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夢境雙生
()第九十九章夢境雙生
花間月曾經說過,她的名字是一種很美麗的櫻花。當然,是指無愛以前的名字——雲雪櫻。花瓣是帶着透明的白,落於地上如同雪般消散不會留下蹤跡,它們會重新回到櫻花樹上綻放,永生不滅。
四周是無邊的黑暗,但是無愛卻看得見兩旁綻放的櫻花樹,雪白的花瓣落在身上,如同雪般消散。她保持着十八歲的模樣,重生於末世以前的模樣,像是有誰在指引前進的方向,不斷沿着由櫻花樹圍成的小道向前不知疲倦地走着。沒有目的,也沒有想法。
不知什麼時候才會到達夢的盡頭……無愛的腳步停頓了一下——她為什麼知道自己在夢中?當時發生了什麼……自己不是在菌毯包裹的空間等待大家的歸來嗎?
停下腳步默默的思考,她應該記得這個熟悉的地方,到底是
“好久不見。”對面突然響起清冷的女聲,打斷了無愛的思考,那個聲音很熟悉,似乎每天都會聽見。
無愛沒有停下腳步,直到能夠從黑暗中看見對方的容貌,瞳孔驚訝的收縮——那個聲音當然無比熟悉,因為……如同鏡像反射,那個十八歲的火焰女皇用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手中提着一把帶着暗紅血跡的太刀。
“好久……不見。”腦海中閃過一些熟悉的畫面,無愛想要對着她微笑,但是僵硬的嘴角已經完全無法上揚,她習慣性的摸了摸腰間,重生以前她一直將雙槍“斷罪”放在那裏,可是摸了個空。
“不用找了,劍在你的身邊。”對面的無愛將太刀筆直的指着無愛的喉嚨,她示意無愛去把那把不知什麼什麼時候出現在腳邊,神給予的黃金之劍,冷酷的看着有些茫然的少女,“老規矩,你活着,就能回去。死在我手上,就沒有未來。”
“只能有一人活着嗎……”無愛拔起地上的劍,兩手試着握了一下尋找劍擊的感覺。記憶中用劍好像已經是一年多前的事,握着劍柄的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緊張,竟有些僵硬,十分彆扭。
但是,一旦你學會用劍去“殺人”,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如何去使用它。
無愛揮劍與太刀相擊,金屬與金屬碰撞發出清脆的鳴響。
“不。只有兩種可能——你活着,我也永遠活在你的夢中;你死亡,我跟着你一起消亡。”
冷酷的少女搖了搖頭,後退兩步留下足夠的空間可以揮刀,她雙手持劍身體微微下壓,恍惚間她的身影彷彿和那個天才劍道少女相重合,“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你有沒有能力駕馭我,用實力來說話。這一次,不可能再有人來幫你了”
“鏘——”銀色的太刀與金色的寶劍狠狠撞在了一起,無愛抿緊嘴唇,揮劍斬向對方防守較弱的胸部,偏頭躲過對方的攻擊。勁風在臉頰颳得生疼,幾縷髮絲順着手臂滑落,十八歲的無愛還固執的留着長發,但就在剛才被削去了五分之一,再慢一點被斬落的就是她的頭顱。
持刀的無愛飛快的向後連續兩個翻轉,帶着一條細長的血絲,空氣中似乎也彌散着淡淡的血腥。黃金之劍的刀鋒還留有剛才一擊挑起的血花,無愛淡淡看了一眼,舉起劍主動攻了過去
兩人的身影在櫻花林間交錯,夢境中的世界精神力已經完全失去效果,但是無愛的六感狀態卻依舊可以使用,兩人的眼神都變的空茫波瀾不驚,身上的傷口也隨着快速舞動的刀劍增多。
太刀橫倒在胸口防禦住三次砍擊,里人格無愛的手掌因為貼着太刀而被切出一道深深的傷口,攻擊的間隙她找到對方的缺口,突然退出六感狀態,瞳孔緊縮,手中的太刀直接快速刺向無愛。
“叮——叮——叮——”無愛畢竟手持的是西方寶劍,無法跟上刀的速度,粗略的檔了幾下,兩人後跳分開時肩膀留下了一個血洞。
“如果可以,我還是更喜歡用槍呢。”無愛捂着肩膀上流血不止的傷口,明明很痛但是手似乎沒有受到傷口的限制,依舊靈活自如。
“不,沒有區別。只要手中拿起武器,我們永遠就是‘殺人者’,無論多麼正義的理由,永遠改變不了殺人的事實。真正有區別的,只是你拿着武器時到底想的是誰。”鬼魅般的身影帶着狠狠下劈的刀鋒,冰冷的語氣在無愛耳邊響起,溫潤的濕氣吐在耳邊讓無愛心頭一顫。
里人格的攻擊越來越快,兩人重新穿梭於櫻花林之間,每一個人的進攻都被對方阻隔在半空之中,無奈分開再一次尋找新的機會。
“是啊……所以我每一次拿起刀,就會感覺它的重量遠遠比實質的要重,重到我無力揮起。”無愛再次擋住對方的進攻,連續高強度的行動讓她氣息不穩,漸漸有些體力不支。但是對方也沒好多少,雖然筆直地站在那裏,但是冷淡的眼眸中滿是倦意。
