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多
晚上，林臻東回到家。
進門一看，林爸大刀闊斧坐在沙發上，林媽也在一旁，電視沒有打開。
聽到有人進來，林爸頓時一雙虎目掃過來。
他四下一看，這三堂會審的架勢，差點嚇他一跳，準備找林臻南問問，卻沒看到，他走過去，笑道：“爸，媽，怎麼了這是？小南呢？”
“寫作業呢。”林媽看着他，柔聲問：“小東，我聽人說你創業當老闆了，還買了新車，跟媽說實話，怎麼回事？”
林臻東一愣，消息怎麼傳到家裏來的？
該來的終究會來，有些事躲不過去，他知道，創業這事，買車這事，林爸林媽最終會知道，但未免有點太快了。
到底是誰呢？最近沒被誰撞見啊，他很小心的。
最近他是與林縣的同學恢復聯繫了，比如二班同學張可，不過她是不知道他這些事情的。
那就是學文的何靜。
七班解散后，學理的分散到了各班，學文的大多去了十二班，孟瓊就去了十二班，何靜似乎就是十二班的，所以她認識孟瓊，不然孟瓊從哪得到他的微信號。
這樣就能解釋通了。
至於他創業當老闆，這個消息為什麼傳得這麼快，他想了想，應當是這兩年經濟不景氣，錢比較難掙，所以才對這方面比較關注，或許還有別的原因，比如不少人可能想看他的好戲，所以當成談資，才互相議論，亦或者，他當年也算是一號風雲人物，同學們可能對他關注比較多吧。
反正就流傳的很快，範圍很廣。
至於車，應該是林爸林媽看到了，畢竟他這幾天回家或者出門，一直在開。
眼珠一轉，他直接坦白：“媽，其實這個創業，不是你想的那樣，農場只是把蔬菜外包給我，委託我銷售，成立的公司，也是掛在農場下面，我現在認識了一些人，手頭有了一些資源，剛剛拿下一個連鎖超市的長期大訂單，所以就做了。”
“我做的這個，平均一塊錢的蔬菜賺一毛錢，半個月給超市供貨四十萬塊，能賺個四萬多，不信你看！”
“多少？”林媽不淡定了。
林臻東打開手機銀行，把流水調出來，然後又翻到餘額，顯示賬上目前有十九萬。
“不是說四十萬嗎？怎麼只有這麼一點？”
“媽，月底一算賬，我能賺個三五萬，你現在看到的這錢，是農場的蔬菜錢，過幾天我要付給人家的，至於少了的，有部分已經付過去了，有一些是公司的開支，比如那輛皮卡，我買下來了，三萬五，還買了幾台電腦，也花了一兩萬。”他耐住性子解釋。
林爸沒吭聲，沉默着，眉頭緊鎖，臉上沒有一絲笑容，顯得很凝重。
林媽連忙給他使個眼色，問：“怎麼開支這麼多？算下來起碼都上五萬了，這個月你能掙錢？”
“媽，開支多，是因為公司初創，很多東西都要添置，但這是一次性投入，以後就少了，至於賺不賺錢，那肯定賺，這不是離月底還有四天嗎？預計這四天，每天都有七萬多的菜，四天就是二十八萬，我能落個三萬，把所有開支扣除，到頭來，我能賺個一萬出頭。”
緊接着，他又道：“不過下個月，最起碼，我都能賺六七萬左右。”
“那車是怎麼回事？”
“那輛新車啊，那個是……”林爸直視着，林臻東頓時編不下去了。
見狀，林爸直接把手機扔給他，道：“你自己看，怎麼解釋？”
他接過手機一看。
是林臻南發的朋友圈，這小王八蛋，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把他和車拍了照，發到朋友圈，還配上一行字：“看，我哥的新車，帥吧？”
正是去ZZ區那天拍的。
這坑哥的貨，他氣得差點破口大罵，都跟他說了別告訴爸媽。
不過接着，他感覺不大對勁，他也有弟弟的微信，卻沒看到這條動態，應該是這小王八蛋把他屏蔽了。
“還有那輛皮卡，怎麼回事？你二哥跟我說了，那輛皮卡是你去二手車公司買的，行駛證上都寫的你的名字，你還跟他說是給朋友買的，還跟我們說是公司朋友的車，後來還說是公司的，你還有什麼在騙我？”林爸臉色鐵青。
林臻東也臉色難看。
翻車了，而且還不止一處，皮卡在二表哥和勇哥這露餡了，開公司的事，從何靜以及他的同學嘴裏，泄露出來了，哈弗H6的事，是小王八蛋顯擺着暴露的。
果然那句話是真的，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他最近太裝逼了。
深吸一口氣，他緩緩說道：“爸，我是在做生意，也買了車，不過是分期付款的，我現在一個月最起碼能賺六七萬，真不騙你。”
