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1章 絕不後悔
當夜,戌時,梧桐宮中的眾人悄然撤去,拓跋靈上前,小心翼翼地抓上祈遠的衣袖:“王,秘術還有一刻鐘便要開始了,你……你還有什麼話要與皇後娘娘說的么?”
今晚過後,寧清非但不會記得顧君溪,更不會記得祈遠,寧清,只是一個生活在醉春樓後院中一個不知生活愁苦滋味的小丫頭。
祈遠的眼睛看着天上一輪明月,一時間忘了眨眼,顧君溪下了一道密旨,要寧清以義妹的名義住在咸陽城的明月王府。
顧君溪要寧清活下去,哪怕以不見她為代價。
祈遠看了一會兒明月,眼睛酸澀難當道:“爺該與她告別了。”
他原來便有一個願望,若是他們都能回到當初,當初那個還沒有見過彼此的時候,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如今,他的願望馬上便要成真,他卻是忐忑,甚至後悔起來。
經歷這許多事,他早已明白,寧清心中那個人從開始便滿滿當當都是顧君溪,沒有旁人落腳的餘地。
他該與從前的她道別了。
寧清只搭了件輕薄的披風站在竹林當中,風吹過的沙沙聲加上小蟲的鳴叫,讓這夜晚顯得愈加寂靜了,或許寂靜的不是夜晚,是寧清的心。
她面前五十步便是竹林中的小屋,小屋漆黑,顧君溪在裏面,自祈遠一行人來了之後便一直將自己關在裏面。
“臣給皇後娘娘請安!”祈遠的聲音很是突兀地傳來。
寧清轉身,那一雙曾經滿是戲謔的丹鳳眼中此刻皆是憂心。
“我們之間還需要這些禮數嗎?你老實告訴我,我還能活多久?”寧清的唇瓣上揚着,整個人都是笑意盎然。
祈遠卻是覺得她萬分疲憊,愛了顧君溪這麼多年,卻終是不得所願。
“你……不怕?”祈遠並沒有回答寧清的問題。
他不明白寧清此時為何還能笑得出來。
寧清愣了愣,垂眸笑道:“怕,我怕極了,怕我死了之後他們會傷心,但只要能這麼守着他們,哪怕是片刻,我心中也是萬分歡喜。”
“本王想與你做個交易。”祈遠深吸一口氣道:“本王替你壓制這蠱蟲,你喚本王一聲兄長如何?”
寧清眨眼,雖是心中疑惑,卻也盈盈行禮:“兄長在上,明瀾有禮了。”
“哈哈哈……”祈遠笑着上前兩步心疼地環住寧清,低語道:“想不到爺到最後,還收了個妹妹,甚好,甚好!”
祈遠的聲音越來越低,這一幕,在小屋當中的顧君溪看得分外刺目。
寧清對祈遠突如其來的擁抱有些無所適從,正想推開祈遠的時候,卻覺得鼻尖一陣奇異的花香,眼前越來越模糊。
待祈遠放開她的時候,她的眼前又多了一個人影,似真似幻,她只覺得眼前的人萬般熟悉,卻是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漸漸的,奇異的花香越來越濃,眼前的人影越來越模糊,寧清又一次暈厥。
顧君溪自小屋中走出,眼睛中的星辰泯滅,而目光卻是如同黏在寧清身上一般,從祈遠懷中將寧清接過。
德樂心中忐忑,主子可是改變主意了?
“德樂,隨朕出宮!”
冷冰冰的聲音傳來,直教他打了個冷顫。
他們來到一處分外雅緻的宅子,小橋流水,芳草萋萋,乍看之下竟是與寧清第一次畫在紗燈上的景象一般無二。
這府宅顧君溪一早便準備齊全,準備在寧清生辰的時候給她一個驚喜,就在今日,他決定將這座宅子賜給祈遠。
即便,寧清醒來之後不記得他,他也不能時常見到她,他也不想將她關在宮中,他願她平安喜樂。
顧君溪抱着寧清進入房間,將寧清緩緩放在床榻之上,輕輕吻着寧清的額頭。
“今夜過後,你便將朕忘了,此生都不要想起朕。”
祈遠一眾人被關在房門之外,皇上下了聖旨,自此寧清便是明月王的妹妹,安寧郡主。
天空的月色變得分外皎潔,宅子當中佈滿了梔子花香,被夜風輕送,瀰漫在各處的角落。
……
寧清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之時卻是處在一間陌生的屋子當中,水雲紗掌帳幔之上點綴着顆顆珍珠,雕花小几之上竟是還擺了香爐!這不是有錢人家才用得起的東西嗎?
她還記得昨夜被娘親罰抄詩書,怎的一覺起來就換了地方?
“湫兒?湫兒姐姐?”寧清心慌又驚恐地喊起來。
不多時門外邊進來一女子對着自己恭恭敬敬地行禮:“主子,奴婢春曉服侍主子更衣。”
寧清裹着被子往後退了一寸,警惕道:“你是誰?湫兒姐姐呢?我娘、我娘呢?”
春曉垂下眸子,唇角勾笑:“主子,您定然是做夢了,奴婢不知道湫兒是誰,今日王爺令廚房做了魚羹,很是香甜,主子不起來嘗嘗嗎?”
寧清看着眼前的婢女愣了良久,道:“這位姐姐,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你,也不認識什麼王爺啊。”
春曉的眸子中染上一絲失落,很快便被一陣笑意取代:“主子您說笑了,您是明月王的妹妹呀,奴婢也是服侍了你很多年的,怎麼能不認識呢?您昨日墜湖,大概是失憶了,這身紫還需要慢慢調養,王爺特意囑咐了,日後去湖邊的時候要小心一些。”
春曉說著便將寧清攙扶起來,凈臉穿衣,梳妝打扮。
當寧清看到銅鏡當中那個絕色美人之時,猛的便驚叫起來:“啊——鏡子裏的那個人是誰啊?”
春曉忍不住笑出聲來:“主子,那不正是你的樣子嗎?奴婢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被自己嚇壞的。”
寧清的神色驚恐愣了好久,才顫抖道:“這、這是我?你當真沒有弄錯?”
春曉將最後一支珠釵戴在寧清的髮髻之上,滿意道:“主子的容貌絕色,舞姿傾城,賭術更是精湛,主子放心,奴婢會幫主子將過往慢慢想起來的。”
“那、那我叫什麼名字?”寧清突然想到《雜文異志》書中說的一種可能,莫不是她已經死了,現在借屍還魂?荒唐……荒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