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113章
聽到遇見了慶王,溶溶頓時道:“慕塵在嗎?”
車外梁慕白道:“堂妹不在,只有慶王。”
既是慶王,溶溶不便下車相見,太子自己下了馬車。
慶王出門喜歡騎馬,今日正在街上溜達,見到梁慕白站在車外,想着如今是親戚,便下來打招呼,這才知道太子也在。
“皇兄。”
太子朝他點頭,“怎麼晃悠到這邊來了?”兵部跟慶王府可不在一個方位。
“我本來就是個閑人,隨便走走。”慶王撓了撓頭,沒好意思說今日慕塵妝盒裏的胭脂用完了,他特意到城西的雲香閣給她買秘制胭脂。
“等我回京,給你找點事做。”太子道。
慶王奇道:“皇兄要離京?”他迅速看了一眼四周,見有侍衛在,並無閑雜人等靠近,繼續道:“可是為著元初哥的事?”
“嗯。”
慶王的笑意淡了幾分,甚至有一點沮喪:“皇兄待元初哥,真是親如兄弟。”
太子聽出他話裏有話,但眼下事情緊急,顧不上慶王這些小情緒了,“今日事情太多,我得進去跟兵部的人商議今晚的事,等回來再找你。”說罷,他就跳上了馬車。
挑開車簾,便見溶溶坐在裏頭,娥眉深蹙,很是擔憂的模樣,見到他,又迅速換成了笑臉。
“那我今兒可就直接走了。”
若是她沒到兵部這邊來,臨行前他還會到侯府跟她道個別,既然遇到了,就不跑那一趟了。
“直接走?”溶溶心裏“突”了一下。這麼說,這就是他從南詔回來前的最後一面了么?
太子“嗯”了一聲:“一會兒我回趟東宮,跟老頭子和元寶說一聲。”
“知道了。”
沒事的,他說了九月初五之前趕回來,肯定能趕回來。
上回去梁州兩三月,自己不也好好過來了么?
溶溶穩住心神,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鎮定。
太子把她的情緒盡收眼底,他沒有鑽進馬車,一直站在門口說話,生怕自己離她太近,就捨不得走了。
“上回你誇的那個敬事房小太監,我已經跟福全說了,過幾天他就會把人提到東宮來。”
那日在敬事房重逢之後,溶溶心裏就一直想着小路子的事,抽了空檔對劉禎說,敬事房有個小太監很會踢毽子,要是能要到東宮來陪元寶就好了。
當時見他表情怪怪的沒有吭聲,以為他不樂意,沒想到還是記下了。
“那小太監瞧着人不錯,跟元寶很投緣,應當能當好差的。”
太子笑了笑,沒有再搭她的話,低聲道:“我走了。”
這句話說得輕巧,落在溶溶耳朵里卻重如千鈞,壓得她喉嚨里發不出一點聲音,只能幽幽看着他,朝他點了一下頭。
太子放下車簾,轉過身,狀若無意地看了旁邊的梁慕白一眼,對慶王道:“幫我送你嫂子回府。”
“噢。”慶王本想再說些注意安全的話,太子已經信步走進了兵部衙門。
慶王這才覺得有些奇怪,嫂子不是有她二哥陪着嗎?青天白日的在京城大街上能出什麼事?不過是皇兄的吩咐,他自然要辦。畢竟,他這麼閑,送嫂子回家也算給他找了點事做。
“堂兄,你們是回侯府還是去別的地方?”慶王牽着馬問。
梁慕白一直站在旁邊,自然聽到了太子的話,他神色略顯嘲諷,“回侯府,有勞王爺了。”
慶王因着跟梁慕塵感情日篤,如今都是隨着梁慕塵稱呼親戚,對梁慕白而言,慶王可以這樣,他卻不好託大以堂兄自居,是以仍是王爺稱呼。
他朝慶王拱了拱手,進了馬車。
“好。”慶王上了馬,跟着馬車一路往侯府去。
因着太子說今晚就要離京,溶溶心裏憋悶得慌,一路同梁慕白無話。
兵部和侯府都在京城的內城,向來治安清明,確實沒什麼好護送的。一行人順順噹噹的到了侯府門口,慶王等着溶溶下了馬車,上前行禮:“嫂子。”
溶溶先前聽到了劉禎在外頭說的話,見慶王這樣,心中的愁思稍散,紅着臉道:“王爺千萬別跟着他瞎鬧。”
“怎麼是瞎鬧呢,嫂子跟皇兄婚事已定,那就是准嫂子,叫聲嫂子沒錯。”
溶溶從前沒怎麼跟慶王打過交道,印象里是個說話溫和言笑晏晏的貴公子,有時候聽到慕塵在閨中抱怨他無賴還有些好奇他會怎麼無賴,此時聽得慶王口齒伶俐,頓時信了。
到底是劉禎的弟弟,嘴上功夫絕不會輸人。
“今日有勞王爺了。”梁慕白上前替她解圍,“若是得空,進去喝一盞茶再走?”
