熟悉的面孔。
來人正是之前為她提供過錄音的褚棠隊友,那件事後,游年年遵守承諾,給了她不少自己的資源。
隊友的熱度也隨之提高,現在也是正當紅的女愛豆。
趴在地上的褚棠見到了隊友,原本漸漸平息下來的情緒又激動了起來,扭動着想要爬起來:“要你死……要你死……你怎麼還不死?!”
她一直重複着這句話,睚眥欲裂,眼白都快要翻出來。
隊友當即往後退,一臉嫌棄:“警察怎麼還沒來?褚棠這樣的人怎麼能混進來?趕緊趕走啊!”
沒人應答,所有人都死死盯着褚棠。
隊友自討沒趣,眼底餘光又掃到了游年年,巴巴地走過來。
她不傻,知道游年年背景深厚手腕狠厲,現在網絡上對她毀譽參半的評論,不過是暫時的。
這樣的人,她只能討好。
“年年姐,”她湊過來,“我聽別人說褚棠剛剛差點傷了你,你沒事兒吧?”
“我沒事,”游年年抿唇,下意識往一旁躲了兩下,又問,“褚棠這是……”
隊友會意——游年年這是在向她問褚棠的近況呢。
當即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噼里啪啦說了一通:“褚棠啊,從上次誣陷年年姐你敗露后,就一直是半退團的狀態了。她風評太差,公司雖然明面上沒說什麼,可是暗地裏早就雪藏了她。沒通稿又沒收入來源,她只能縮在出租屋裏,久而久之,精神好像出了點問題。”
游年年怔然:“她精神確實不太對。”
“不過這樣是她應得的,惡人自有惡報,她從前就不安穩,還想着算計年年姐你,現在她和裴瑜,哪個不是正處在風口浪尖上?這都是報應!”
隊友說這話的時候,一直偷偷注意着游年年的表情。卻見她一臉冷淡,眉目間平靜的像一潭死水,半點沒有波瀾。
就連游年年身邊的寧鶴之,也緊繃了下顎,抿住唇角,沒有表情。
於是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終安安靜靜,沒了聲息。
沉默良久,就在隊友終於忍受不住尷尬想要逃離的時候,游年年動了。
她已然已經從驚慌中緩過神來,步伐很快,十二厘米的高跟鞋踩在腳下,如履平地。
她停在褚棠面前。
褚棠一間來人,就又開始扭動身軀,可惜手腳都被捆綁住,她於是只能不住地咒罵:“賤人!biao子!爛貨!”
游年年巋然不動,臉上的表情變都未變,反而彎下腰,捏起褚棠的下巴。
她用了些力氣,褚棠吃痛,不得不被迫抬起頭。
四目相對,游年年妝容精緻,眸色瀲灧,就連捏着褚棠的指尖都被精心修理過。
可是褚棠卻蓬頭垢面,臉色蠟黃滿臉污跡,臉頰乾瘦到凹下去,唇上的死皮一層又一層堆疊,邋遢地像剛從垃圾堆里爬出來。
褚棠像是被刺激到,下意識咬緊了唇瓣。
游年年自然是注意到了,挑了挑眉,心中的猜想愈發篤定。
她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幾分,褚棠齜牙咧嘴,卻還是不住地罵:“賤人!賤人!”
“你在罵誰呀?”游年年突然開口,聲音極其溫柔,眼底蘊上笑意,像是在問一件極其平常的事。
褚棠動作一滯,但隨即又恢復了剛剛的狀態:“你!就是你!賤人!賤人!”
游年年臉上表情未變,循循誘哄:“原來是在說我嗎?棠棠,你好好看看我是誰,連我你都要這樣說嗎?”
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