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秘密
程燕飛還沉思在她的回憶之中：一個月前的某一天的早晨，她起得比平時早了一個時辰，梳洗完畢后，她便按慣例去父母的房間去請安。
當她來到父母的房屋外面時，聽到父母在大聲爭吵，語音之間還間雜着“飛兒”的字眼，父母貌似是因為有關她的事情意見不統一而引起爭辯的。
於是程燕飛並不急於去敲門向父母請安，躡手躡腳走到窗邊偷聽想知道父母是因何事而爭吵的？
程燕飛在窗邊聽見父親程高節向母親趙三娘喊道：“都說女人頭髮長見識短，今天看來果然不假！飛兒如今也長大了，也該有個歸屬了，總不能讓他一直待在父母家，對吧？”
趙三娘答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人之常理。飛兒今年也十八歲了，是到了找婆家的時候了，我並沒有反對給她找婆家嫁人。”
程燕飛聽到這裏，大致明白了父母是為了她的婚事有分歧而爭吵起來的，但她也有點疑惑：她自小與師哥葉峻茂青梅竹馬，兩人形影不離，他們兩情相悅，難道父母沒有看見嗎？按理來說，在這十年的共同生活里，父母早該看出她與師哥葉峻茂的感情了，那麼她的婚姻之事還有什麼可爭辯的呢？
只見趙三娘繼續說道：“飛兒與茂兒的感情一直很好，他們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他們兩情相悅，估計你又不是不看見，你何必要拆散他們兩人？況且茂兒待人溫和，誠實敦厚，又常懷俠義之心，完全是一個合格的女婿人選，你為何執意要把飛兒嫁給鍾道陽的兒子呢？”
程高節說道：“飛兒和茂兒從小生活在一起，當然玩得過來，但婚姻大事又是另一回事。這不僅關係到飛兒個人的終身幸福問題，也關係到我們門派的興旺壯大！鍾觀主的兒子鍾大龍一表人才，文武雙全，在武林中是年輕一代的翹楚，前途不可估量。飛兒嫁給他可以算美人配英雄，是天生一對眷侶，這有何不妥？我完全是為了飛兒的幸福着想的啊。至於茂兒，他雖然人品德行不錯，但與鍾大龍相比還有很大的差距。鍾大龍年紀輕輕已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了，十年之後必定是武林中的領袖。總而言之，飛兒嫁給鍾大龍是最好的歸宿。”
趙三娘“哼”了一聲說道：“你口口聲聲說飛兒嫁給鍾大龍是為了飛兒的終生幸福着想，我看未必如此。我看你是看中了鍾大龍的爹是青城派的掌門，才肯答應把女兒嫁給他的兒子的。青山派雖然人多勢眾，但我們琅琊派也未必不如他們，我們也不需嫁女兒去攀附他們。”
程高節甩手生氣的說道：“照你這樣說，我們把飛兒嫁給鍾大龍，就是為了攀附青城派了？”
趙三娘答道：“你嘴上所說的和心裏所想的，我知道的可清楚了！師哥，畢竟我們夫妻共同生活了二十年，你有什麼能瞞過我呢？你打算把飛兒嫁給鍾道陽的兒子鍾大龍，無非是想搞兩派聯姻結盟，藉助青城派的力量來提升我們琅琊派在武林中的地位。”
程高節沉默了一會，答道：“就算如你所說的一樣，那也沒有什麼不好啊。我們琅琊派雖然是青州第一大門派，可是在武林中的地位並不顯著。如果和天下第一大門派青山派聯姻結盟，我們琅琊派的聲名肯定會提升不少，琅琊派若能在我的手裏發揚光大，你是我的夫人，也會沾光不少的。再說本派的興旺壯大也是每一個琅琊派門人的榮幸，難道不是這樣的嗎？”
趙三娘頜首答道：“琅琊派的興旺壯大，當然是每一個琅琊派門人的榮幸。你作為琅琊派的掌門人，若能把本派發揚光大，我作為你的夫人當然會沾光不少的。可是我不贊同你把女兒飛兒的終身幸福來當籌碼去結納青城派。飛兒與茂兒情深意切，他們是一對天生地造的家裏佳侶，你為何要把飛兒嫁給一個她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了？飛兒嫁給鍾大龍她會幸福嗎？”
程高節搓手嘆道：“都說你們女人頭髮長見識短，果然古人誠不欺我！飛兒與鍾大龍雖然現在不認識，但她嫁過去與鍾大龍一起共同生活后，他們的感情就會日益深厚的了。遙想二十多年前，我與你也同樣是陌生人，互不認識，可是我們在一起后感情不是也日益深厚了嗎？我們夫妻從一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到現在我們夫妻情深意切，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了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是可以互相培養的，夫妻之間的感情是可以通過後天去經營的。