林爸怒火更甚：“一月賺六七萬？你真敢說？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都多，生意能有那麼好做？要真那樣，農貿市場那些二道販子早發財了，不會輪到你，就你那樣子，你是做生意的料么？不腳踏實地，就為了面子，買了車？”
林臻東承認，按照一般情況，發財的機會，確實輪不到他，他確實不是做生意的料，但誰生來不是什麼都會的。
最重要的是，誰讓他有系統呢。
林媽見這二人越鬧越大，便給二人遞個眼色，才對林臻東道：“犯錯要承認，挨打要立正，跟你爸好好認錯。”
說完，她又看着林爸，道：“他爸，孩子長大了，道理還是能聽懂的，有話好好說。”
聞言，林爸嘆口氣，盯着他，勸道：“小東啊，咱們家祖上就是種地的，沒出過商人，根子裏沒那個命，你還是要考公務員，吃國家飯，這才是正道。”
原諒林爸，林縣很多父母都跟他一樣。
林縣地處黃土高原，苦寒乾旱之地，種地最為辛苦，靠天吃飯，也掙不到錢，很多人只能外出打工，對於父輩來說，他們這一輩子是沒什麼指望了，只求下一代，能有一個鐵飯碗，即國家公務員。
這種觀念根深蒂固。
西北內陸的人，和東南沿海人的差距就在這裏，東南沿海的人腦子靈活，對做生意相當開明，西北人則不然，一喜歡穩定，二嚮往官面上的工作，行政事業編。
除了考公務員、老師和醫生，其他所有工作，都會被認為是差、不行、沒前途。
至於做生意，那就是不務正業，走上彎路。
西北之所以經濟差，比不上東南，人的因素佔了很大一方面。
林臻東在中海待了四年，同學來自五湖四海天南海北，他的感觸很深，東南人腦子靈活，轉的快，這基本上是普遍現象，同樣一件事，人家明白了，他還傻乎乎地問老師，這就是差距。
而且，東南的同學畢業去做生意，父母有反對的，但不會多，相當一部分人既不反對也不支持，但支持的人也不少。
東南人天生敢想敢試敢闖，敢於冒險，所以全世界的華人華僑大多來自那裏，而且，東南亞各國富豪，清一色祖籍東南沿海的華人華僑，從這裏就能知道，他們骨子裏藏着什麼樣的基因。
那是進取開拓的精神。
這就是他在中海待了四年，得到的認識，可能有所出入，不過大致應該沒問題，至於為什麼會這樣，他認為，是迥異的生存環境，造就了西北人的大陸基因，東南人的海洋基因，縱觀近代史，擁有大陸基因的國家，是中國，擁有海洋基因的國家，是西歐國家，想想就能明白了。
當然，這是林臻東的一家之言，可能有失偏頗，畢竟他只是一個二本大學三流專業的學生，知識有限，認識也有局限。
扯遠了。
對於做生意這件事，一個不反對，就是很大的鼓舞了，但他卻沒有這樣的待遇。
所以，這一場交談，註定是沒有結果的。
林臻東打一開始，就知道林爸不會支持，但還是抱着一絲希望，如果林爸知道他能賺到大錢，應該會鬆口，但現在，殘酷的現實告訴他，林爸打死也要讓他去考公務員，至於做生意，想都別想。
對於這事，他既不爭辯也不反駁，感覺說服不了林爸，便不會再勸，直接冷處理以示抗拒，間接表達出他的態度。
於是一直到晚上十一點，一個勸說，一個沉默，依然沒有任何進展，陷入僵持中。
時間一到，林臻東起身，說句“太晚了，我去睡了，明天還有事”，然後就轉身離開，回房間去睡了。
林爸見狀就是一怒，看到茶几上放着的煙灰缸，氣得只想順手抄上砸過去。
次日，林爸林媽出門去工地，林臻東才從床上爬起來。
對林爸來說，天大地大，賺錢最大，家裏任何事情，包括種地在內，都比不上他每天去工地砌牆貼磚，一天兩百四十塊錢呢，耽誤不得。
林臻東吃完早餐，然後出門，開車去秦都倉庫。
抵達時，值早班的兩個保安，早就到了，拿着聶東方給給配的鑰匙，開了倉庫門，正坐着在聊天，見他的車來，連忙起身問好。
“林總好！”
“你們也好。”他笑着寒暄幾句，才進辦公室。
裏面聶東方人已經在了，衛小漁也在，二人正在處理昨天安排的工作，主持一場面試，針對業務員和司機。
任務很緊，上午就要敲定好人選。
然後租車。
下午兩點簽合同，同時業務員和司機，就要正式上崗，一個去農村，一個開車。
也是忙的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