“謝堂兄美意,我還得回王府吃飯呢!”
見慶王要走,溶溶忽然想起了什麼,“王爺稍等,我有個東西要給慕塵,煩請王爺轉交給她。”
“好啊。”慶王欣然應下。
溶溶吩咐了幾句,沒多時,琉璃就捧着《歡喜記》的樣書出來了,外頭拿一層綢子包着。
她接過再遞給慶王:“這是我閑暇時寫的話本子,慕塵若是得空,請她幫我瞧瞧還有什麼不足之處。”
“話本子?”慶王微微有些訝異,愣着愣着忽然就笑了,“有點意思。”
溶溶見他笑得有些怪異,以為高門閨秀矜持,不會看這些東西,“王爺是不是不喜歡慕塵看這些?”
慶王趕忙搖頭:“嫂子誤會了,我只是覺得有點意外,沒想到嫂子還會寫話本子。”
他打開綢子,端詳了一眼,“下回嫂子若是還出了別的話本,也送我一本。”
慶王的臉上還有幾分青澀的少年氣,說起話來顯得格外真誠,溶溶不疑有他,點了點頭。
“嫂子,我回去啦。”慶王收好書,便上了馬,朝梁慕白和溶溶拱了拱手,逕自打馬離去。
慶王府跟威遠侯府不在一個方向,行了一炷香後方才到。
下了馬,門房上前笑道:“爺可算回來了,側妃娘娘等着爺用午膳,都遣丫鬟來府門前問三四回了。”
“知道了。”慶王跨步進府,直奔寒霜居而去。
梁慕塵正坐在寒霜居里百無聊賴,一則不知道慶王為何這麼晚還沒回來,二則等了這麼久,自己也有些餓了。
等到院子裏有人通傳說王爺回來了,她沒出去迎接。
買個胭脂而已,竟然去了那麼久!
慶王進門,自然瞧出她的不悅,先掏出胭脂放在桌上,這才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餓了你就自己先吃,誰叫你傻等着?”
“特意叫廚房給你做了豬肚雞,自是要等你吃。說吧,是不是在雲香閣碰着什麼漂亮姑娘,步子挪不動了?”
“確實遇見了漂亮姑娘。”慶王嘻嘻一笑,“還不是一般的漂亮,忍不住上去說了會兒話。”
梁慕塵被他一噎,悶聲道:“那你喜歡就娶回來唄。”
“娶不了,已經被皇兄霸佔了。”
梁慕塵這才回過味來,狠狠拍了他一下:“你遇着溶溶姐姐了?”
“嗯,遇到皇兄和她,還有你堂兄了,皇兄讓我送他們回府,所以耽擱了時間。”
聽到他在解釋,梁慕塵這才饒過了他,吩咐夏草擺飯。
廚房那邊早就把菜準備好了,一傳話,很快就上了菜,滿滿當當擺了一大桌。自從她跟慶王一塊兒“看書”沒幾日,慶王就把王府廚房原來的人攆了大半出去,叫她添人進去。
出嫁的時候,家裏給的陪房多,廚子廚娘好幾個,立馬就給補上去了。如今都是自己人在做飯,想吃什麼方便得很。
因着延誤了用膳的時辰,兩人都有些飢腸轆轆,顧不上說話就專心吃飯,等到用過了膳,想起方才埋頭苦吃的情景一齊笑了起來。
“對了,我給你帶了個好東西。”
“什麼東西?”梁慕塵笑問。
“一本書。”
聽到書,梁慕塵的臉頓時紅了。“書”對他們倆來說可不是尋常東西,那本書,慶王時常都要翻出來,攪得她一夜睡不好。
“大白天的,王爺好沒正經。”梁慕塵紅着臉惱道。
馬上就是要午睡的時辰,慶王好端端的要拿本書出來,瞧着就是不打算好好睡了。
慶王伸手颳了她的臉頰,“我拿的可是正經書,也不知道誰沒正經的大白天想那檔子事。”
“什麼正經書?”