“我們夫妻現在能夠相濡以沫，靠的是後天我們夫妻共同去經營我們之間的感情。飛兒雖然現在與鍾大龍沒有什麼感情，但只要她嫁過去與夫婿一起共同經營感情，同樣可以做到像我們夫妻倆一樣情深意切，相濡以沫的。”
趙三娘聽見丈夫程高節這麼說，便想起了以前的往事，二十餘年前自己還是一個情竇初開的花季少女，後來與程高節相遇，便結下了一段姻緣，至今攜手已走過了二十年的風風雨雨，這一路走來確實不容易。
趙三娘便充滿回憶的說道：“遙想當年我是一個花季少女，你是一個英俊男子，想不到一晃便過去了二十年了，我們都到了不惑之年，歲月匆匆催人老！雖然我們當時也是從一位完全陌生人相識相愛，變成情深意切的夫妻，但是飛兒不一定能夠做到像我們一樣的啊！如果非要嫁給鍾大龍不滿意的話，她怎可能與鍾大龍去經營感情呢？”
程高節安慰道：“這一點你不用擔心，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嘛，男人與女人之間的感情是可以通過後天去培養的。況且鍾大龍是武林中的英雄人物，哪個美人不愛英雄啊？你的擔憂有點多餘了。”
趙三娘還是有點擔憂的說道：“我並不是杞人憂天，飛兒的性子有點剛烈，她認準去做的事物就是十頭牛也很難拉她回來的。如果她在心裏只認準茂兒一人當她丈夫的話，她怎可能同意嫁給鍾大龍呢？”
程高節沒好氣的說道：“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容不得她不同意！”
趙三娘聽了程高節這似乎容不得商量的話，便帶着哭腔叫道：“不！我要去聽聽女兒的意見，如果你執意孤行的話，會把女兒逼死的！”說完便要拉開門閂去找程燕飛說明情況。
程高節急忙攔阻趙三娘，說道：“現在還不是時候，你不能去跟飛兒說明這件事！我目前也只是打算把飛兒嫁給張大龍而已，並不是說一定要把飛兒嫁給他的。總之，目前你不能跟飛兒提起今天這事，免得她心生芥蒂。我已得到一個消息，失蹤二十餘年的武林盟主手令，現在已重現江湖了。如果我派有幸得到武林盟主手令，壯大我派在江湖中的聲勢就指日可待了。倘若如此，我琅琊派也不需與青城派聯姻結盟了。說實在話，我也捨不得飛兒離開我身旁，嫁到千里之外的益州啊。”程高節說到激動之處，便用衣襟拭擦了一下眼邊的眼淚。
趙三娘也深懷同感的說道：“是啊，我們只有一個女兒，怎捨得他遠嫁到千里之外呢？看來你還是疼愛飛兒的。”
程高節笑罵道：“你這不是廢話嗎？有哪個父親不疼愛自己的女兒？如果我們不能取到武林盟主手令，那隻能另當別論了。否則我只能捨棄自己心中那份私愛，把飛兒嫁給張大龍了。”
趙三娘問道：“你這樣說來說去，還是想把女兒嫁給青城派的鐘大龍！其實我們琅琊派不必巴結投靠青城派，也能在武林中打出一片天地來的。”
程高節死死的盯了趙三娘一會，不滿的說道：“青城派的掌門鍾觀主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青城派又是天下第一大門派，他們人多勢眾，頂得上半個武林。你告訴我，我們琅琊派不與青城派聯姻結盟，怎樣才能在武林中打出一片天地來？你以為我嫁女兒給青城派就是為了攀龍附鳳嗎？我也是為了我們琅琊派未來着想，不得已而為之的，你得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趙三娘搖頭說道：“我不管那麼多，我只需要女兒幸福快樂一輩子，我就心滿意足了。在我看來，飛兒與茂兒是最合適的一對，他們結合肯定會是一對神仙眷侶，我心目中的乘龍佳婿還是葉峻茂，而不是鍾大龍。”
程高節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們女人啊，真是兒女私情長，不從大局去考慮。其實琅琊榜與青城派兩派聯姻結盟是相得益彰的，有什麼不好呢？”
趙三娘問道：“你剛才說若能得到武林盟主手令，便不與青城派聯姻結盟了，這個武林盟主手令是什麼東西？有什麼威力能讓我們琅琊派復興壯大？”
程高節用手指在嘴邊“噓”了一聲，小聲地說道：“這枚武林盟主手令，就是三十年前的前任武林盟主夏聖哲的令牌。夏聖哲在黃巾起義中失蹤了，武林盟主手令也隨之消失二十餘年，自從夏聖哲失蹤后，武林盟主這職位長期空缺，之前由武林盟主牽頭成立的各盟約門派也分崩離析，脫離同盟。二十年前，各派高手為了爭奪武林盟主的職位，也在江湖上掀起了一場戰況極為慘烈的比武，死傷了數十位成名好手，到頭來誰也不能一人壓群雄當這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職位之爭就此草草收場了，可是各門各派也在這次比武中結下了些許積怨，由於缺少武林盟主統帥武林，協調化解各派恩怨。長期以來，各門各派或明裡相鬥，或暗裏暗算，各幫各會也乘機興風作浪，在江湖上掀起了腥風血雨，門派之戰，幫會之爭，正邪較量，江湖秩序遭到嚴重的考驗。