“拿着一把殺死好友的刀斬殺喪屍,到頭來卻在三階喪屍那裏差點喪命。不要再用三階喪屍做借口,你在恐懼的……只是‘我’而已。”里人格微微眯起眼,“有破綻”
刀劍再次相撞,里人格舞劍的速度極快,手中的太刀用肉眼只能看見一片殘影,無愛只能勉強跟上她的速度轉攻為守,將劍橫在胸口擋住她凌厲的攻擊,手臂和臉頰頓時多了數道傷痕。
這一輪戰鬥持續了將近十分鐘,一方進攻另一方防守,沒有花俏的招式,將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到武器上,憑藉第六感的完全預判一次又一次致命的攻擊。無愛的呼吸逐漸急促,她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了如此高強度的格擋。
“你在害怕……因為無法駕馭——如此強烈的情感。”
六感狀態下的無愛明明不會聽見,但是情緒卻有些失控,趁着攻擊的間隔一劍揮了過去,里人格一個漂亮的格擋,太刀將黃金之劍挑飛,寶劍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插在里無愛至少三米遠的位置。
刀刃抵着無愛脖頸的大動脈,只要輕輕一割,一切都結束了。
“你輸了,有遺言嗎。”沒有勝利的喜悅,里人格的氣息也有些混亂,雙手持刀平穩的架在對手的脖子上,她平靜的看着閉眼抿緊嘴唇的無愛。
“是啊……我為什麼要害怕你呢?”無愛閉着眼,神情放鬆地輕輕低喃到,沒有面對死亡時的恐懼。
“我是你內心陰暗面的集合體,理所當然會引起你本能的恐懼。對於人類這個物種的失望,對於喪屍的恐懼,親手殺死花間月的悔恨……無法繼續戰鬥的你為了活下去,覺醒了‘我’代替你去與喪屍作戰。但是……”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迷失了自己。”無愛睜開眼,平靜的看着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突然伸手握住刀刃,“越是害怕,就越陷越深,不論是從前還是現在。我確實一直害怕來到這裏,害怕做夢,害怕一閉上眼就會看見你站在櫻花樹下,拿着那把還沾着花月鮮血的武士刀。”
“但是你還是我的一部分,一旦你消失,鍾離無愛就不是完整的鐘離無愛。就算害怕,就算不想見到你……就算我看見菌毯還是不由自主想起三階喪屍和死亡。無論是曾經的憎恨也好,悔恨也罷,甚至不想承認的毀滅之心,我都全盤接受……因為,失去了它們其中任何一種情感,我將會迷失在夢中。”鋒利的刀刃幾乎將整個手掌切下,無愛緊緊地抓住刀刃將它緩緩抬起遠離自己的脖子,鮮血一滴一滴順着手肘滴落在地面,染紅一大片尚未消散的雪櫻。
空閑的手掌突然摸到一個熟悉的劍柄,無愛將手中的劍直接湧向被自己牽制住武器的里人格
那張熟悉的臉龐沒有任何的驚愕,甚至也沒有躲避,平靜的看着那把黃金之劍貫穿自己的腹部。握着太刀的手頹然鬆開,無力的垂在身旁。
“我怕你,怕你打擾我的人生。但是我必須學會接納你,並且我需要你,因為……我們本來就是一起的啊……雙生雙滅。”無愛抱住那個倒向自己的瘦小身軀,她的頭埋在自己的脖子裏,溫熱的液體順着背部下滑……是她的血。
“呵呵……已經是第二次了,從這裏刺了我一劍。不過……上次是‘她’奪走了我的劍遞給你,你才有機會的。”
“無論多少次,結果都一樣。只是,這一次我想通了,抱歉,你就永遠活在夢境中。”無愛感覺身上的壓力慢慢減小,懷中的少女身體正在逐漸消散,變成瓣瓣紛飛的雪白花瓣消失在無邊的黑暗中。
“你還會來找我的……這只是開始。”里人格的聲音也越發虛弱,她用殘破不堪的手支撐着地面,抬起頭看着那張克制着情緒的臉,那張原本清秀的臉頰被她劃得七零八落,但是兩道淚痕卻無法在傷口上掩藏,“傻瓜……你應該高興才是。”
“你上次也是這麼說……”這次換成無愛將頭埋進對方的脖頸,只是流淌的是滾燙的眼淚,身體破碎的里人格愣了一下,用殘存的手臂摟住對方的背,“我無法原諒自己……所以一直在逃避,對不起……”
無邊的黑暗如同破碎的鏡子一片一片碎裂,綻放的雪櫻也碎裂在崩潰的夢中不復存在,是時候,該醒過來了。無論是這個夢境,還是對於三階喪屍無解的恐懼。
“呵呵……你知道嗎……”里人格的呢喃幾乎要無愛屏住呼吸才能勉強聽清,她的聲音化成花瓣,溶於瓦解的夢中。
“每一個人的心中都有一隻咆哮的野獸……唯有毀滅,才能讓它停止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