“嫂子寫了個話本子,說想請你掌眼,”慶王說完,壓低了聲音,“你要是想先看不正經的書,爺也由着你。”
察覺到他的手不規矩,梁慕塵知道他興緻起來了就很難平息,使勁兒拍了他一下,往旁邊挪了一個位子:“溶溶姐姐的書呢?拿給我。”
慶王被她拍得吃痛,乖乖聽話把書拿了出來。
“溶溶姐姐真厲害,居然還會寫話本子。”梁慕塵粗粗翻看了起來,隨口道,“前兒她還跟我說大婚之前要跟太子殿下避嫌,連東宮都不去了,怎麼今日叫你在大街上撞見了他們?”
慶王淡淡道:“靜寧侯世子在南詔出了事,嫂子心裏着急趕着去找皇兄商議,就在兵部外頭等着他。”
聽到慶王的聲音一下子涼了不少,梁慕塵停下翻書的手,抬眼看向他,想了想,道:“姐姐從前在靜寧侯府做過事,想來跟世子有些情義。”
她探究地看向慶王。
溶溶和靜寧侯世子,兩個人看起來都跟慶王沒什麼瓜葛,也不知道他怎麼突然消沉了起來。
慶王見梁慕塵關切地看着自己,笑了笑,垂頭道:“皇兄說要親自去南詔把元初哥找回來。”
“是溶溶姐姐求太子殿下去找的嗎?”梁慕塵有些好奇。
若是如此,溶溶姐姐跟靜寧侯世子也太親近了些,難道太子殿下不吃味么?
慶王搖頭:“你久不在京中,不知道皇兄跟元初哥的感情,跟他們比起來,他們倆是真兄弟,我們這些親兄弟只能算是泛泛之交。”
梁慕塵從前聽說過東宮和靜寧侯府關係親近,如今聽着慶王這麼說,方才知靜寧侯府跟東宮並不是簡單的依附關係,靜寧侯世子跟太子殿下竟是至交好友。
瞧出慶王是在意此事,於是她道:“那三位王爺跟太子殿下或許如此,但爺是太子殿下的嫡親弟弟,定是不同的。”
“你不知道皇兄跟元初哥的情分。當初母後身體有恙,國師指點皇兄代母修行化解,那個時候陪着皇兄在大相國寺修行的人就是元初哥。十年,整整十年,他們倆在大相國寺一塊兒念書,一塊兒練武,這其中的情分,別說是我了,連母后比起來都有所不及。從前皇兄的寵妾,就是元寶的親娘出事,皇兄不肯跟我們說一句話,只有元初哥能靠近他說上幾句。”
“如此說來,的確是情誼深厚,難怪太子殿下會親自南詔救人。”梁慕塵一邊說,一邊覷着慶王神色,看着他的表情有一點心疼,站起身走過去將他抱在懷裏,“來日方長,往後有的是機會相處。”
慶王的臉正好倚在她的胸口,感受到她的溫暖和柔軟,使勁兒往裏湊了湊,心情稍稍緩解。
梁慕塵輕呼出聲,腦子裏卻一直在琢磨慶王方才的話,想到了什麼,想說,卻被他作弄得聲音斷斷續續。
“要不,要不,爺、爺跟、太子,一起、一起去南詔。”
慶王猛然止住動靜,“你說什麼?”
梁慕塵平緩了氣息,坐到他懷裏:“要不然,爺這次跟着太子殿下一塊兒去南詔救靜寧侯世子。”
“我……皇兄能答應嗎?”
“為什麼不答應?我爹說了,王爺的身手就算在控鶴衛中也能稱得上數一數二,去了肯定能幫上忙。”
這幾句話宛若電光火石一般點醒了慶王,是呀,他可以陪皇兄去南詔。
他抱着梁慕塵,狠狠親了一口。
“慕塵,你真好,還好有你,還好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