“追根朔源，就是由於缺少武林盟主的牽制協調各門各派的恩怨，而各門各派的高手在爭奪武林盟主這職位時，為什麼沒有人能壓倒群雄？關鍵在於沒有人有前任武林盟主的手令，任你武功再高，沒有武林盟主手令就想當武林盟主，那也是休想的，就猶如沒有玉璽就當皇帝一般，名不正言不順，這樣天下高手誰會服你呀？”
趙三娘感到有點不可思議，說道：“一塊手令就能有如此作用，那也太小覷天下武林高手了！”
程高節說道：“師妹，難道你沒有聽說過‘盟主手令，江湖至尊；令出如山，一言九鼎；天下英雄，莫敢不服’這話嗎？盟主手令在江湖中的號召力就相當於皇帝的聖旨一般的，沒有人敢不服從盟主的命令。你看看當今的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了，在聖旨的面前，任你是再有實力的諸侯，也得忍聲吞氣，接受聖旨而別無選擇，否則的話你就是造反！
“同樣的道理，武林盟主手令就是武林正統的象徵，是武林中的聖物，盟主就是統帥江湖的那個至上至尊的主宰者，倘若有哪一門哪一派不服從盟主的命令，他可以號召其他門派來圍攻你。你試想一下：天下有哪個門派能獨擋天下其他門派聯手圍攻呢？恐怕就是天下第一大門派的青城派也很難做得到。”
趙三娘答道：“既然如此重要，天下武林中人沒有人不對它垂誕三尺，現在它重現江湖，必會在江湖上掀起腥風血雨，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因爭奪爭奪這武林盟主手令而喪命，看來它也是一個不祥之物。
程高節笑道：“師妹，你這真是婦人之仁，武林盟主手令是江湖上的至尊之物，你怎能說它是不祥之物？你不能因為它會導致一些人死於非命就貶低它，恰如你不能因為寶劍能殺人就貶低寶劍一樣。不論什麼東西都有它好的一面和壞的方面，你要辯證的去看待事物的雙面性，不能單獨從某一方面去看待而全盤否定它。”
趙三娘有點擔憂的問道：“這武林盟主手令真的能讓我們琅琊派發揚光大嗎？我們能有把握去奪取武林盟主手令？再說即使被我們得到了這枚武林盟主手令，如果其他派的武林高手不服上門來尋釁，我們應如何應對打發呢？”
程高節面對趙三娘一系列的疑問，只得耐心逐一的回答：“師妹，你的擔憂忒也多餘了！盟主手令既然能號令天下英雄，倘若我們有了盟主手令在手，天下武林精英誰人不對我們琅琊派趨之若鶩，振興琅琊派只是在旦夕之間的事情。
“至於我們有沒有把握得到武林盟主手令，現在我也不敢打包票，但在我看來我們有五六成的概率能得到武林盟主手令。最後你擔憂我們得到盟主手令后，有個別武林高手不服上門來尋釁，這肯定是會發生的事情。假如我們琅琊派有了盟主手令在手，何懼誰人來尋釁！
“不是我自高自大，就單憑我個人實力在武林中絕對是前十名的存在，再加上我們夫妻倆這十年來勤修苦練，陰陽劍法也逐漸臻於佳境，在江湖上應該是難逢對手的了。就退一萬步來說，即使真的有比我們厲害的高手前來尋釁，我們可以用盟主手令來號令天下高手前來助陣，我就不相信有誰人一人可以獨斗贏得了天下武林高手！”
程燕飛聽到這裏，也大致聽明白了父母爭吵的事情了：一件就是她的婚姻；一件就是有關武林盟主手令重現江湖的相關事宜。程燕飛現在在回想起父母的爭辯，再結合太陽神教北武者李風逍的話，方信這枚武林盟主手令是江湖的至尊之物。
程燕飛的神思又回到了那個偷聽的早晨：
父母兩人沉默了一回后，是父親程高節開口道：“師妹，我們今天談話的內容千萬不要讓飛兒與茂兒知道，否則會讓他們心裏不愉快的。”
趙三娘點頭答道：“我曉得，只是我怕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遲早他們會知道的。”
程高節笑道：“等到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時，他們知道了也無礙事了。現在我聽說武林盟主手令在益州，不知道是真是假？等我查明確定后，我再和你商量一下，怎樣才能奪取到這枚武林盟主手令。哦，時間不早了，今天飛兒怎麼還沒來請安呢？”
趙三娘答道：“是啊，我們說了半天都忘記了時間。今天這小妮子是不是睡懶覺睡過頭了呢？我去她的屋子裏去看看。”說完便向門邊走過來，拉開門閂開門。
程高節在後面說道：“今天飛兒睡過頭才好呢，否則會被她偷聽到我們的談話。”說完也從床上下來穿衣，打算出去看看程燕飛。
程燕飛耳貼在窗邊，聽見父母要開門了，便趕緊躡手躡腳的走開了，一股煙小跑溜回自己的屋裏，但心在砰砰亂跳，不知道是害怕被父母發現呢還是聽到這麼隱秘的事情感到不安呢？